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十三號病房再次堆滿水果相鮮花。

同樣的病患與護士，關係卻不再劍拔弩張，夏葵露出放心的笑容，把他態度的轉變歸功於手術的成功。

「這樣有用嗎？」

陽光燦爛的午後，龍曜騰看着她為他按摩小腿和腳底穴位，目光不離她白皙的小手，他已經知道她是誰，因此不再故意責難她。

「院長說這樣對你的恢復有好處。」

手術后，夏葵天天按照穴點陣圖幫他按摩，小手拚命的用力，熱汗直淌。「你的腿還是沒有感覺嗎？」

「還沒有，你別按了。」他想阻止她辛苦的舉動，卻被她躲開。

龍曜騰只得繼續遊說：「手術后要過兩個星期到一個月才有感覺，到時候再配合復健。」

夏葵算了算日子。「你的腿就快要有感覺了，高興吧？」

「可以離開輪椅生活，說不高興是騙人的。」

「我得記住從今天開始，不要得罪你，也不要惹你暴跳如雷。」

「轉性了？要學人當淑女？」龍曜騰不解她臉上的遺憾從何而來。

「夏葵會是淑女，這話連上帝聽了都會笑得睡不着！」她擺擺手笑着解釋。「你的腿好了就可以逮住我，我要是再犯錯一定逃不掉，到時候被你吊在屋樑上打，說出去豈不是丟死人了。」

龍曜騰被她苦惱的表情逗笑。「放心，我不會把你吊起來打。」

「那你會怎麼懲罰我，灌辣椒水嗎？還是用椎子刺我後背？」夏葵的腦子裏滿是滿清十大酷刑，每想到一項雞皮疙瘩就落一層。

龍曜騰如墨般黑幽的眸子裏閃動着笑意，他撫著下巴狀似考慮一下，才道：「那些都太麻煩了，逮到你最多是打一頓屁股當懲罰。」

「打屁股？」夏葵按摩他小腿的手停了一下。

「嗯，按在腿上扒掉褲子，在白白的屁股上用手掌劈哩叭啦的左右開弓。」

一想到她犯錯趴在他腿上的樣子，龍曜騰的眸光更為深邃。

怎麼突然熱起來了？！夏葵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專心地繼續按着他的腿。

龍曜騰也不再鬧她，任由閑適的安靜在病房中流散。

開刀過了這麼些天，他的腿依舊沒有感覺，令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葵，不要按了，你的手快抽筋了！」

她不說話也不開玩笑，小臉專註而認真，眼裏寫滿擔憂，那樣子讓龍曜騰心臟緊縮，再一次勸她放棄。

「我不相信！」

夏葵的手指紅腫疼痛，每天這樣努力幫他按摩，不相信他沒有感覺。「我沒有辦法放棄，明明說好不超過一個月的。」

「天擎也說手術可能出現問題，血管和神經不一定能完全康復。」

他的眼中難掩失望，沒想到轉了一圈，他們的努力仍回到原點，之前的興奮好似煙消雲散。

「才不會，說不定按著按著，你的腿就有感覺了！」

她繼續努力的按，手指早就麻木。

「沒有用的，葵，不要白費力氣了！」他拉起她的手，指腹揉搓着她紅通通的手指，心疼地說。

「可你還沒好！」她不敢相信事實竟如此殘酷。

龍曜騰樂觀的面對現實。「我還可以吃飯，看東西，工作，還能享受生活，我並不比別人差。」

他是真的想通了，以後也會更加努力的過日子，跟她一樣。

「一定會有奇迹發生的，只不過它現在跑到別的地方，暫時忘記還要關照你，也許它哪天突然想起來了，你的腳就好了。」

夏葵心疼地直皺眉，她的水瞳被霧氣浸滿，更多的是自責。

「我會記得你的祝福。」還好，有她跟他一起分擔失敗的痛。

「對不起。」垂下頭，清淚滑落臉龐，夏葵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哭泣。

龍曜騰緊盯着她，目不轉睛。「為什麼跟我道歉？」

「我……」她欲言又止，沒有辦法告訴他，他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害他此生離不開輪椅的罪魁禍首！而她，正在為自己的行為懊悔。

