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魔頭（上）

第二天凌晨，卯時，也就是早上5點到7點的樣子，福建境內，三十六匹快馬正玩命一樣往南疾馳。為的一人，面色焦黃，渾身臭不可聞，正是青城山左何的得意門徒蔣逍。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這三十六人滴水未進，除了中途換了一批馬，就沒有休息過，既然是扮的死士就要有點死士的樣子。現在已經到了福建境內，估計再有幾個時辰就能到天雷寺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蔣逍忽然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不祥的預感極其強烈。

「一定是要出什麼事了！」蔣逍尋思著，向其他人吩咐到：「都打起精神，度再快點！」

「是。」其他三十六人（包括與其中一名弟子同乘的那男童）齊聲應道。

於是眾人快馬加鞭，夾帶著一股南國凌晨溫潤的晨霧朝氣向南絕塵而去。

還別說，蔣逍的預感確實挺準的。不過，要出事的不是他們這三十六個人，而是……青城山。

從卯初開始，「黃皮子」特有的那種悶響聲像爆豆子一樣在建福宮旁的青城弟子住宿區響開了，整個青城山一片鬼哭狼嚎：

「救命啊……」

「媽呀，這裡也有……」

「臭死了，我不行了」

「哈哈哈，這麼多黃臉漢子，都是哪來的啊？還是我精明吧……啊？完了……」

「轟」「轟」「轟」「轟」……

爆炸聲。慘叫聲一直到卯尾才66續續地停了下來。

天終於大亮。

「1998顆。恩。二師兄偷了一顆給師父。應該還剩一顆。怎麼沒響？」此時。韓春山正皺著眉頭坐在房間裡面琢磨著。從第一顆「黃皮子」爆開他就醒了。然後就控制不住地要數清楚到底會想多少下。正是這個原因讓他逃過一劫。暫時還沒中招。蔣逍剩下地2ooo顆「黃皮子」這次基本上全報銷了！

「該死地。還剩一顆怎麼沒爆？」韓春山一邊抱怨一邊小心翼翼地洗漱乾淨。火燒火燎地趕到天師洞前地廣場參加晨練。

此時地天師洞前當真是熱鬧非凡：12oo名青城弟子正在列陣演練天罡拳。這天罡拳是青城地入門功夫。每天早上練一練。有舒筋活血。強身健體。滋陰補腎壯陽之功效。所以青城弟子一個個面色紅潤。氣血充足。總是能給人以陽光、俊朗、充滿生命力地感覺。是以。每年以求仙問道為名來青城山地少女總是特別多。

但是。今天……

整個廣場上一片蠟黃，臭氣哄天，有幾隻烏鴉、燕子什麼的路過天師洞上空都被臭翻了掉了下來，更誇張的是，甚至還臭翻下來兩隻禿鷹。

韓春山看了看，整個廣場上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中招，清了清嗓子，正準備損是兄弟們幾句，忽然就現那些是兄弟們看過來的眼神不對勁。韓春山隱隱覺得事情有點不妙，好像自己被人算計了！

你想想看，偌大的青城山，所有人都挨了「黃皮子」，有的甚至挨了好幾下，那麼搞事的肯定是剩下的幾個當中的一個（試過「黃皮子」厲害的，寧願不害人也絕不會「涉黃」）。那麼，現在尚未中招的韓春山，江天和到現在尚未露面的師傅三人了。

師父他老人家從來都是堂而皇之、正大光明的動手，不屑於半夜做這些偷雞摸狗一般的勾當。

江天那小子，不是神志不清嗎？就算師父他老人家妙手回春，他一個十來歲的小孩能在一夜之間給所有的青城弟子下套？要知道，12oo名弟子，至少是被3oo種以上的圈套給算計了：比如說，「黃皮子」被粘在洗臉的毛巾上；比如說，「黃皮子」被磨碎了混在漱口的鹽粉里；又比如說，十幾顆「黃皮子」被撒在弟子們平時潑水的角落陰暗處；抑或是幾顆「黃皮子」被人用蠟封在熬粥的大鍋的鍋蓋下……反正洗漱室、卧室、廚房、廁所，「黃皮子」無處不在，而且都是算準了會在什麼樣的條件下會被觸。這，能是一個剛到青城山才一天的十來歲的小孩做的嗎？

既然這兩位被排除嫌疑了，剩下的……韓春山越想越驚心，額頭上汗都冒出來了。眼看著那幫子氣勢洶洶（「氣味很重」的「氣」）、虎視眈眈的是兄弟們慢慢向自己合攏過來，將自己包圍了起來。韓春山知道解釋是沒有用的，抵抗也是沒有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咬牙，閉上眼，往地上一蹲。

鋪天蓋地的拳頭啊！

無所不在的大腳啊！

還有，足以熏死蒼蠅的臭味啊！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撲鼻的臭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附帶屬性攻擊」？！

這一頓揍讓韓春山明白了「群毆的力量是偉大的」這一至理，同時也明白了「背黑鍋」真不是普通人能幹的活，這需要多強的抗打能力啊！如果不是青城山每天都有一個時辰左右的混打時間，恩，自由搏擊時間，韓春山早早練就了一身銅筋鐵骨，這一頓拳腳可能就把他交代在這裡了。

