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橫禍

空曠到讓人發冷的大廳中，疲憊異常的狄寒找了個牆角處的椅子，全身縮成一團蜷伏在上面，十幾年的經驗讓他知道，過不了多久，一陣能要人命的煎熬就要開始。

只要進行稍微強點的活動，就會在之後有一番痛徹心肺的體驗，屢試不爽。今天可是累到脫力昏迷，肯定會更厲害。

從衣兜里掏出了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后吞下，這藥丸不是什麼好東西，也就是鎮定、止痛的作用，狄寒也知道，大量的服食這種藥丸是飲鴆止渴，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但不這樣做，狄寒很肯定今天很難撐下去。

很準時，狄寒服藥后蜷伏着沒過兩分鐘，五臟六腑開始痙攣，接着，一股冰寒到極致的氣流炸開，如同一大把冰刺，在體內橫衝直撞，肆無忌憚。

果然，和自己預感相同，這煎熬比以前要猛烈的多，以前最多是一兩屢，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輪換，這次可不同，好像炸開了在四面開花，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彷彿全身到處都有冰刺在穿插，彷彿到處都是疼到骨子裏的刺痛。

止痛藥完全沒有效果，狄寒痛的思維都陷入麻木，甭想暈過去減輕痛苦，不可能的，發病時只會感受更深。

「咳咳……。」死去活來無數回后，狄寒漸漸感受到痛楚在消減，這次算又撐了過去。一大口血痰吐出，在地上刺目的很。

吐血了？！狄寒有些茫然，加重了啊，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哎，真是不甘心啊！

幸好坐的偏僻，發抖、吐血的一幕沒人看見，狄寒等到身體徹底平復后，擦掉地上的血，到洗手間洗了把臉。

目前還不能離開，這是次集體行動，還需一同坐車回去，不是說不能單獨走，但沒車啊，來時坐的是專列；再說了，錢方豪與劉希文還在這裏呢。

順手把手機功能開通，沒過多久，就有電話打過來，是母親尹翠，狄寒趕緊坐直，把臉使勁的揉揉，讓臉上多些血色。

「小寒，檢查完了嗎？沒什麼事？」一接通，尹翠就關切的問道。

「已經完事，還好啦，就是有點累，休息會就沒事了。」狄寒輕鬆的說道。

虛擬屏雖小，但對方長相看到的還是很清晰，年齡不算大，三十來歲的樣子，面容較憔悴，不過掩蓋不了其較為秀麗的容顏，圓臉，細長眼，鼻樑高挺，額頭有顆紅痣。

尹翠盯着狄寒好好的看了會，放下了些心，「今天回來嗎？我早點回去做飯。」

「還是算了，媽，明天早上會有些忙。」狄寒笑了下，接着說道：「放心，我沒那麼嬌氣。休息半天，再睡上一覺就沒事了。」

……

關上手機，狄寒癱在了椅子上。

非常想回家，非常想去看看弟弟妹妹，但是不能，耽擱不起啊。

家中目前有五口人，狄寒自己，母親尹翠，還有二妹狄琪，雙胞胎三弟、四弟狄豪狄傑。父親狄志雲在五年前去世，家庭的重擔一下子壓在了母親身上。上學開銷不小的，雖然父親有一筆撫恤金，還施行的是義務教育，但只要是稍微好一點的學校，雜七雜八的收費就是筆大開支。

自己因身體原因，讀的也是最次的學校，在花費上相對較少。可弟弟妹妹不同，特別是妹妹，是市裏的重點中學，每年的費用極高，兩個弟弟還太小，只有十歲，可就讀的小學也是區里的二級學校，算下來也不少。

