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那一日,血染烏河,水為之不流

第二六五章 那一日,血染烏河,水為之不流

「聽起來,中國人好似神兵天降,但事實上,他們的路數並不如何複雜——這一萬多的兵力,並非一次過來到山陽的,而是分成了前後兩批——第一批,我們的偵騎偵查到的那五千『軒軍』、『桂軍』的『混合部隊』;第二批,自諒山增援太原的那五、六千『軒軍』以及——上百門的大炮!」

「我們的偵騎偵查到中國人的第一批『混合部隊』之後,因為其數量較之早前的情報足足多出了一倍,所以,理所當然的就把這五千人當做太原西援宣光的全部兵力了,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五千人的後頭,竟還吊著一條巨大的尾巴,於是,也就未做進一步的、風險很大的敵後偵查。」

「而即便我們的偵騎冒險進行敵後偵查,也多半發現不了什麼。」

「中國人的第一批『混合部隊』抵達山陽之後,第二批——自諒山增援太原的那五、六千『軒軍』以及上百門的大炮——方才從太原出發;而太原至山陽,以正常速度行軍,大約需三天左右的光景。」

「也就是說,即便我們的偵騎冒險進行敵後偵查,看到的、回報的,也多半是『太原至山陽,路面十分安靜』,云云。」

「當然『安靜』啦!彼時,中國人的第二批部隊還沒有上路呢!」

「中國人的第一批『混合部隊』到達山陽之後,便遷延不進,很被我們嘲笑了一番——事實上,該被嘲笑的是我們自己!」

「中國人當然要『遷延不進』了!第一,山陽既是我們的預設戰場,也是中國人的預設戰場——還真他娘的巧了!法、中雙方都他娘的看上了山陽這個倒霉地方!第二,人家在等自己的後續部隊——在等自己的大炮呢!」

「山陽戰役的前一天,中國人突然大幅度拉長了防線,將整個烏森河東岸的開闊地都『堵』了起來,這一舉動,也被我們大大的嘲笑了一番——事實上,該被大大的嘲笑的,也是我們自己!」

「回過頭看,中國人大幅度拉長防線的意圖,其實非常明顯。」

「當天,包括大炮在內的第二批部隊趕到山陽,晚上,在夜幕的掩護下,次第進入陣地——也即第二條防線;中國人大幅度拉長防線——第一條防線,其實是在為第二條防線打掩護,若說有什麼要『堵』的,不過是要『堵』我們的視線以及可能繞到第一條防線之後的偵騎罷了!」

「大幅度拉長后的防線,當然變得非常單薄,可是,又如何?我們根本就沒有衝擊這條『單薄』的防線的機會啊!——人家有大炮!射程遠遠超過我們的大炮!他們打的到我們,我們打不到他們!數量——大炮的數量——也比我們多的多!可輕鬆覆蓋整片烏森河東岸開闊地!」

「這也是中國人為什麼不從防線后出來追擊祖阿夫營的原因之一——防線過長、過於單薄,若總攻發起之前進行計劃外的行動,很容易自亂陣腳,因此,把『奇襲』的法國人趕跑就好啦!」

「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傻瓜!——整個山陽戰役,由始至終,都被中國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一無所覺!」

「唉!」

「我們大致沿原路——即沿三池山南麓——向河岸急奔;路還是和來時一般的難走,但因為已不存在暴露行跡的顧慮,路況也比較熟悉了,更因為——呃,說的難聽些,來時是『奇襲』,去時可是逃命!所以,同樣長的一段路,來時,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去時,僅僅花了四十分鐘。」

「當然是在逃命!我們都曉得,既然未能摧毀中國人的炮兵,騎兵衝鋒也失敗了,那麼,接下來,中國人便將大舉發動反攻,而擋住他們的進攻是不可能的任務——人家有大炮!而我們的大炮……已經統統變成了廢銅爛鐵!」

「所以,我們必須搶在中國人之前達河岸,渡過河去!」

「哦,當時,正在密林中狂奔的我們,並不能確認『騎兵衝鋒也失敗了』,不過,這個失敗,難道不是必然的嗎?熱雷米上校建議騎兵衝鋒,其目的,本就不過是為了給我們祖阿夫營『奇襲』打掩護、根本就沒指望騎兵可以擊破中國人的防線啊!」

「我們的回程開始不久——頂多十分鐘吧,中國人的大炮——所有的大炮,便一起吼叫起來了。」

「呃……好吧,彼時,我也不確定新一輪炮擊中國人是不是投入了他們『所有的大炮』——不過,聽那個驚天動地的聲勢,應該是吧!」

「但有一層我是聽得出來的——炮彈落地爆炸聲皆傳自河岸方向。」

「即是說——中國人開始大規模炮擊我們的主力步兵部隊了!」

「他們的大反攻開始了!」

「我們奪命狂奔!」

「終於,我們鑽出了密林,來到了河岸。」

「可是——」

「上帝!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副何等驚心動魄的景象啊!」

「河岸伏屍遍野,硝煙瀰漫河面,其間,數千名士兵正在河水中掙扎前行,無數股水柱衝天而起,將斷肢殘軀拋向半空,整條烏森河……都變紅了!」

「初初的時候,我以為是自個兒眼底充血,看差了,使勁兒揉了揉眼皮,定睛再看——」

「一點兒也不誇張!整條烏森河……都被鮮血染紅了!」

「上帝啊!……」

「河流的拐彎處,屍體雍塞,層層疊疊,就像……一個漂浮的墳場。」

「岸邊,許多士兵正在下水,他們太擁擠了,爭先恐後,有前邊兒剛剛下水的,還沒來得及往前走,便被後邊兒的擠倒了——其中,有的人,就再也浮不上來了。」

「那個情形,就像……堤壩崩潰了。」

「我既悲痛、又憤怒!——這種情形,不該出現在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的身上!平民逃命,才會如此慌不擇路!如此沒有秩序!」

「這些士兵,應該都是後衛部隊的,本來,他們的責任,是掩護主力部隊過河——主力部隊過河之後,後衛部隊才可以過河;現在,他們非但放棄了自己的職責,還自相踐踏——真是給偉大的法蘭西帝國軍隊蒙羞!」

「他們——唉!其實,應該說:我們——」

「我們整個兒的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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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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