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懸崖之爭（中）

「碧落，再給你一次機會，回來。」他忽視蘇暮天，定定地看着我。

「碧落好不容易逃離你，怎麼可能和你回去？」蕭莫忘冷然道。

「既然如此。」蕭莫忘抬起頭看懸崖上的月亮，一個騎兵在他耳邊低語，他頓了頓繼續道，「碧落，若是你乖乖回來，說不定我還可以讓他們死得痛快些，你又不乖了，我該怎麼懲罰你？」

「蕭莫離，這麼看重碧落，難不成你真喜歡她了？」蘇暮天笑道。

「蘇暮天，上次沒能殺了你真真是可惜，不過今天動手也不遲，你不需要這麼拖延時間了，夜暝騎來不了了。」他邪邪一笑，危險的氣息清晰可聞。我回頭看看蘇暮天和蕭莫忘，兩人臉色也都一黯。

蕭莫離笑了笑，隨手掉出一塊玄色令牌，正是夜暝騎的信物……然後便是一陣靜默，只能聽見風刮過的呼嘯聲。

良久，蕭莫忘拔出了劍，指向蕭莫離。蕭莫離笑着搖搖頭，調轉馬頭，向後走去，他身後的軍隊潮水般湧來，瞬間把蕭莫離掩護在人潮之中。

「蕭莫離！」蕭莫忘打呵一聲，腳點馬背騰空沖了過去。劍如流光，灑下一路銀輝，擋在蕭莫離身後的十數士兵來不及出聲響都已被蕭莫忘挑破了咽喉，血像霧一樣讓風都變得腥臭。劍將要貫穿蕭莫離後背的時候，蕭莫離俯身往馬側一滑，落月高抬后蹄，蕭莫忘為了避開馬蹄只得收住身形，來不及往後退，蕭莫離不知何時竄至眼前拉住他的手腕。蕭莫忘大驚卻掙脫不了，馬蹄重重地踢在他的胸口，一口鮮血染紅了衣襟。此時的蘇暮天正在馬前和靠近我和水衣的士兵們纏鬥着，士兵們的武功雖和他差得極遠，但他打退一波又有一波馬上圍攏來，像潮水一般無窮無盡。蕭莫忘重重地摔到地上，立刻就有黑壓壓士兵圍攏過去，他帶着傷行動有些遲緩，拚命舞劍才能驅開蒼蠅一般涌過來的士兵們。

這樣下去，縱使蘇暮天和蕭莫忘武功有多高強，無論如何也抵不過這千軍萬馬。

蕭莫離坐在落月身上，興緻盎然地看蘇暮天和蕭莫忘的力氣一分一分地被消耗，這無疑是一種緩慢的死亡，而他註定是勝者。他就像高高在上的閻羅，只需要嘴含冷笑地欣賞著死亡的盛宴，等待喧囂沉澱為靜止，他的自信永遠讓人心驚膽戰。

時間緩緩流逝，蘇暮天和蕭莫忘的身上都有了傷口，流淌的血把衣裳染出了鮮紅的圖案。蕭莫忘被身後的一個士兵刺中右腿，身子一歪便倒到地上，數不清的刀劍齊齊襲向他沒有劍光保護的身子。蘇暮天大呵一聲，眼眸里紫光流轉，數根綠藤從蕭莫忘的身周破土而出，逼退了靠近蕭莫忘的人，我和水衣的馬前的土壤里也長出密密麻麻的粗壯綠藤，讓那些士兵無法靠近我們，然後他凌空而起，拉起蕭莫忘又飛過人群回到我和水衣的身邊，我和水衣趕緊下馬扶住渾身是血的蕭莫忘。

「蕭莫離！我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我怒吼。

「怎樣都不能。」他冷笑着，結果士兵遞過來的弓。把弓挽得滿滿的，對着高懸的月亮釋放箭矢。箭矢帶着凄厲的呼聲破開空氣和風沖向月亮，竟飛了約摸有二百來丈才開始往下跌落，落入我們身後懸崖下的河水裏。我暗暗驚訝，如此強大的內力和臂力，要射死我們無異於探囊取物。

「放過他們，我，跟你回去。」我低頭擦去蕭莫忘唇角的血液，緩緩道。

「不行，碧落！蕭莫忘拉住我的手腕，一個血手印染紅了我的衣袖。

「怕什麼，大不了一起死而已，明月、峭壁、美人，還有摯愛，這麼美滿地死，還不錯。」蘇暮天笑着，說「摯愛」的時候深深地看了一眼懷中的蕭莫忘，眼神溫暖篤定。

「碧落姐姐，水衣也不怕死，你不要回那個惡人那裏去！」水衣抓緊我的袖子，顫抖但無比堅定。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吧。這幾人的性命我要定了，而你沒有資格作為交換的籌碼，你現在回來，還能保住你自己。」蕭莫離冷冷道，把我的心凌遲成碎片，我，當真如此一文不值……

「既然如此，碧落便死在這裏好了，死亡也強過落在你這惡人手裏苟延殘喘。」我望着他笑了，決絕堅定。

「哦？既然如此，我讓她陪你去死吧。」蕭莫離冷笑着打了個手勢，人群中便擠擠嚷嚷地退出一抹纖細的影子，是秋桐！

蕭莫離拔出一把長劍，帶着幾分不耐煩地擱在秋桐的脖子上，秋桐登時嚇得跪倒在地：「綠容，綠容，你救救我，救救我啊……」聲音抖得像寒秋里飄落的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