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那輛風馳電掣的三菱車呀~

(七十一)那輛風馳電掣的三菱車呀~

戴佳被徐澤霖帶著到處敬酒,這對她而言是小菜一碟,臨家飯店的那套把戲又一次搬上檯面。她嫻熟的敬酒禮儀為徐澤霖增光不少,有人悄悄問這是不是他的新歡,徐澤霖只是笑而不答。以往徐澤霖幾乎從不將姘頭帶出來示人,這次卻在聚會上點名介紹這個女孩,眾人不得不對戴佳的背景產生好奇。一圈下來,戴佳的衣服口袋裡裝滿了五顏六色的名片,能湊一副撲克牌了。最後到了榮小白那桌時,戴佳停住了,說,那邊就不用敬了吧,你去忙你的吧。

為什麼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我說不用了!戴佳聲音壓得很低,語氣卻非常強硬。

徐澤霖想了想,決定知難而退,他說,那好,你自己去敬一下吧,否則他們會對我有意見的。戴佳嫌他啰嗦,抓著酒杯徑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要去潑人硫酸似的。她對那桌的陌生男女說了兩句客套話,一飲而盡,在榮小白身邊坐了下來。小白沒有搭理她,她也不搭理小白,兩秒之後又覺得特不爽,用鞋後跟使勁碾他的腳尖,小白忍著痛,仍舊一言不發。此時北北及時拯救了他,她輕輕問道,佳,你和霖子排這齣戲怎麼都不告訴我呀?

戴佳辯解說,我不過是臨時龍套。

你可要認清立場呀!

戴佳點了點頭,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北北這句話的意思含糊不清,貌似是站在榮小白的角度,與以往的態度有所不同。這倒是一個很好的現象,起碼從此少了一個打小報告的,多了一個打掩護的。她又回頭安慰正在鬱悶的長河中暢遊的榮小白,說,喂,幹嘛呀,是不是吃醋了?

小白只是斜視她一下,心裡有氣卻又提不上來,只是淡淡地說,請問可以把您的六寸金蓮挪開了么?

戴佳哦了一聲,挪開鞋後跟,一臉幽怨地望著他。小白無奈地笑了笑,將剛剝好的蝦肉放在她的碟子里,這讓戴佳安心許多。然而當榮小白準備給她剝第四隻蝦的時候,剛好撞見對面一個女孩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有些尷尬,將那隻蝦放在戴佳面前,說,你自己剝吧。他猜想那女孩肯定是在嘲笑他是一個吃軟飯的,別人向他的女友發動攻勢時他卻在一旁無動於衷,這種行為顯得懦弱並且恬不知恥。

席間不斷有人過來回敬戴佳,她站起來一一敷衍過去,杯中半杯酒居然不見有淺,宴席高手果然名不虛傳。榮小白由始至終一直坐著,與旁邊的大昌交談,大昌說,這個圈子被外面的人稱為太子黨,與上世紀鼓搗雙軌制經濟那一代太子黨不同的是,他們主要利用的是父輩的關係網,優先使用社會資源。譬如,建立一家皮包公司,以合法的方式,不合法的途徑獲得國外企業在某個地區的代理權,從此搖錢樹啊搖啊搖。大昌家雖然財力雄厚,但畢竟是靠走私發家,是一個非法一條龍的行當,因此在這個圈子裡的地位不是很高。事實上,他與榮小白初次見面就能聊得這麼深入,可見地位不高也許不光是從事行當的問題。

夜十點時他們約定去別的地方繼續其他節目,兩人決定早點擺脫這個格格不入的圈子,於是推脫說要早點回去。徐澤霖問道,你們怎麼回去?

打車。

那不如我送你們。

戴佳不想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他難堪,於是點頭答應。徐澤霖取來自己的車,打開車門,護著戴佳的頭頂,請她坐了進去。榮小白剛好走過去,卻被徐澤霖身邊的人拉住,那傢伙笑呵呵地說,兄弟,你坐我的車吧。他扼住榮小白手腕的力量很大,這相當於一種無聲的警示,小白當然能夠領會,一股怒氣衝上天靈蓋,但微微一呼吸,他又壓制了回去。小白跟隨他登上一輛薩博,兩輛車先後駛出停車坪。女友坐在別人的車裡,自己還得眼睜睜地在後面看著,榮小白此時內心各種情緒錯綜複雜,其悲憤可以在這炎炎夏夜召喚出漫天飛雪,其無語可以沉默整個宇宙。

開車的那位開始閑扯,說他的車子花多少錢改裝,時速能達到多少,夜裡從街面上轟隆隆地一飆而過,甭提多拽了。小白小心翼翼地問道,從街面上開,撞到人怎麼辦?

