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何方

諸世記第二卷浮世煙華第二十一章在何方

已經將冰冷的屍體掩埋。為他們念了超度的頌歌。阿什亞子。雨後的空氣潮濕而新鮮。在清晨天光下。終年不散的薄霧籠罩下的山谷和森林依舊有着柔和的顏色。不遠處的小河邊坐着一個人。他看到那是那羅。

阿什亞走過去。那羅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他的臉上波瀾不驚。阿什亞並不覺的奇怪。

「通靈師啊。」那羅先開口說道。「一個高興做奴隸。一個高興做送酒的雜役。」

「不只我們兩。」阿什亞介面說。

目光一閃。

「那些沃尼克人應該是尼殺的。」阿什亞說。「你和索倫以前見到的幻術應該也是他教幻族人的。沃尼克人和幻族人不過是被利用了。因為他們想要我從冥界帶來的寶物。」

「你從冥界帶來寶物？」那羅半有興趣半是嘲弄的看着它。

阿什亞很平靜的說：「個消息該是我父親透露出去的。」

那羅這次驚訝了。

阿什亞只是輕輕的了笑。接着說：「泰尼冒充了法師族的**師。帶森姆來了幽界。我想。他的本意是要幫助我。」

「幫助？」那羅皺着眉說。

阿什亞輕輕的嘆了氣。這個夜晚讓猛然間似乎窺探到許多深藏於家族史中的秘密。「最好的通靈師不在天界。最好的通靈師從來都在冥界」。這是泰尼老人臨終的話。而在這之前。他始終以為自己是第一個被放逐到冥界的通靈師。現在。他看到泰尼老人同樣在冥界中年復一年卑微的生活。同樣似乎背棄了通靈師的信仰與準則。他同他自己一樣都殺過人。甚至。都樣有着不容於世的理想——他交給他迦挪族的祭文。他為他喚醒傳世之眼。他教導法師族人製作開,朝聖之塔的鑰匙。

「如果他要幫助你他為什麼要陷害你？」那羅說。

「我想。」阿什亞說。「他只是不想讓我留在這裏。」

他說完這句話。忽然自己心裏一驚。其實。他的父親一直在做的。不也正是把他送出幽界嗎？

那羅這時說：「這多年我'|居然都不知道他一個幽界的通靈師。從我記事的時候起他就是這樣一副又老又丑的樣子。」

他又想起泰尼老人樣子就和阿什亞的母親一模一樣。於是閉上嘴。

阿什亞只是笑了笑。|不知道他是否和他自己一樣想到了母親。

「只可惜……」阿|亞說。還是搖了搖頭。「他不該把嘉蒂卷進來。她還是個孩子……」

那羅把頭轉開。片刻之後。他說：「索倫在哪兒？」

阿什亞心裏一沉。任神使已經不知所蹤他不知道該怎樣向那羅解釋這件事情。

「我們還是回門山吧。」阿什亞說。「法師族應該已經可以製作開啟朝聖之塔的鑰。我們拿了鑰匙就可以去天界了。」

的眼睛一亮。

阿什亞為他明顯的期待感到一陣悲哀。他忍不住說：「那羅。天界裏到底還有什麼呢？難道女神可以重新讓耶塔拉蘇變回以前的樣子？難道那些死去的人可以重活過來？」

那羅驀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羅。」阿什亞。「什麼比好好活下去更加重要？」

那羅卻只是冷笑了一聲說：「就算通靈師也不是什麼都能明白。」

阿什亞只好沉默。

「比如森姆老頭。」那羅接着說。「從我認識他那天起。他就是一個惟利是圖的奸商。他的錢多的數不清。他還是拚命的撈錢。老婆兒子跑了。他卻還讓唯一的兒去做妓女。而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隻不過是因為什麼莫名其妙的信仰！」

「關於森姆。」阿什亞說如果以一個迦挪人來看。他的做法很可以理解。他們追求財的動機是虔誠的信仰。但是。」他頓了一下。看着那羅。說。「迦挪人的滅亡是一個秘密。神是不犯這樣的錯誤的。」

那羅又困惑又驚訝的看着他。

「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羅。」阿什亞清楚的說。「是神毀滅了信奉教的迦挪族人。是不會給他們留下後裔的。」