她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也永遠拒絕與他相認。

「你為裁做的已經夠多了，有你陪我，我才不會難過。」

他的感謝像一把刀，剌入她的心，夏葵慚愧地低下頭，淚落得更凶。

「以後我會陪你。」她羞赧的說，卻是最堅定的承諾。

龍曜騰長指撫過她的臉，點點頭。「那未來也要拜託你了。」

有些話，他說不出口了，他不能誤了她的一生，儘管他早已認定了她。

「我會乖的，不讓你有追着我跑的衝動，也不會讓你傷心。」

夏葵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殘忍，她今生今世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毀了他的一生，當她知道他就是石頭時，心痛是雙倍的，她幾乎沒有臉見他。

龍曜騰的大掌撫上她柔順的黑髮，淡淡的失望隱隱寫在眼中，輕聲的說：「可愛的葵以後都可以陪我，真讓人高興。」

她是他最想要的女人，在雙腿康復前，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明要她。

他眼中的遺憾讓夏葵再也控制不住心酸，猛地撲進他懷中，抱住他的腰失聲痛哭。「這輩子，我做你的腿，再也不離開。」

「傻瓜。」我喜歡你！不論是以前的橘子，還是現在的葵！

就讓秘密永遠隱藏下去吧！

龍曜騰將她擁在懷中，薄唇尋到她略帶鹹味的紅唇，帶着悸動與寵愛吻上去，唇舌纏綿久久不放。

胸膛中躍動着感傷，那是另外一半生命回歸時的狂喜與感激。

無關乎情yu痴狂，也期盼地久天長。

腿傷未愈的龍曜騰並未轉回龍堂休息，而是低調出席一場珠寶收藏品拍賣會。坐輪椅卻氣質尊貴的男人，以及嬌小甜美的女伴，龍曜騰和夏葵的出現立刻成為珠寶拍賣會上的焦點。

龍曜騰面無表情，注意力全放在夏葵身上。

她飄逸的長髮夾在腦後，像平日一樣甜美可人，粉紅色絲質露肩小禮服中規中矩，不會太張揚也不過分保守。

龍曜騰的黑眸眨著冷冽的幽光，不太喜歡她的出現讓在場的男士注意；而夏葵則是不悅他被眾家女子的目光凌遲。

夏葵探頭探腦，有些不習慣一下子成為焦點，她推他來到前方的角落，低問：「你不是說這場拍賣會上有你想要的東西，在哪裏？」

「在今天要拍賣的收藏品中，有一塊極其珍貴的黑曜石。」龍曜騰的眸子不離她嬌俏的臉，努力壓抑住胸膛中的蠢動。

「那個就是你要找的寶物？」一塊石頭？夏葵錯愕地詢問：「你真的沒有搞錯嗎？這一塊石頭會是什麼稀世珍寶，太離譜了吧！」

望着她驚訝的神色，龍曜騰幾乎想要摟着她大聲地笑。

「你可別小看那塊石頭，它可是有重要意義的，找不到它們，龍家的秘密就永遠都不會公開，而外界也依舊會覬覦龍家的勢力。」

「我記得你說過它很難找的，為什麼你會知道它在這裏？」他只是在臨出門前三十分鐘才告訴她去處，害得她措手不及地被拐來出席這場熱鬧盛會。

「私人消息。」龍曜騰含糊帶過，老四龍熙磊是相當有名的地下情報專家，他給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那塊石頭有什麼重大的意義嗎？」

