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關你什麼事?!」受不了一再屆居下風,她終於反擊,「即使我遭人唾棄也不關你的事,用不著你假好心,旁人不知你真正的意圖,你我心知肚明,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你的樣子令我作惡!」即使惹怒他又如何?也是他自找的。

本以為能再次崩斷他的忍耐神經,哪知他文風不動,僅淡淡地問:「喔,這麼說來,你知我甚深了,清楚我真正的意圖是什麼,對嗎?」

「不就是為了我家的茶行?」

「是……也不是,你猜錯一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作猜錯一半?」無聊!

「對於貴府的青苑茶行,我的確勢在必得。」單洪天雖然唯利是圖,不過眼光精準,他擁有的茶品十分精良,若能好好發展,必能順利擴展至全國,成為他的生意之一。「不過毋需我費什麼力,茶行遲早會是我的。」

單琵琶聽了,瞬間變臉。「什麼叫作遲早會是你的?」

她那副亟欲弄清楚真相的著急模樣使他心癢難耐,很想再多逗逗她,不願太早公布答案,免得缺少神秘性。「等你爹回來,便明白了。」

「西門鳳霄,要說就說,別故弄玄虛!」好氣、好氣,為何就是拿他沒轍?

「耐心是美德。一個月後,你必然會知道。」他也逐漸期待當她得知事情后的反應。

「西門鳳霄,你真的很無聊!」

無聊?會嗎?

呵,調教自己的妻子,多有趣哪!

真的是氣急敗壞到很想衝動殺人的地步。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幸好他們不用朝夕相處,真同情將來被迫得嫁給西門鳳霄的姑娘,跟這種人相處,壽命不短少才怪。

鬥了那麼久,著實也累了,單琵琶便趴在桌上與陶瓷人偶對望,不時還摸摸人偶,對著它說話。

「唉,馮大哥,真是度日如年呀!你才剛離開半天而已,琵琶就開始想念你了。快點回來吧,免得我被西門鳳霄那個混蛋氣死。西門鳳霄這傢伙沒有你半樣優點,就只會找我麻煩,剛剛居然還說茶行遲早會是他的,根本就是以觸怒我為樂,很討人厭,對吧?

「哼!他以為他很厲害嗎?如果他真有這能力,又怎會屈就在小小的祥龍鎮里?所以必定是亂說的,我才不信!西門鳳霄這種人啊,看了就討厭!」

爹也答應她,不會有父母之命,只要她喜歡誰,對方身家清白又肯入贅,便會同意她的婚事,因此早在五年前,她便心有所屬,此生不改。

馮大哥絕對會好好疼她、寵她,一定。

長長而鬈翹的睫緩緩落下。

一大早便前往半山腰上的寺廟祈求平安符,後來在大廳待了一會兒,接著又與西門鳳霄鬥嘴,直到這刻,她終於覺得疲倦,可手裡仍握著陶瓷人偶。她突然很想睡,很想睡,握著人偶便是希望能夢見喜愛的馮大哥。

小青也曾問過她為何那麼喜歡馮大哥,但這要她如何回答?

喜歡便是喜歡了,馮大哥人好、心地善良、誠懇踏實,無論對誰都表裡如一,對她又溫柔體貼,一想到他,心口再有多大的怒火也會在轉瞬消失;只要一想到他,嘴兒也不禁彎起,喜歡是種很難以描述的感覺,真要化為言語,也僅有「喜歡」兩字。

而真正動了喜歡念頭的則是起源於一件事——

曾經有一回,她打破了爹最愛的骨董花瓶,知道爹絕對不會責罵她,正巧馮大哥經過,她起了玩心,假裝找馮大哥求救,是馮大哥一肩擔起,對爹說是他打破的。

那時她只覺得馮大哥能幫她頂罪是再有趣不過了;然而,等到爹勃然大怒,藤條重重落在他的背上后,見馮大哥咬牙忍耐,每一次抽打彷彿也打在她身上,她嚇壞了,為怕他真的被打死,便跪在爹面前自首,以求護住馮大哥。

爹當然沒打她,即使生氣也捨不得打她,可她頓時覺得好慚愧、好難過,她不僅讓爹更生氣,也害了馮大哥身上多出好幾道紅色的傷痕,看見血跡透出衣服,她非常慚愧,拚命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她內心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為何要這麼做?」

「我只是覺得好玩罷了,不是真的想害你被打,一個人在家很無趣,也沒人陪我……」她一直很寂寞,即使家境富裕又如何?她也找不到伴,而且她又有幾分任性,同年齡的姑娘不會與她交好。

把馮大哥害得如此慘,她已有被責罵的心理準備,怎知他非但沒罵她,還輕柔地撫著她的發安撫道:「乖,以後不是有我陪小姐了嗎?小姐想找人陪伴的話,只要定睿有空,一定會陪在小姐身邊的,好嗎?」

爹只會寵她,卻很少陪在她身旁,而他馮定睿是頭一個答應說要陪伴她的人,讓她想起了慈祥的娘。

「真的嗎?」即使十五了,她依然玩性頗重,半點也沒有姑娘家該有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只要小姐不嫌棄,定睿會永遠陪著小姐,可好?」

好,當然好了。單琵琶猛點頭,激動地抱住馮定睿。「你彆氣我,我下次不會再這麼做,你原諒我吧!」

「我相信小姐。」

「你……不要喊我小姐,我沒有大哥,不如你當我大哥,我喊你馮大哥,你就叫我……琵琶,好不好?」不只為了賠罪,她是真心喜歡他。

馮定睿淡淡一笑,沒有拒絕。

「那琵琶,能不能先讓我起身去擦藥?」

「我幫你擦。」她自告奮勇。

「男女授受不親。」他叮嚀。

「又沒有關係,你是特別的,我說幫你擦就幫你擦,要是誰敢說話,我會負責到底。」她說得信誓旦旦。

他笑了,「什麼叫作『負責到底』?這四個字不該由姑娘說出口。」

「是嗎?可你受傷了,我本該負責到你傷口復元為止,難道不對?」約莫了解馮定睿所說的意思,她的雙頰有些潮紅,羞赧地問。

「這樣說會讓男人誤會的。」他忍痛讓她攙扶起身。

「你……會誤會嗎?」

這問題馮定睿並沒有回答,可她相信他也是有點喜歡自己,要不然怎肯為了她背罪?以前只有爹能喊她琵琶,從此馮大哥在她心底的地位也升了一級,對她而言,他已不再是普通的管事,他是只屬於她的馮大哥。

屬於她一人。

悅耳動人的箏音繚繞整間屋子,徐徐的簫音夜裡聽來更為優美凄涼,本是不甚搭調的兩種樂器,配上好的樂曲竟合而為一,教人感動。

西門鳳霄閑適地坐著,頭稍稍偏了,手肘撐於桌面,額際抵在手背上,閉著眼,靜心傾聽音樂的美妙,另一隻手則置在腿上,隨著音樂敲打拍子。

他喜歡聽音樂,認識他的人全知道,因此在這時候不會有人來悅廳打擾,免得壞了他的興緻;偏生有個人即使懂,卻又愛犯他的禁忌。

「這曲兒真動聽。」

突然介入的讚美斷了欣賞者的情緒,奏樂者卻沒有停下繼續彈奏,可西門鳳霄的好心情已經壞了,只見他揚手,底下的兩名姑娘立刻收拾樂器離開悅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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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卿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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