那羅一時呆住了。毀滅一個族類？這是三界中所有信奉正義慈愛的神的人們從不曾想過的方夜譚般的事情。

「你是說。」他說。「神毀滅了信奉邪教的……」

「異教。」阿什亞`斷他。說。「是異教。」

那羅臉上的表情由困惑和驚訝變成了揶揄的嘲弄。他說：「一個通靈師可以這樣說么。教和邪教有什麼不同？」

阿什亞輕描淡寫的說：「異教就一是邪教么？」

那羅笑嘻嘻的說：「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會被趕出來了。」

阿什亞只是輕輕的笑了笑。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真的只能擁有一種信仰么？而信仰本身。到底又是什麼？迦挪族已經滅亡。當為此窮盡畢生精力的森姆發現妻離子散的代價換來的只是一個誤會。他是否還會堅守他的信仰？

「那麼森姆……」|羅說。

「或許是他。或許是他的祖先。」阿什亞說。「他們只是犯了個錯誤。他們不是迦挪族人。」

「錯誤？」那羅古的笑了一聲。在心裏長長的嘆了口氣。

然後他灑脫的轉身離開。向阿什亞擺了擺手。用毫不在乎的口氣說：「好吧。我們明天發去門山。不過在這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找到索倫？」

他說着。不等阿|||回答就自己走了回去。

儘管眼下的問題層層疊疊。不過。索倫。這才是其中最令人煩惱卻又無可奈何的一個。阿什亞只能這樣想着。看着那羅離開的背影。他從懷中拿出古印和銅鏡。再一次將它們按照刻文合攏依舊什麼也沒有發生。他盯着銅鏡。鏡子中是他自己略帶疲倦

|孔。「傳世之眼」已經打開。可。這雙眼睛到底能夠|么呢？

一切問題都沒有答案而他甚至看不到希望在何方。

走回去。阿什亞看到森姆老人茫然的坐在桌子旁。隔壁的房門緊閉着。隱約傳出男人和女人的嬉笑聲。即使是個最精明的商人。在那羅身上。他的女兒也沒有討到任何便宜。而此時阿什亞覺的開始同情這個老人。

「我夠帶你們去天界。」阿什亞在他對面坐下來對他說。「你已經做足夠多了」

森姆卻緩緩的說：「只要朝聖之塔開啟。所人都可以到達天界。」

「我不會讓你去天界的。」什亞卻看着他的眼睛。溫和的說。「你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姆老人說：「我'不是因為瘟疫而滅族的！我們的神也不是神域裏的約約女神！六年前的戰爭就是三界主神的懲罰。因為……」

「夠了。森姆。」阿什亞平靜的`斷說。「再說一次。這不是你該想的事情。」

現在的森姆老人對靈師心悅誠服。就像一個最虔誠的信徒。他沒有說話。

「你已將泰尼帶了我。為我破解了禱文。」阿什亞說。「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現在我需要你做的是回到冥界去。」

這個固執的老人現在卻十分溫順。他了口氣。說：「你也許不知道。你能做的其實很多。」

「我知道我能做什麼。」阿什亞站起身來。溫和的說。「我現在告訴你的。是你應該做什麼。」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森姆老人無話可說通靈師於是轉身走了出去。

伊拉這時從旁邊的屋子裏走了出來。阿什亞看到她離開。走進這間屋子。他驚訝的看到|羅和索倫都在裏面。

「好啊。」那羅看他進來。笑嘻的說。「人都到齊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索倫就像以前一樣。他抬起頭來望着阿什亞。眼睛裏沒有任何神采。

也許那羅只是把前任神使失態的因看作是和他自己一樣的悲哀。對於斯達拉卡馬家的大少爺。泰尼和嘉蒂的死只是他家族悲劇的。而阿什亞不知道泰尼老的做法對於索倫究竟意味着什麼。在那個宛如天堂的墳墓中。埋葬的究竟是這個神使怎樣的過去——他曾要求長眠在這裏。而他想要長伴的。是這個已經空無一物的墳墓中的誰呢？是否真的有人曾經長眠於此。大雨滂沱的夜裏。前任神使撕心裂肺般呼喚的。是誰？

