第七章

第七章

「你閉嘴,她失憶了,所以不認得你!」一聲低吼,止住老母雞的喋喋不休。

「你、你說什麼?她、她怎麼了……」她聽錯了吧?耳背的毛病越來越嚴重。

康永澤嘴裡咕噥著,滿心不甘。「失憶。」

「失憶?」她驚訝地瞠大眼。

「對啦、對啦!她把所有人都忘光光了,你這不給人家好臉色看的婆婆算什麼,她連我也忘了,剛才還說我是色狼。」老公抱老婆天經地義,她居然又踢又打,大喊非禮。

表情像是來討債的康永澤說得咬牙切齒,低啞的嗓音透著對妻子的埋怨,氣惱她離家出走不說,還不認老公,忘了他過去有多寵她。

但是更多的是心疼和不舍,因為她出車禍時他竟然不在她身邊,還醉得一塌糊塗地躺在大床上,渾然不知她需要他,放她孤零零無親人陪伴。

「什麼,她連你也忘了……」此時的康母不再訝異,她臉上浮笑,好不開心。

「哎呀!忘了就忘了,彆強求了,快把離婚手續辦一辦,你就自由了,不用背個老婆給自己找麻煩。」省得多個不識相的女人卡在她和兒子中間。

聞言,他臉色比臭水溝還臭。「你在說什麼鬼話,我好不容易才拐到她,你現在居然要我放了她,你這當媽的是不是腦袋壞掉,要兒子放棄自己的幸福?你要我送你去精神病院住上一年半載嗎?」

要不是他出手快、先搶先贏,他家奶娃早被識貨的行家搶走了,哪會落入他的魔掌之中。

康永澤追老婆的過程一點也不辛苦,因為莫筱亞是屬於神經較粗的人,對感情遲頓,人又單純,他耍了兩手賤招就追到她,而且很快地步入禮堂。

婚後他們的生活是美滿又幸福,一邊做夫妻,一邊談戀愛,愛情熱度直線上升,恩愛得叫人又羨又妒。

「不孝子,你說我是神經病。」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設想,娶了個沒家世的老婆,他得多打拚幾年才能不愁吃穿。

「是,我不孝,你趕緊回家吃藥,不要讓人家知道你有病。」他不客氣的下逐客令,拉開門趕人。

康永澤的霸道不是一天兩天,他打小就是這副死樣子,誰的帳也不買,任性自我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從不認為自己該對誰妥協。

莫筱亞是唯一的例外,誰叫他被電到了,一眼就愛上這笑得很甜的小茉莉,還當場向全體員工撂下話,她是他要娶的女人,誰都不許心存妄念。

也就是說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想娶她了,不管她是業務經理鄧玉鋒的秘書助理,硬是搶來當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的小助理。

他更下流的還用錢買通她的房東,佯稱房子納入都市更新計劃要拆除,不得不提早解約,退押金,突然被趕走的她無處可去,只好接受「上司」的建議,暫時分租他的客房。

誰知第三天她就被吃了,直接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最後免房租、免水電,由貼身助理升格為老婆。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這裡是莫筱亞小姐的病房嗎?」

一聲清潤的嗓音揚起,吵得不可開交的母子倆同時頭一轉,怒色未消地看向門口的和服老婦,脾氣一樣難纏的兩人一起輕哼一聲。他們不想有人來打擾,也拒絕不相干的人探病,又不是什麼大官、大明星,需要亮亮相,讓人得分心招呼。

