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離!

第二十一節 離!

電話是艷秋家的親戚打來的,說她在省里住院的小舅舅,馬上就不行了。艷秋趕緊穿上衣服,把抽屜里所有的現金全部帶上,就往外沖。艷秋這個小舅舅和她一般大,從小一起玩大的,雖說是舅舅,卻跟親兄妹似的。其實一個月前,張波和艷秋到醫院去看小舅舅時,張波就覺得他神色他特別不好,可他沒好意思跟艷秋說,畢竟是艷秋的舅舅!

這深更半夜的,張波怎麼可能讓艷秋一個人去?他後悔今天沒把車子開回來,趕緊拽著艷秋下了樓,把家裡的鑰匙從門縫裡遞給守門的大爺,請他早上去叫一聲嘟嘟起床。

張波攔了個出租,又和艷秋一起到單位把車子開上。他們還沒進病房,就聽到一片哭聲。艷秋知道完了,她的眼裡包著淚,喊了一聲「舅舅」。這是艷秋記事起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死人,她的腿有些軟。她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張波的手。艷秋的小舅舅躺在病床上,臉浮腫,眼睛微睜,是那樣不願離去-----艷秋再也不忍看,轉過頭伏在張波的肩頭,眼淚嘩嘩地流。

這裡的喪葬風俗,讓張波一直都難以接受。靈堂里都擺的是麻將桌,打牌鬥地主,從早到晚。艷秋雖然沒怎麼跟著玩,可有時也在一邊看。最後那天晚上,他們好多人乾脆玩了一個通宵,當然也包括艷秋。

小舅舅的死,讓艷秋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人一輩子就那麼幾十年,瞎折騰什麼?艷秋沒成天動不動就沖張波脾氣了,不過看著那些親戚把小舅舅平時考計算機、英語的書全扔進了火堆,她可算找著理由了:張波還成天讓我學這個學那個,學半天又有什麼用?張波看艷秋雖然還是時常出去打牌,可脾氣沒那麼怪了,也就沒多說什麼。艷秋小舅舅的死,也讓他覺得很可惜,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哎,就是,一輩子能有多少年?瞎湊合著過吧!

張波還是沒有告訴艷秋,他們單位要組織出去玩的事,他想給艷秋一個驚喜。「艷秋,明天我們單位組織到郊區玩,你和嘟嘟今天晚上去買點吃的!」晚上有飯局,張波給家裡打電話,他光顧說話了,沒想到聽筒那邊一直沒人說話。

「艷秋!」張波又喊了一聲。

「爸爸,我急著接電話,把開水杯碰倒了!」嘟嘟在電話那頭驚叫。

「燙著沒有?」張波急了。

「爸爸,我好疼哦!」嘟嘟說完就開始哇哇地哭。

「你不要亂動,爸爸馬上回來!」張波一邊跟領導解釋,一邊往回走。

「你愛人沒在家嗎?如果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你也知道這些都是省里下來檢查工作的領導-----」分管副局長看來很不高興。

張波趕緊到洗手間給艷秋打電話。艷秋倒也爽快:我還能幹啥?打麻將唄!反正明天嘟嘟又不上學!艷秋看來並不知道嘟嘟燙著了。

「打麻將!打麻將!好,你慢慢打吧!今天晚上別回來!」張波恨不得把手機一下子摔個粉碎!

張波從洗手間出來,還是堅持要走,領導的臉上有些難看了。

張波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嘟嘟正伸著通紅的小手,一個人眼淚汪汪地坐著,地下是打碎的玻璃茬子!

張波看嘟嘟燙得不是很厲害,想起原來在家的時候,老媽教過自己的一個偏方:雞蛋清加鹽!張波趕緊打開冰箱,打破一個雞蛋,又放了一點鹽,讓嘟嘟把小手放進去!

「這下不那麼疼了!」嘟嘟的小臉上還掛著淚花。

張波讓嘟嘟就那麼把手放在碗里,自己又趕緊把地下的玻璃碴子掃乾淨。老家的電話不合時宜地打來了,老爸問張波在幹什麼,又問艷秋和孩子,老父親還想跟寶貝孫子說幾句。「他們出去了!」張波哼哼唧唧胡亂搪塞了幾句,他真不知說什麼好。說艷秋碗筷一扔就打夜麻將去了?說嘟嘟一個人在家沒人管?說自己場面上的應酬都推了,正在家裡當家庭婦男?!張波放下電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晚上睡覺的時候,張波第一次把門反鎖上了。正睡得迷迷糊糊,他聽見艷秋在外面把門敲得咚咚直響。他一下子醒了,腦子又浮現出晚上那頓飯局領導很不瞭然的樣子,張波突然特別感慨:是啊!一輩子就那麼幾十年,再這麼折騰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他回頭望了一眼床上的嘟嘟,心裡更是一驚:她成天打牌什麼也不顧,還指不定要出什麼事呢!再說-----張波不願提那個心底的結兒,況且他也說不出口。

張波知道再不給她開門,整棟樓都得讓她吵醒。他疲憊地穿上拖鞋給艷秋開門。當他看到艷秋同樣疲憊的眼神時,張波覺得說啥也沒用了,他的眼裡、心裡都只有一個字:離!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離婚不離家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網游競技 離婚不離家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一節 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