現在的索倫。退回到他們相識之初的樣子。徹底的心如死灰。這是一個永遠的不到救贖的人。永無止歇的在所犯下的罪中煎熬。

戰爭結束之後。三中所有人都被告之這個罪人的到了女神的寬恕而活了下來。現在。阿什亞開始懷疑這種說法。

對於神使瑟爾西斯。死亡是一件比生活輕鬆的情。

儘管什麼也沒有說。但看到索倫。什亞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想要去天界是那羅長久以來的願望——他們都知道。這個願望甚至就是他生活的動力。不論這種願望究竟是出於對女神的希望是對罪人的仇恨。那羅都渴望着能夠到達那裏。而現在的索倫不在乎自己身份的被揭穿。帶那羅去天界。幫助他達成心愿。即使毫無意義。也多少可以安慰前任神使傷痕纍纍的'——事實上。心如死灰只是絕望而接受的命運。神使瑟爾西斯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救贖和關懷的渴望——越是的不到。越是渴望。

心中忽然湧起了對索倫的巨大憐憫。阿什亞忍不住說：「索倫。你還要和我們一起么？」

也許。就此分手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索倫不是不明他意思。但他只是冷冷的說：「當然。」

阿什亞馬上意識到己這多此一問的可笑。這答案不是很早就註定的么？

他出門去。送鏡子來的法師族年輕一早就等候這裏。看到通靈師。他馬上迎上來。

「我要見你們的長老。」阿什亞對他說。「我需要你們幫我的忙。」

「願意為您效勞！」這年輕人激的彎下身子。

「你叫什麼名字？」阿什亞問。

「因塔。」年輕人回答。

因塔？「追尋」的思什亞禁不住自嘲的想。偏偏是通族類的人喜歡取個帶有意義的名字。而名字。事實上又有什麼用呢？

他們在因塔的帶領下只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就到達了門山。法師族的長老親自迎接他們。

「明木已經找到」這位最多只有四十歲的長老對阿什亞說。「我們的**師交代過。為準備明木。您將會引領我們完成崇高的使命。」

阿什亞輕輕的笑着說：「我只是一個被放逐的流浪者。」

長老說：「我們的法師也一直冥界遊歷。他。您是最謙和的先知。」

「您是偉大的。真正的先知！」因塔激動的說在我把鏡子交給您的時候。您讓我看到了奇迹！」

長老慈愛的看着這個年輕人對阿什亞說：「這是我的弟弟。」

阿什亞不想費力氣向這虔誠的兄弟兩個解釋他們的「**師」的事情。他問：「明木在哪？」

「在山頂的神殿。」老說。「有族裏二十個最出色的法師不間斷的輪流持誦祝禱。我們有五十個人留在森林裏。幻族人還留在那裏。有一個冥界妖靈和他們在一起。」

阿什亞略一思索。：「幻族人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

「**師說幻族人有可怕的野心。」長老嚴肅的說他們覬覦您的珍寶。」

阿什亞想了想。先帶我去看看明木吧。」

長老於是親自帶路。法師族人的神殿建在高高的山頂。這座神殿沒有絲毫特別之處。通體潔白。高大

。大殿正中供奉著年輕的約約女神的神像。這座神像就和到處都能見到的一樣。女嬌好的臉孔上照例有着同樣的莊嚴的微笑看來。儘管在上一層世界。對於女神。浮靈們同冥界的靈一樣知之甚少。

看上去倒是個漂亮的姑娘。那羅此時這樣想着。而實際上。誰又知道女神真正的模樣呢？然後。這個盜賊又因為自己這突兀的大不敬的想法而笑了一聲。

明木就供奉在高大神像腳下的龕中。這是一株十分矮小的木本植物。枝杈錯結沒葉子。最為奇特的是它通體閃耀着瑩白的光。即使現在是正午。這株看似枯樹的東西也依舊瑩瑩發光。阿什亞快步走過去。把這株植物捧了手裏。索倫在這時皺了皺眉。

正在的法師都通靈師謙恭的彎下身子。退到一旁去。阿什亞仔的看了這株植物。回過頭來對長老說：「這是真正的明木。超過六百年。太好了。謝謝你們！」

他說這時候璀璨的銀色眼睛閃閃發亮。比正午的天光還要明亮。

「我們什麼時候能走？」那問。

「別急。」阿什亞微一笑。說。「讓我先來解決幻族人的問題。」

傍晚。阿什亞獨自在神殿。神上點着一盞燈。明木熠熠生輝。阿什亞乾脆吹熄了燈。木發出的潔白光輝充滿了整個大殿。他正望着這株奇異的植物出神。一法師走到大殿門口。對他說：「您有一位客人到訪。」