龍曜騰楞了一楞，半晌后才道：「這塊黑曜石，極可能是龍家失傳多年的青龍令。龍氏家族認令不認人，只要擁有了它，就能號令全龍氏傳人。」

哦？夏葵的表情透出驚奇。「一塊石頭竟有這麼大的用處？既然這東西那麼重要，為什麼不好好收妥，現在弄丟了才來到處找尋？」

「我們也不知道它是何時消失的，當初接手龍家時那件重要的東西就已經不在了。身為龍家的一份子，我們有義務找回它。」有些事，他不想瞞她，外界已經傳得風風雨雨，更何況她身在龍家，不可能會聽不到任何風聲。

「你的祖先們真是奇怪。」夏葵嗤之以鼻。「自己弄丟的東西卻讓後代子孫為難，簡直是欺負人嘛！」

但是外界也傳說着五龍令的詛咒非常厲害，她有點擔心他的安危。

如果真的沒有找回來，龍曜騰會不會出什麼事呢？

「就算要求無理，但我們兄弟幾人深受龍家的養育之恩，理應完成才是。」對於龍家，他始終保有高度的敬重，即使任務艱難卻也不抱怨一句。

「你的弟弟們也跟你有一樣的想法？非得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只為龍家的養育之恩而盡心儘力？」

「據我所知，大家都在努力。」

他們兄弟並沒有人想要爭奪龍家的繼承權。對於龍家的給予，他們已經覺得夠多了。

龍令的魔咒是什麼？怎樣才能破解它？自然要等找到了，答案才能揭曉。

「我很好奇你養父是什麼樣的人，能夠把你們幾個治得服服貼貼的。」龍家的上任當家龍震霆，深居簡出、傳聞甚少，可謂公認的神秘人物。與他有關的傳聞，一次是這回的遺囑事件，另一次就是五年前他娶了一個年輕的妻子龍婧婷。

那次之所以會鬧得滿城風雨，全是因為龍婧婷的母親正是龍震霆的舊時情人舞櫻姬，三人的關係讓所有人都感到相當的好奇。

「你用不着想太多，他只不過是普通人罷了，和常人一樣擁有七情六慾。」

很好色、很會惹禍端，不過對他們關懷有加。龍曜騰想起養父，忍不住又發出一聲輕嘆。

「你要的那件寶貝，什麼時候會上場？」展示台底下，出價聲格外熱鬧，但以他老神在在的姿態推測，眼前那些人們搶破頭的珍寶好似都與他無關。

「我想就快到了。」又一輪叫價結束，只見賓客們紛紛將注意力轉向會場中的美食，準備趁這休息的空檔大飽口福。

拍賣會是由著名的「林氏集團」舉辦，一年一次的拍賣盛會今年恰巧選在台灣，林家人巧妙地設計晚會，在每一輪叫價之後，提供音樂和餐點，讓大家有互相交流的機會，藉機拉近彼此的距離。

美妙音樂輕柔響起，買家們說笑着結伴走下舞池，原本熱鬧的展示台前，只剩雙腿不便的龍曜騰與在他身邊大啖美食的夏葵。

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與眾人投來的同情目光，夏葵隨即放下餐盤，小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喚回他的理智。

「跳舞吧，這位英俊的先生。」她白凈的小手伸到他面前，眸中閃著燦爛的笑意。

他指了指雙腿，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

夏葵卻不以為意拉拉他的手，笑着說：「你有沒有看過電影縱橫四海，影片中有一個非常浪漫的鏡頭，就是坐輪椅的周潤發與鍾楚紅翩翩起舞的那段？」

「我知道那一場戲！」龍曜騰若有所思的挑挑眉，似乎已猜到了她的心思。

「看到他們跳得那麼快樂，我也有點躍躍欲試，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臉呢？我穿這麼漂亮來，總不能一直當壁花吧！」她的小手伸到他面前，眨著大眼睛帶着一絲興奮與期待，努力誘惑他下場一試。

龍曜騰俊朗的一笑，他將輪椅轉了個方向，望着面前可愛的小女人，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印上深情的吻。

「邀舞是男人的特權，美麗的夏葵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