對方沉吟道,是啊,上次我一哥們兒飆車時撞到一個人,花了很多錢才把那輛三菱車修好,我當時就跟他說啊,不如把車扔了重新買一輛算了。

啊?那麼被撞的那個人怎樣了?

當然是現場報銷呀,否則怎麼對得起他那風馳電掣的車速?

不坐牢么?

當然要的,拘留了好幾個小時呢!世間自有公道,警察判定那倒霉鬼是酒後穿越斑馬線,我那哥們兒沒有肇事責任。

榮小白噢了一聲,嘆為觀止,以後看見這類改裝跑車一定要遠遠地繞開,萬一他也不小心初犯一下,只能血濺當場,命喪黃泉了,說不定家中老父老母還得變賣家產,賠償別人的維修費和精神損失費。他抬頭望著前面那輛火紅色的寶馬,依稀可以看見車裡的人影,他又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一幢幢高樓大廈,自卑與野心同時在他胸膛中磅礴地奔涌。他會牢記今天所受的屈辱,他想拚命賺錢,他想擺脫這個又貧又賤的命運,從此不願安分地守著一個維持生計的快遞站。

此時戴佳端坐在徐澤霖身邊,面無表情,一副老佛爺不容侵犯的姿態。雖然今天受到極高的禮遇,但是那畢竟有違她自己的意願,因而感覺像被人脅迫,十分受辱。她懶得說什麼,早點回家洗洗就睡,今後謹慎一點,兩不相干就是了。不過徐澤霖不這樣認為,他非常慶幸自己重新撿回自信,正是這種幡然醒悟讓他在與榮小白的較量中穩佔上風。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此時他熱情洋溢,意氣風發。他說,佳,你知道在那個圈子得到推薦的話,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

你不是喜歡做軟陶么?我們可以給你專門建立工作室,開培訓課程,甚至開設專門的工藝品公司,拓展正規的市場。

可惜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你剛才意味的那些東西還是內部消化吧。

你家原來不是有一家紅木工藝品工廠么?聽說後來被南通信元集團收購,難道你不想…徐澤霖說到這裡扭頭望了戴佳一眼,卻見她神情惘然,額發在夜風中飛揚,他猜想自己的話擊中要害,不禁有些喜悅。然而她抑鬱的神色又讓徐澤霖心疼,於是他騰出右手按在戴佳的手背上,輕輕地撫摩了一下,又立即拿開。他能感受到戴佳忿恨的眼神,內心卻激動不已。這是一個多麼精緻並特別的女子呀,如同一隻美輪美奐的水果,令人喜愛得不敢多碰一下,生怕留下罪惡的指痕。

徐澤霖,你猜我最大的缺點是什麼?

不知道。

善良。

哦?徐澤霖面露喜色,他從來沒有受過如此禮遇,戴佳居然有興緻交心地談論這樣的話題,於是他微微側著腦袋,洗耳恭聽。不料戴佳的聲音立即變得嚴厲,她說,我今天只不過是配合,而不是順從,你不能因為我善良就得寸進尺!

徐澤霖心裡一慌,在直行中打錯轉向燈,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又一次頹然地倒塌下去,感覺自己像一個自娛自樂並洋洋得意的小丑。這一刻,他恨不得將油門踩到底,直接開到天國算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蔣匯東那輛破車裡流淌著水一般的柔情。北北只喝了一點酒,臉卻紅得像猴子的屁股,在昏暗的燈光下,又顯出幾分嫵媚。她嗲聲嗲氣地說自己有些暈車,於是蔣匯東將車停靠在路邊,想等她酒勁過了以後再送她回去。北北靠在他的肩膀上假寐,內心卻洶湧澎湃,湧起千堆雪。她說,如果我今天醉得不認識住的地方了,你會不會把我扔在馬路上?

當然不會,城管會罰款的。

那你怎麼安置我?

帶你回去。

你住的地方?

蔣匯東猶豫了一下,點頭嗯了一聲。

我都喝醉了,你肯定會對我動手動腳!

不會。

北北傷心地抽泣起來,她捂著臉說,你肯定是嫌我丑!

蔣匯東這才慌了,下手的話就是色狼,不下手的話就是偽君子,這可真讓以德服人的他左右為難。他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重新解釋道,我讓你做算術題,如果你答不出來的話我就對你動手動腳,如果你答得出來的話我就到旁邊看電視去。

什麼算術題?你出一道看看。

蔣匯東想了想,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又伸出中指晃了晃,認真地問道,你看啊,一,加,一,等於,幾?

三!北北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我改筆名了,同學們切勿焦躁,這並不是作者換人,而是為了做到和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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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棵小草我壓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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