對於左何以這樣的方式來鍛煉弟子的攻擊與防禦能力，韓春山感嘆道：「師父真有先見之明，乃高人也！今天見到他老人家一定要道個謝！」

這時候還只有韓春山一個人現了左何的高明，直到若干年後「三界新人王」大賽的萬人群毆現場，才真正讓所有人，恩，還有所有的仙、妖、魔、怪見識到了青城弟子卑鄙無恥的攻擊手段和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的防禦。當然，這是后話。

當韓春山被打的人不人鬼不鬼躺在廣場上呻吟的時候，左何出來了。

走向廣場的路上，左何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仙風道骨一覽無餘，但是當他站在廣場上，還是忍不住拿袖口掩住了鼻子，因為……實在太臭了。一個「黃皮子」臭味相當於1oo頭黃鼠狼的臭屁，將近2ooo顆「黃皮子」，這個當量實在有點駭人聽聞。

左何身後跟著目前神智已經正常的江天。這二人看著焦黃焦黃的12oo名弟子，又互相對視了一眼，接著，二人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一老一少笑得開心無比的時候，韓春山顫顫巍巍的挪到左何面前，單膝著地，眼中飽含熱淚，激動的說道「師父，謝謝您老人家，不然弟子今天就沒命了！」

左何被他整的莫名其妙，但是見他那一幅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還是示意他站起來，然後安慰道：「揍一頓就沒事了，以後不要一個人單挑一千人。沒事了，沒事了，大家都散開吧。」

「守恆，式孑，大福，還有你，春山，你們四個跟我來下。」左何說完，轉身向建福宮方向走去，江天沖眾人擠了個鬼臉，像個小醬油瓶一樣跟在左何後面蹦蹦跳跳的走了。

一頓飯的功夫之後，建福宮後院，左何依舊躺在他那張躺椅上，悠閑自得的看著他的寶貝寒蘭，江守恆等四人畢恭畢敬的站在左何面前，江天站在左何身後，昂著頭，看著天，一雙大眼眨巴眨巴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要帶江天到後山修習兩個月，這段時間青城的一切事宜就交給守恆打理吧；大福，你輔助你大師兄整理青城內務；春山，你密切關注中土所有和獵盟有關的動向，還有你五師弟那邊，隨時準備接應他；式孑，你下午安排一些人手給我把這些花草送到後山的『聽濤小築』，然後抽空把天罡拳交給小江天。」左何慢條斯理的一句一句吩咐，一邊吩咐一邊提起水壺，自顧自的伺弄其他的寶貝疙瘩花花草草。

「弟子定不負師父信任。」四位弟子一同答道。

見左何一盆盆花草的澆過去，韓春山心底忽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很想對師父說點什麼，可是那股預感卻又飄忽不定，不知道具體該說什麼才好。正猶豫見，左何的噴壺已經對這那盆寒蘭溫柔的傾斜了下去，一股山泉水淋過寒蘭翠綠的葉子慢慢的浸入盆中的泥土。

「師父，不要——」韓春山福至心靈，在這一刻開了竅，連忙出言示警，但是為時已晚，他的話音還未落，就聽「轟」的一聲，那盆寒蘭碎裂開來，泥水四濺，寒蘭也不翼而飛，更糟糕的是，一股濃厚的黃煙將左何裹了個透實，令人作嘔的臭味瀰漫開來，左何站在煙霧裡，一動不動，像石化了一樣。

很明顯，一顆「黃皮子」被人埋在了寒蘭下面的土中。

「1999，最後一顆原來在這裡。我為什麼要提醒師傅呢？難道我早就知道？……這回我死定了」韓春山想。

「師傅好定力！」江守恆心想。

「師弟，你慘了」王大福心想。

「……」江山心想。恩，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春山，你過來。」左何平靜的說。

「完了，完了，這回要來狠的了，這誰這麼缺德……難道真的是……」韓春山想到這裡，斜著眼，像看魔鬼一樣看了一眼江天那小子。那小子左手小手指正塞在鼻孔里奮力挖著，要多噁心有多噁心。看見韓春山在看他，江天善意的回敬了一個微笑，但是這個微笑讓韓春山頭皮涼，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會整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了所有的人還把黑鍋如此完美的扣在了別人的頭上。

左何也不多說話，三下兩下給韓春山下了道「金剛不壞符」，這道符上身後，半個時辰內抗打、抗摔等能力大幅度增加。

「師父，您這是……」韓春山膽怯的問。

「恩，你看那邊，」左何一指丈人峰方向，「我那盆寒蘭是從那邊挖來的，你去給我再找一棵回來。去吧！」

說完，左何抬起大腳板子在韓春山**上就是一腳，只見韓春山像顆炮彈一樣「嗖」的一聲，就向丈人峰方向飛了過去。

「好了，沒事了。」左何向目瞪口呆的其他幾個人擺擺手。

真的沒事了嗎？

如果是的話，這一天就不會被青城弟子評為「有史以來青城山最黑暗的一天」了。這才是上午，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