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每夜他都在蘇穎熟睡了才來,清晨又悄悄離開,不想被她察覺,然而蘇穎也不是笨蛋,這兒天氣冷,之前沒有刁不患陪睡,她總是半夜被冷醒,可是最近拒絕他陪卻一夜好眠,她想弄清楚,這晚便假裝熟睡,當有人躺在身旁的時候,她雖驚訝卻不害怕,因為擁住她的力道是那樣溫柔小心,她很清楚那人是誰。

也只有那個人會這樣呵護她。

最近白天刻意避開他,就是想剋制自己別去想他,無奈事情沒那麼容易,她只能更努力,第一次嘗到這種想愛卻不能愛,還得牢牢藏住的感覺,加上身在陌生環境,沒有家人陪在身邊,她一下子也憔悴許多。

她醒著,他知道,於是又嘆氣了。

「你不說話,把所有的事都藏在心底,要我怎麼辦呢?」刁不患的口吻近乎痛楚。

她沒睡好,他亦難受,想靠近卻又察覺她刻意迴避,想把她捧在手心呵疼又怕她排斥反感,弄得他動輒得咎,向來豪爽的他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蘇穎睜開眼睛,咬了咬下唇,內心很掙扎,她聽得出她的行為讓他不好過,只是她怕說出實情會令他更痛苦。

就在刁不患以為她不可能說的時候,她終於開口。

「對不起。」她還是決定說了,或許讓他得知真相也好,至少只是短時間痛,而不是一直擱在心上。

「怎麼了?」

「其實我是姑娘,不是男人……對不起,我騙了你。」

「傻丫頭,我早就知道你是姑娘了。」這丫頭願意坦白讓他鬆了口氣。

蘇穎立刻轉過身來和他面對面,「你早就知道了?!幾時的事?」

「第一次陪你睡的時候,你穿的衣服太寬鬆,一不小心我就看到了。」他很有兄弟之情,絕不會出賣柳二。

蘇穎倒抽一口氣,果然還是被瞧見了。

縱然夜色沉沉,刁不患也能經由她急促的呼吸聲猜測她或許臉紅了。

「你、你看光了?!」

「不算看光,只是看了一些些。」

「你--」等等,現在不是追究那件事的時候,應該先回到主題,「既然你知道我是姑娘,為什麼不說,居然還天天陪睡?」簡直有故意之嫌。

「我以為你不想說才沒有拆穿你,至於天天陪睡,是我心疼你怕冷,絕對不是存心佔便宜。」他趕緊替自己澄清。

「那、那你怎麼還喜歡我?」刁不患天天陪她睡為她取暖,又與她同進同出,就算是笨蛋也能猜到他的心意。

「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你?」他反問。

「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刁不患差點氣死,「誰告訴你我喜歡男人?」他還以為那些只是謠言,沒想到她竟然當真。

「趙老爺。」

又是他,臭老頭!「那些都是謠言。」濟賦縣的智者都死到哪去了?

「可是你真的不喜歡女人,不是嗎?」她就聽其他人提過之前有個年輕貌美的千金小姐偷偷爬上刁不患的床,結果被他轟了出去,而且又聽說他很不喜歡年輕姑娘,因此當趙老爺告訴她的時候,她才會深信不疑。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娘被賣進青樓嗎?我是在青樓長大的,身邊圍繞的都是些年輕的姑娘,那裏的姑娘雖然漂亮,但個個工於心計,有些嫉妒我娘年輕,有些則嫉妒我娘運氣好遇上好客人,她們總暗地裏對我娘使壞,這種事看多了后,我對女人,尤其是年輕女人就沒好感,更厭惡對我投懷送抱的,那些女人都不安好心。但是,討厭女人不代表我就喜歡男人,懂嗎?」

「所以你也不喜歡柳大哥?」

「我寧可去喜歡一條狗也不會喜歡柳二,那傢伙城府太深了,哪天被他賣了都不知道……」刁不患突然想到什麼會意過來,「你叫我把大氅送給柳二,該不會就是你以為我喜歡男人吧?」

他的口吻大有蘇穎一坦承,他就會氣死的可能,但她還是乖乖承認。

「我是女的,你和我沒有可能,加上你和柳大哥感情又那麼好,所以……」

原來這幾天所受的折磨全因為這丫頭誤會,刁不患把她摟得更緊,氣得罵道:「笨蛋!怎麼不來問我?」

「男人喜歡男人太過驚世駭俗,我怎可能大刺刺跑去問你。再說,我也不曉得原來你已經知道我的性別,所以才誤以為你真的喜歡男人。」

「我喜歡的只有你。」見誤會澄清,他的心情又好了。

「可是我是年輕姑娘。」

刁不患忍不住嘆一口氣,「為了你,我差點變成斷袖之癖了。」

「如果我真是男人,你也會喜歡我?」

「是啊,幸好你是姑娘,至少我就不必走上不歸路了。以後你對我有任何疑問,要記得來問我,不要一個人胡思亂想,我的心臟承受不起這樣的傷害。」總算是撥開烏雲見天日,他心情好得快要飛上天。

蘇穎又驚又喜,雙手環上他的腰。

她深深覺得上天是存心捉弄她,一下子弄得她心煩意亂,一下子又讓她心頭小鹿亂撞,但下一瞬間她又想到最重要的癥結還沒解決--她終究得回家。

一旦她能回去,那刁不患又該怎麼辦?