「我的客人？」阿|亞疑的問。

「是的。」信者回答。

阿什亞將信將疑的出神殿。在迴廊大廊柱的陰影里。站着一個穿着帶帽斗篷的人。阿什亞走上前去。還沒有走到跟前。他就認出了來人。驚訝的停住了腳步。送信的法師趣的退了下去。

「里因長老！」阿什亞說。「是您？」

來人向他走來。沒有掀開斗篷。低聲說：「進來。」

阿什亞知道他不想別人知道這次造訪。他默默的跟着他走進大廳。

一直走到神龕前。人才拿下斗篷。一手捧起熠熠發光的明木。說：「這就是明木啊……」

在明木瑩白的光輝下的。正是阿什亞熟悉的里因老。他多年的老師。

「這就是明木。」阿什亞說。「生長在天光照耀不到的幽深森林中。五百年以上的可以用於製作開啟朝聖之塔的鑰匙。而且。是製作鑰匙最關鍵而不可替代的材料。」

里因長老先是。然後嘆息了一聲：「說的對。阿什亞。」

這也算是一次讚揚。儘管現在已經不知道里因長老是否還是他的老師。

「阿什亞……」里因長老望着他學生年輕的眼睛。欲言又止的說。「阿什亞。是你讓師族人……」

「不。」阿什亞說。「我本來要請他們尋找明木。但有人先我一步找到了他們。」

里因長老沉默著。但目光中有不易察覺的光芒一閃。這一剎那的光芒沒有逃出阿什亞的眼睛。他知道他的老師這次造訪一定有不尋常的目的。阿什亞等着他的老師說話。

長老的目光又轉向明木。他望着這株奇異的植物。嘆息著說：「開啟朝聖之塔的鑰匙……」

一代代的通靈師作知識學習著這些。然而。有誰真的想過要把這一切付諸實際呢？神祗的朝聖之塔難道真的能夠被來自下界的人們開啟？如果這是一個夢想。誰又知道它到底是不是僅僅是個無法企及的幻想？

現在。一個年輕的通靈師想要實現這些幻想。

我要自由。我要給有的人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自由。

年老的通靈師看着面前的年輕人璀璨的眼睛。這的確是一雙年輕人的眼睛。那裏面有理想的光輝。

歷時多年的苦難也絲毫無法磨滅的理想的光輝。

一年的時間只是使個被遺棄的孩子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方向。

「離開這裏。」里長老說。「界。天界。不管哪裏都好。阿什亞。離開幽界。」

阿什亞仔細看着他。他的老師長嘆一聲。想要重新把斗篷的帽子戴上。

「里因長老。」阿什亞急忙說。「那個人是誰？在我之前。還有一個人也去了冥界。他幫助我。他寧肯犧牲自己幫助我。那個人是誰？」

里因長老驀的抬起頭注視着他。很久之後。才說：「你真的見到過他？」

阿什亞毫不懷疑他道自己說的是泰尼老人。他點了點頭。

里因長老說：「他什麼樣子？他在哪裏？」

「他和我的母親一樣……」阿什亞輕輕的說。「……他已經死了……」

里因長老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許之後。才喃喃著：「是啊……」

然後。他緩緩的戴上帽子。把明木放回去。不再看一眼。轉身向回走去。

「里因長老……」什亞還想再說什麼。長老卻不肯再停留。

走到門口。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中。里因長老忽然又猶豫了。他在門口停下腳步。片刻之後。才低低的說：「阿什亞。記住。最好的通靈師從來就不在天界。最好的通靈師。從來就在冥界。」

阿什亞驚訝的聽到這句話從里因老口中說出來。看着他的老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匆匆離去之後。里因長老才在暗夜中獨自承認了自己的哀傷。這是時間根本無法沖淡的哀傷。年老並不是心如古井的理由——他終究無法達到那樣的境界。在終於到這個消的時候。仍舊哀傷。

唯一的弟弟終於死去了。

他終於沒有實現理想。即使為此付出了所有。

而這宿命。是否將吞噬他仍舊年輕的學生？

將最好的放逐。燦如煙花的生命在神的眼中只是一瞬。而我們。願為這一瞬的綻放永世沉。推薦:在線看電影、電視劇、動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費、無廣告(雲軒信譽保證)www.xsm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