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當他回到車邊,把桶子丟進後車箱,準備開車走人,再回頭,卻發現那女孩竟默默的跟了上來。

只是她沒有太靠近,離他和他的車子還有一小段距離,靜靜的以一種他難以抵抗的哀求目光瞧着他。

「媽的!」對望一會,他不禁低咒一聲,試圖將視線從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上移開,避免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但當他見到那雙血跡斑斑的小腿時,同情心再度冒出頭。

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就算她遭遇了什麼慘絕人寰的經歷,但他們素昧平生,他沒必要管他人閑事。

只是想歸想,要他現在立刻上車揚長而去--他實在做不到。

「你跟着我做什麼?」最後他只好擺出招牌的壞人臉,希望她知難而退。

女孩輕顫了下,卻沒有被他嚇倒,囁嚅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我沒地方可以去……」

「……」所以勒,她沒地方可去關他什麼事?袁睿純瞪了她幾秒,掏出手機,「我幫你打一一○。」

雖然疑惑她怎麼會莫名的出現在這裏,又為何說無處可去,但既然自己不想蹚渾水,直接把她丟給警方是最省事的做法。

可他才說完話,女孩卻忽然一臉害怕,「不--不行!不能找警察,他們會把我帶回去?!」

他狐疑的望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問出那一開始就該問的問題,「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女孩的表情有幾分空茫,在聽了他的問話后,眼中突然蓄滿淚水,「我……我不知道,我前陣子出了車禍,什麼都不記得了,只知道有人想殺我,謀奪我繼承的遺產……我很害怕,只好逃出來……」

靠,這啥故事情節啊?袁睿純聽了,臉不覺黑了大半。

他寫過那麼多劇本,也很少寫這麼扯的好不好!

換作平常他早就言詞尖酸的駁斥回去,偏偏女孩臉上的恐懼太真實,彷徨無助的模樣半點不像偽裝,身上的傷也看起來超慘……

若是為了騙人,應該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麼凄慘吧?

所以就只剩兩種可能,一種是她撞傷了腦袋,或是有妄想症,說不定還是從哪個療養院跑出來的;另一種就是她說的是真話。

而不管是哪一種,他都沒辦法把她留在這不管。

「我昨晚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我什麼都不記得,很怕去了警局,他們又會把我送回去……」她像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事,身子瑟縮了下。

「那你怎麼知道我會幫你?」他沒好氣的睨着她,「說不定我會直接把你抓回去給那些人,向他們討賞呢!」

他曉得自己的臉看起來有多兇惡,特別當他換上這號不耐的表情時,就算她下一秒轉身逃跑,他也不意外。

「你不會的,你只是刀子口……」呃,再加上長得凶了點。關梓恬吞口水的同時,在心中默默補充著。「我剛看到你喂那些貓咪的樣子,看起來好溫柔……你對貓咪們這麼好,一定有顆善良的心。」

不知怎的,他竟有種被她看穿的狼狽,為了掩飾,只得故作兇惡的道:「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只是嫌錢太多沒地方花,哪裏善良了?」

她沒說話,只是睜著像無助流浪貓似的眼神望着他。

「Shit!」四目對望,無法忽視那樣的目光,他再度飆出髒話。

心中的天秤,屬於同情心的那端彷彿有顆巨石重重砸下,另一端的理智在瞬間被甩到外層空間。他非常無奈的嘆口長氣,知道自己接下來恐怕沒有好日子過了。

車子駛入鄰近山區的某個小區中。

袁睿純一路上都沉默無言,直到車子在某棟別墅前停了下來,才開口說:「到了,下車吧。」

「這是你住的地方?」她看着那豪華的別墅,有點吃驚。

他和家人住嗎?不然這麼大的房子,一個人住未免太奢侈了。

「不是。」他瞧了她一眼,見她表情由訝異轉為恍然後,才又補充,「我住隔壁那間。」

她那再度錯愕的神情,不知怎的讓他惡劣的心情稍稍好轉了幾分。

袁睿純按下門鈴,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

「喲,稀客欸。」應門的是名大概三十歲左右,長相俊美的男人,一雙修長好看的眉挑得老高,「怎麼,今天終於想到要來和鄰居打交道、培養感情啦?」

「找你幫個忙。」不想多廢話,他直接指了指身後的女孩。

男人這才發現他身後跟了個人,「喔,這位是?」

「路上撿來的。」袁睿純言簡意賅,「她身上一堆大大小小的傷,麻煩你處理一下。」

「奇怪,明天太陽要從西邊升起嗎?」韓驥嘖嘖稱奇,「你居然會救人……」當他轉頭重新打量那被「撿」來的女孩,發現她滿身是傷,便沒心思再逗弄孤僻的鄰居。「你這傷到底是怎麼弄的?快進來,我替你處理,嚴重的話,說不定還得縫傷口。」

沒想到女孩只是怔怔望着他,眼中有着猶豫,最後還是袁睿純看不下去,出聲道:「進去吧,韓驥是醫生,雖然人弔兒郎當,但醫術勉勉強強還可以,讓他看一下。」

「喂,什麼叫醫術勉勉強強還可以?讓我這個知名外科醫生處理這種小傷口叫大材小用好不好?!」韓驥立刻不滿的開口抗議,「還有,小妹妹你這表情是怎麼回事?你寧可相信這個一臉壞人樣的傢伙,也不相信我?」

面對他的質問,女孩害怕的縮了縮,隨即躲到袁睿純身後。

韓驥只是抱怨個兩句,倒也沒再對她的反應表達不滿,反而側過身的讓他們進屋。「算了,你們先進來吧,我去拿藥箱。」

當韓驥替關梓恬包紮好身上的傷,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

原因無他,她身上的傷實在太多,很多又沾上了泥濘,不得不先讓她簡單洗個澡,再用生理食鹽水替她洗凈傷口的臟污,再上藥包紮。

袁睿純幫忙清洗傷口時,見她明明很痛卻還咬唇忍着,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見慣演藝圈裏一個比一個美、卻又一個比一個驕縱的女人,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孩卻打從見面開始,就不斷讓他產生類似同情的情緒--當然,他才不承認自己會為個陌生女孩感到心疼呢!