思及此,手忍不住想縮回,卻讓刁不患一把抓住。

「你又在擔心什麼?」縱使瞧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他也感覺得到她似乎又想退縮,最麻煩的誤會問題都澄清了,他不希望兩人之間還有隔閔。

蘇穎沒想到他這麼敏銳,小聲地說:「我得回家……」

「我說了會送你回去,我也得去拜見岳父岳母,所以這不是問題。」她的發又軟又順,他的手忍不住再三來回輕攏。

「我的家鄉很遠。」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個島國叫台灣。

「再如何遠,搭船乘馬車也總會到吧?」

「唉。」如果這樣輕而易舉,她也用不着煩惱。

「別嘆氣,事情全交給我就好,不要再想了,早點睡。」他抓着她的手緊緊擱在他腰上。

真能不必再想嗎?

蘇穎在心底嘆氣,想來想去也沒頭緒,決定聽他的話,乖乖地賴在他懷裏不去亂想,至少把握住眼前的甜蜜。

「不患……」

「什麼?」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刁不患聽了眉開眼笑,「我也是啊,丫頭。」

因為好幾個誤會造成他們不敢前進,好不容易終於走到這一步,再也沒有任何事能阻止他抱着最喜歡的女人。

即使是未來的岳父岳母也不行!

他一定要好好寵蘇穎,讓她再也捨不得離開他。

隔日早上,那件白色的狐皮大氅又披在蘇穎身上。

她任由刁不患替自己系好大氅的帶子,他就像是照顧小孩一樣仔細檢查有沒有哪裏沒弄好,令她哭笑不得,卻也感動他的細心,沒想到他這樣的大男人竟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系好大氅,他又抓着她的手放到嘴邊呵氣,試圖讓冰冷的手暖一點。

「怎麼你的手老是這麼冰,廚子做給你的補品到底有沒有喝?」

「每晚不都是你親自盯着我喝的嗎?」她噘著嘴抱怨。

她噘嘴的模樣太可愛,刁不患一時忍不住又抱緊她,不料這一幕正好被假裝重病,卻又不想一直躺在床上的柳淵源自窗外瞧見,他暗暗一笑,看來,府里可以開始籌備婚禮了。

這時一名僕人走過來,柳淵源攔下他,等僕人說完后,他才朗聲道:「不患,有位白武公子要見你。」

「好。」刁不患先是揚聲回道,接着轉頭吩咐蘇穎:「我去見見這個朋友,晚點帶你出去透氣。」

蘇穎點了一下頭,突然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記。

刁不患紅了臉,獃獃地望着她,蘇穎也低下頭,一臉不好意思。

這一幕不巧又讓柳淵源偷看到,見兩人模樣實在太純情,他在外頭憋笑憋得

刁不患來到正廳外才回神,輕吐幾口氣後走入廳里,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立於廳內,五官俊雅,神態自若。

「白武,好久不見。什麼風把你吹來?」

名叫白武的男子淡淡一笑,神采飛揚,令人如沐春風。

「師父說你最近紅鷺星動,要我來提醒你一聲,可要好好把握,錯過這次就終生沒指望了。」白武調侃道。

「替我謝謝令師,我一定會把握。」

白武細細打量他,道:「見你春風滿面,想必佳人已在懷裏了吧?」

刁不患難得笑得含糊,「確實。」

「很好,這樣我也用不着替你擔心。」

「你要在這裏多住幾天嗎?」

「不了,我只是來看看你,接下來還要前往別的地方。」

「那我介紹她給你認識。」

白武點頭,「也好,我也想見見究竟是怎樣的姑娘能打動你的心。」

刁不患將蘇穎介紹給白武認識。

蘇穎這才發覺刁不患身邊儘是些珍品男人,原以為柳淵源已屬上品,沒想到這位白武公子更是超塵脫俗。

「蘇穎,這位白公子是我朋友,他一心想成仙。」

成仙?蘇穎見白武身穿一身白衣,氣質飄逸,神態穩重,確實流露出一股與一般人不同的感覺。

白武多瞧了蘇穎兩眼,似有話要說,刁不患眼尖的注意到他的表情。

「白武,有話儘管直說無妨,這兒沒外人。」

「請問蘇姑娘是否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蘇穎聞言,驚話不已,「你怎麼知道?」

「我跟師父學過觀人之術,你身邊明顯有一層白霧,師父告訴我,那是對方來自我們不可知的地方的記號。」白武慢條斯理地解釋。

「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回去?」蘇穎的心臟不由得跳快了。

刁不患聽見她激動的語氣,心底浮現一股不安。

「這我就不知道了,要去問我師父,關於這方面,師父懂得更多。」

「你師父在哪?」

「師父說最近京城有災厄,要前去那裏替百姓祈福。」

「多謝。」蘇穎垂下眼眸,白武不知道該怎麼送她回去,令她眼底乍起的星芒瞬間便黯淡無光。

果然要回家沒那麼容易,定是有層層關卡,就像玩遊戲一樣必須破到最後一關,直到打敗大魔王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唉,她的人生怎麼這麼起伏啊?

白武很快就告辭,蘇穎不知道他何時離開,只感覺到自己滿心失落。

「你是不是很想回家?」刁不患雙手搭在她肩上問,雖然他不清楚白武所說不可知的地方究竟有多遠,但若她想回去,他會盡一切力量來幫她。

蘇穎一臉失落地看着他,輕輕點頭。

「我娘就在京城,我們順便去找白武的師父好嗎?」

「你真要帶我回家?」

「你想回去不是嗎?」他問。

蘇穎感動莫名,毫不遲疑地撲進他懷裏。「謝謝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回去,但刁不患的心意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刁不患摟着她,心底卻無限掙扎,因為他覺得自己這麼做有可能會失去她,無奈又捨不得見她難過,真是兩難……

柳淵源裝病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天,偶爾也會偷偷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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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小心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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