這就是狄寒在中學還沒畢業就直接參加工作的主要原因。找了父親的一個戰友幫忙，籌到了一筆錢，每月多少能賺點，也能貼補一下家用。

狄寒一直等了三個小時，期間緩過勁來還吃了餐自帶來的中餐，才等到了完成檢查趕過來的錢方豪。

「怎麼樣？」

「還行，沒太失望。」錢方豪還比較謙虛，不過眉角處微微翹起，狄寒很清楚，這是他小有得意的不自覺表現。。

371新兵訓練營。狄寒看到表格上的分配地點后，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

已經說過，到處都有等級的，訓練營也同樣，這371，第一個數字3，就是等級，71，就是排名，每個等級的訓練營最多不超過99個，比如4級為最多，按照高低共有96個，3級的有74個，錢方豪分在71訓練營，說明是3級里極為靠後的，但問題不是這樣看的，普通中學，即三級的中學畢業生，大部分都是劃歸到4級訓練營，錢方豪能夠進入3級，已是很不錯了。

「得了便宜賣乖！」狄寒白了他一眼后說道：「祝賀你。」

又等了半個小時，同來的畢業生差不多已聚齊，才見到劉希文姍姍來遲。

如果說錢方豪是竊喜的話，那劉希文就是毫不掩飾的狂喜了。帶有稚嫩的臉上，裂開的大嘴一直就沒合攏。

錢方豪好奇心重，抓起他的手臂，一看到手機上的分配地點，嘴巴也變的和劉希文一樣了。

257新兵訓練營！狄寒看到這個地點后，也是心中震驚。

「我朝，蚊子！257啊，你怎麼這麼厲害啊！」回過神的錢方豪忍不住爆粗口。

「運氣，運氣，真的是運氣！哈哈！」劉希文邊笑邊摸後腦勺，傻傻的摸樣引人發噱。

而旁邊的人聽到257這個數字，都被震了一震，紛紛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過來。

狄寒記得，2級一共只有57個訓練營，雖是最後一名，但千萬不可小瞧，這可是一個等級的差距。

每年三級普通中學里能夠進入2級訓練營的，從來沒超過十個！而只要進入了2級，就會得到更好的訓練與教導，就會有更好的前途，就會有更好的未來！一步領先，就能步步領先。

「抗性：8.8，耐力9.3……，我朝，你這個變態！」錢方豪今天是被深深打擊了。

「軍醫也說我身體抗性和耐力有些潛力，比較適合向外空機甲兵發展。」劉希文憨厚的回答。

兵種的劃分非常繁雜，大略上可分為兩種，一種是星內兵種，一種是星外兵種，字面上很易理解，前者主要在星球上活動，後者，那就是要離開星球，在宇宙中征戰，畢竟離開星球這個環境，需要更高的身體素質，更好的環境適應能力，可以說所有的星外兵種都能適應在星球內服役，但星球內的兵種，卻不能適應星外的環境。

根據武器劃分，可分為步兵，炮兵，戰車兵，機甲兵，飛行兵，艦艇兵……等等多個大類。

比如步兵，因為身體素質的關係，有些無法離開星球，只能在本星球服務的，屬於典型的防衛部隊；而有些是能搭乘航天艦艇，離開本星球去其他星球征戰的進攻型部隊，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其他兵種也同樣如此，劉希文所說的外空機甲兵，就是能離開星球的進攻型機甲部隊。

身體素質，這是兵種劃分的大前提，不是隨便拉出個人就能衝出宇宙走向世界的，宇宙中可是一點都不安全，戰艦不是貨輪，如果身體素質不夠好，乘坐速度極快的戰艦戰艇，和找死沒什麼兩樣！

有着專門的規定，星外兵種的各項數據必須達到10以上，而特長，比如劉希文想要發展的外空機甲兵，抗性與耐力這些方面，都得在12以上才能行。

真誠的祝福了劉希文。這小子好命啊，進了訓練營后提升可要比以前快的多，那可是全方位的提升，就算是正式進入軍隊，也不會成為炮灰一樣的存在，……好處與緊跟着的權利也會從此撲面而來。