不過不妙,非常不妙,他覺得不對勁,卻又無法釐清此刻紛亂的思緒。

折騰了大半天,她的雙腿被裹了一層又一層,才終於將她的傷口大致上都包紮完畢。

「好啦,這樣就可以了,記得這兩天傷口別碰到水,想洗澡就用毛巾沾濕擦身體,兩天後再來換藥,順便看看傷口的復原情況。看起來是沒有需要縫合的傷口,但要是復原不佳的話,還是得去醫院一趟。」韓驥交代。畢竟他家也只有簡單的急救藥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還有她頭上的傷,這幾天也要注意有沒有頭暈噁心之類的情形出現,有的話,千萬別拖。」

「謝了。」袁睿純難得對他表示謝意,然後回頭對女孩道:「走吧。」

坐在沙發上的關梓恬卻紅了臉,難為情的開口,「我……沒力氣走了。」

她抬了抬被包得緊緊的雙腿。

包紮成那樣不至於影響走路,只是她度過驚惶失措的一天,先前全是靠着毅力才撐下來,現在心情稍微放鬆后,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哎呀,那可怎麼辦呢?還是小妹妹你今晚睡我家客廳好了。」見袁睿純表情陰沉,韓驥立刻介面道。

倒不是他對這女孩有什麼意思,純粹是想逗逗那老擺死人臉給他看的鄰居。

然後,他很愉快的發現,效果驚人。

「不用了。」袁睿純冷冷的道,「我抱她回去就是。」

他可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反正也才幾步路而已。他如此告訴自己。

只要把她當成那些受傷、需要他幫助的貓咪,只要把她當成貓咪……袁睿純在彎腰抱起她時,不斷說服自己。

可一抱起她,他在心裏哀嘆。唉,他早晚有一天會被自己過度泛濫的愛心給害死!

當關梓恬睜開眼時,瞪着房間的天花板,一瞬間不曉得自己在哪。

「嘶?!」她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身,卻扯痛身上的傷口,疼得她倒抽口氣。

之前的逃亡記憶霎時涌回腦海,她瞪着自己纏滿紗布的雙腿和雙手。她真的安全了嗎?

發了好一會呆后,她對於眼前的一切才慢慢有了真實感。

她真的離開關家了!儘管對於未來的事她沒有半點把握,但離開關家,就已邁出了第一步。

關梓恬在心底默默為自己打氣,接着才掀開棉被準備下床。只是當她不經意望向窗外時,卻發現太陽已爬得老高,恐怕已經接近中午。

她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陌生的地方睡得那麼久那麼沉。打從前些日子得知那人慾對自己不利后,她就再也無法睡得安穩。

「別怕,從今以後你就是自由身了。」她自我安慰。

雖然雙腿還有些發軟,但比昨晚好了許多,自己行走已不成問題。關梓恬深深吸了口氣,扶牆站起來。她記得最後一次進食是前天晚餐,經過昨天一整日的逃亡奔波,她早餓得頭昏眼花。

去找點東西吃好了。

由於身上有傷又餓,她行動遲緩得像個老太婆,花了不少時間才走到樓下。

她才一下樓,就聞到淡淡的食物香氣。

她好餓好餓哦?!

「你終於醒了?」當她好不容易走到廚房,就看到房子的主人正坐在吧枱前,桌上放了盤炒飯。

炒飯!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雖然那盤炒飯一看就知道不好吃,切碎混入其中的蔬菜乾癟癟的,顯然是脫過水的,米飯也太濕,黏糊糊得都快看不出形狀了,可是餓了快兩天的她,哪還會在乎這些。

她曉得這樣很不禮貌,屋子的主人還在問她話呢,可她的視線卻無法從那盤不好吃的炒飯上移開。

「……你餓了?」袁睿純本來積了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但當他看到她那雙寫滿「喂我喂我」的渴望眼神,表情就像每次他帶着飼料去餵食那些貓兒的饞樣,問題才說出口就變了樣。

「可以嗎?」她仍一臉期盼的盯着食物。

他還能說什麼?袁睿純將盤子推向她。

「謝謝。」她含糊的道了謝,一坐下,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他瞪着那一點也不文雅的吃相,想了想,決定不告訴她,自己剛用那支湯匙吃了兩口。

他起身至冰箱拿出一盒冷凍炒麵,撕開包裝后丟進微波爐。

「你身上的傷還好嗎?」等待微波的時間,他心思又繞回稍早她還沒下來時,他正在想的事。

「還可以。」她簡略的答道,很明顯不想浪費時間在吃飯以外的事上。

「我想知道……」見炒飯以驚人的速度消失中,他本來想問有關她的身世,可話出口又莫名的變成了--「你到底多久沒吃東西了?」

他是昨晚撿到她的,而現在已經中午,所以她起碼已經十幾個小時沒進食。

「大概將近四十小時吧。」她不客氣的拿起他遞過來的水,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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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養小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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