而康永澤的想法更霸道,他壓根不歡迎任何人來走動,即使是生養他的媽他都想趕出病房,何況是不相識的人,他只想要跟老婆獨處。

雖然她忘了他。

「櫻子奶奶!」聽到熟悉的慈藹聲音,莫筱亞喜出望外的低喚。

髮絲梳得平順的櫻子奶奶不失優雅地行了個日本禮儀,氣質典雅的一頷首,笑著走過神色不佳的康家母子,面容慈祥。

她身後是去搬救兵、報訊的鐵木蘭。

「沒傷著吧?孩子,我聽說有人闖入店裡對你不規矩。」她語調輕如棉絮,卻隱含著大戶人家不怒而威的氣勢。

「我沒事了,只有一點點不舒服而已,你別太擔心。」一遇著對自己關心備至的長者,她緊繃的心才稍微一松。

說實在的,她寧願在病房內照顧她的是住在「瀧之屋」的人,彼此有一定程度的熟悉,至少自在些,她也不會覺得怪怪的,壓力很大。

而吼來吼去,自稱是她丈夫和婆婆的那兩人,她真的感到生疏,也不習慣他們以她的家人自居,一副插手管到底的強橫模樣。

她不喜歡爭吵,高分貝的音量讓她心情煩躁,「瀧之屋」的平和寧靜令人忘卻很多煩惱,在祥和環境陶冶下,她越來越無法忍受那種無意義的對罵。

她的嘴上沒說,但見過大風大浪的櫻子奶奶一瞧她臉上無奈又無助的表情,當下瞭然在心。

「看你氣色不是很好,受到驚嚇了吧,你別怕,奶奶來陪你了。」這孩子呀,還真嚇得不輕。

望著她慈藹的眼神,莫筱亞紅了眼眶。「櫻子奶奶,我想回家。」

她所謂的回家是指「瀧之屋」,短短的時日她已經把充滿笑聲的「瀧之屋」當是自己的家,一個受了委屈可以回去的避風港。

「好、好,等我問過醫生你的情況,我再帶你回家。」醫院病菌多,不適合調養。

櫻子奶奶像是沒瞧見病房內還有其他人似的,兀自和床上的人兒聊著,不時要鐵木蘭倒杯溫開水給孕婦喝,或是要她調整病床的高度。

「嗯。」莫筱亞露出甜美笑容,削瘦的瓜子臉洋溢安心的柔和光彩。

她很高興見到熟人,不小心笑得太開心,那抹無偽的甜笑落在康永澤眼底太刺眼,他瞳孔一縮,陰惻惻地冷了眸光。

「不勞費心,我的老婆我自己會照顧,等醫生許可后,我會帶她回「我們」的家。」他特意強調兩人的夫妻關係,要他人別多管閑事,自掃門前雪。

一聽他要帶她回「他們」的家,莫筱亞明顯瑟縮了下,不太樂意。

「咦!怎麼有個人在我後頭,剛才沒注意到,真是失禮了,請問你是哪位?」

櫻子奶奶禮數周到的詢問,好似她不曾刻意忽略從一開始就在一旁,杵得直挺挺的男人。

「我是她老公,我叫康永澤。」看在妻子的份上,他忍著氣不發作。

「喔,康先生是吧!我們家娃兒雖然有忘東忘西的小毛病,但結了婚這種大事應該不會忘,她沒跟我提過她有老公,你是不是搞錯了。」嗯,脾氣挺大的,說話有點沖。

櫻子奶奶有意無意的幾句話,踩中康永澤的痛腳,他當場很火大的爆發。「她失憶了我沒有,我不會連自己老婆的長相都不認得,她左邊胸部有顆紅痣,最敏感的部位是耳朵,每回我一咬她耳朵,她連腳趾都會蜷起來……」

「咳、咳!我明白了,你不用描述得太詳細……」唉,她也一把年紀了,禁不起太刺激的言語。「不過我得問問娃兒認不認得你,總不能只聽你片面之詞。」

莫筱亞一顆黑色頭顱搖得快斷了,看得很火的康永澤很想扭斷她的小脖子,幫沒心肝的她早死早超生。

「她失憶了,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曾出過車禍。」他之前「拷問」過了,不准她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櫻子奶奶呵呵低笑。「我曉得,我撿到她時她額頭還包著紗布呢,迷迷糊糊的連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那裡也不太清楚,身上只剩下一塊錢。」

她頓了頓,眼神如秋夜的琉璃燈閃了下。

「那時我心想,誰家的孩子這麼可憐,身上連打通手機的銅板也沒有,她的家人也真無情,讓她一個人走在路上,幸好那場車禍只是讓她失憶,沒有造成更大的遺憾。」

「我不知道她出了車禍。」康永澤咬著牙,一臉自責和氣惱。

「咦,你不是她丈夫嗎?為什麼妻子出了事你卻一無所知?」她故作納悶。

「我……我喝醉了……」他艱澀的吐出這句話,心裡痛恨誤交損友。

那時候妻子的外婆生病了,所以她回家探望住院的老人家,告訴他會順便吃完村裡的大拜拜才回來。

而公司剛好接到一個大案子,他走不開,沒辦法陪妻子南下,和幾個死黨死追活趕,在業主要求的時限內趕出令人滿意的廣告。

那一夜一過稿,身為執行長的好友卓文晉決定犒賞有功員工,所以一行人到知名飯店大吃大喝一頓。

席間,大夥像是說好的拚命灌他酒,他推卻不了,只好喝了,反正老婆不在家,隔天中午才會搭車返回台北,他多喝一點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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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錯奶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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