一行人在帶隊老師的帶領下，重新上了專列離開徵兵樓，專列，屬於徵兵樓，並不是學校的專列，以三級普通中學的身份，是想都別想。

回程路上並沒想像中的鬧騰，相反還極為的安靜。徵兵檢測極耗費體力，能把人的每一分體力都榨乾。坐在舒適的椅子上，利用這段時間恢復體力、補個覺是絕大多數人的選擇。

狄寒倒是休息夠了，在左右兩邊的輕微鼾聲里，把手機中的表格打開。。

唯二的兩項測試數據分別為2.2與2.1，實在太難看了，而且這表格還不能刪除必須保留在身份卡里作為存檔。

自己一輩子是甭想服役了，也甭想獲得公民點來提升公民等級了。狄寒苦笑着關上手機。

等級無處不在，狄寒現在的公民等級是第十八級，最低的那種，而想要提高，就得去服役，這是獲取公民點最佳的辦法，雖然還有其他的辦法能得到公民點讓等級提升，但那些更難，如捐款，做出重大貢獻之類，狄寒自認更是做不到。

公民等級作用巨大，享受優惠與福利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還和生命、實力這些與人息息相關的事物直接掛鈎：想要活的更長？行，購買有提升生命作用的生命基因液；想要健康，簡單，購買調養液；想提升能力，也行，購買改造藥劑或者鍛煉功法。但購買這些東西的前提，就是等級至少要在九級、有大量的公民點才行！

父親狄志雲參軍二十五年，最開始在星球內防衛部隊服役，接着到國境線駐防，邊防衝突里殉職，說到底，除了想多賺些錢外，還是想要提升公民等級，可一直到死，還只是十一級，離九級還差兩階。

自己是沒什麼希望，只有看弟弟妹妹的了。

中學畢業后，狄寒沒繼續上學，就算是想上也沒法上，小學中學是義務教育沒有任何限制，但大學，卻需要資歷，只有公民等級達到十五級的，才能選擇繼續進修。

工作不好找，特別是對自己這種身體太差的人更是艱難。通過父親的一個戰友幫忙，總算是獲取了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自己，也只能這樣過上一輩子了。

有些黯然的狄寒看向車窗外，龐大的合元市到處樓層林立，相互之間間距極小，極力的利用每一寸地方，堪稱鋼鐵水泥的茂密森林。但奇怪的是，所有的大樓都不高，最高的也就中心位置的那幾棟三十來層的地標建築，按說這極不正常的，但為什麼不朝着天空爭面積呢，原因很簡單，抬頭看看就明白了：頭頂上不是天空，而是一塊塊由超大鋼鐵面板組合而成、呈弧形、帶泛亮光澤的罩子，倒扣著籠罩整個城市。

這鋼鐵亮罩子看上去非常壯觀，蓋住整個城市啊，不壯觀都不行；弧形角度不大，說罩子還不如說是帶點彎度的超級平板，也因如此，在高度上就有了限制，所以所有大樓都不會很高，加上還要給飛車留出空間，所以城市限高令就出台了。

高空無法擴展，就只有朝地下，深入地下幾十層、幾百米的情況很平常，合元市超過七成的人口，都居住在地下，畢竟地表的空間有限，還有大量的寫字樓工廠區需要用地，所以等級不夠是住不了地面以上的。

專列飛快的行駛，在眼睛平掃時，能發現地表上有着很多半拱形小型建築，這些都是通向地下的入口。別認為地表下只是些簡單的地下室之類，地面上有的，比如街道，店鋪之類，下面都有，是挖空后形成的一塊聚居區，一棟地下建築就是一個小社會。

合元市的地下其實還上不得枱面，真正厲害的還是省首府所在地廣安市，地下有着三個截層，每個都有上千米，也就是說，整個城市共有四層，是真正的立體形式。

足夠補個午覺的四十分鐘后，專列在廣泰區一個中心車站停車，這已回到了區里，不管是轉乘高檔的軌道懸浮車、還是進入地下乘坐地鐵或者公共汽車，都很方便了。

「嗯，既然好不容易出來了，我們找個敞亮點的地方坐坐？」被狄寒叫醒的劉希文，下了車后打着哈欠提議。

「不用，這裏的消費太貴，還不如到我家去，我老媽已經在家……。」

錢方豪的話沒說完，砰的一聲輕響，就發現站在自己旁邊的狄寒誇張的仰面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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