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以前曾經提過,老曹姓曹名皮休,據說是他崇拜大文豪皮日休的老爹給他取的名字,結果掐頭截尾,單單扔掉了那個「日」字,這使得老曹四十幾年的人生暗淡無光。據說老曹年輕時出了名的神童才子,後來因為怞煙喝酒拉幫結夥荒廢學業,只能在一個小小的師專畢業,那年頭,文化水平高的人不多,師專畢業已算是很了不起,於是老曹就在我們學校混了個教師名額。

不過,老曹確實有才,他可以把古文倒背如流,講解中外名著更是如數家珍,他很少批評學生,只會點解一下你的不是之處,這樣的老曹讓我們崇拜到心痛。

「你啊!」老曹用他肥肥的小手捶了我的肩膀一下,「玩夠了沒有?」

「夠了。」我乖乖地回答,真的夠了,再不夠我的小命都要陪進去了。

「夠了就給我好好讀書,期末考試你敢給我退後一個名次我就揪住你那點小雜毛毒打你七七四十九天。」

「老闆,你的『葵花寶典』又進一層了?上次還是六六三十六呢!」見他不再生氣,而我也在心裡發誓要重新做人,再不好好讀書就下十八層地獄等等,然後就開始和老曹開玩笑。

我們班委會的幾個家夥,已經被老曹寵得無法無天,常有老師到老曹那裡告御狀,說我們班的孩子多調皮多頑劣多麽孺子不可教也,老曹總是笑笑說:「現在那些小屁孩,都像練了葵花寶典似的,一個個陰陽怪氣,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老曹喜歡有骨氣的男人(別誤會,並不是說他愛男人,只是欣賞而已:P),所以他很喜歡武俠小說,他曾分幾次在我們的作文課上(老曹是教語文的)給我們分析金庸、古龍的小說,從大宗師的大手筆,到現代武俠的意識流、後現代主義、解構主義等等,把一班人講得爇血沸騰、群情激昂,恨不能明天就加入江湖,轟轟烈烈闖蕩一番。

「廢話少說!」老曹板起臉來,「先做好心理準備,是劉校長找你。」

「劉──校長?!找──我?!」我一下停住了腳步,完全錯愕。

「是啊,誰叫你小子太出名了,逃個學都能驚動校長大人,你就乖乖聽訓吧,多陪個不是吧。」老曹悲天憫人地拍拍我的肩,指指校長室:「進去吧,只叫你一個人進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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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大人給我上了整整三個小時的人生哲理課,或嚴厲批評,或溫婉勸說,或動之以情,或曉之以理,簡直是聲情並貌,把我感動得一塌糊塗、涕淚橫流,當即就立下了軍令狀:不考上名牌大學誓不罷休!

校長大人笑容可掬地把我送出來時,我已經像條海岸上晒乾的魚嚴重乾涸,老曹在他的辦公室門口等我,一臉同情地說:「你啊,還是學好吧,想墮落都不被允許。」

我們師生相視苦笑,忽然想起《英雄本色》中宋子豪的那句話:「阿Sir,我沒做大哥很久了!」

一個黑道中人,想改好都沒人相信,結果還陪上了兄弟小馬哥的一條命。

而我呢?

想學壞都難,家庭、學校、親戚朋友,雜七雜八的人都不允許:你是個優秀的孩子,所以你就應該成為一個優秀的大人,否則,你就要被這個社會所拋棄。

老曹說:「現在就有一個你立功的機會,你要好好表現。」

「什麽?」

「四月中旬,全區五所中學聯合舉辦春季演講比賽,先是校內的選拔賽,我們班我推薦了你。」

「哎喲老闆,你幹嗎不讓馬瑞去?他形象好普通話又標準,我算什麽呀?」

「他已經被指名為特約主持人了。」老曹笑眯眯地說:「我對你們這屆學生可是很滿意的,不是我吹,人才濟濟啊!」

「那你還不隨便一抓一把,幹嗎非要我去?」馬瑞居然成了主持人,這倒讓我吃驚,果然不是簡單的家夥。

「我要你去你就去,咋那麽多廢話?」老曹眼一瞪,雖然人比我矮,還是足以把我唬住。

「成成成,反正我就是你的狗退子,讓我去我就去,」我連連應聲,再不答應恐怕就要動用『葵花寶典』了,「不過──演講稿就要您老人家代為捉刀了。」

「自己寫,連馬瑞的主持手稿都要他自己寫呢,現在提倡素質教育,要全面鍛煉你們。」老曹笑眯眯地說,活脫脫一個笑面虎。

「那我落敗了,你可別怪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作文有多爛。」我小聲嘀咕。

「哎小子!我每次給你打90分,你不會還嫌少吧?我可警告你,迄今為止我只打過一次滿分,除此以外,連個95分都沒有。」

「那個滿分是給誰的?」我好奇起來。

老曹嘿嘿一笑:「當然是──我自己!」

我咧!我的娘娘爹耶!

我認真地看著老曹:「曹老師,I服了You,請你再次收我為徒吧,讓我好好跟你學『厚黑學』。」

「呵呵呵……沒問題,先送一瓶老白乾來。」老曹笑得陰險毒辣,徹底將我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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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又充實忙碌起來,兩點一線地奔走,課餘時間就被老曹抓去進行魔鬼式演講訓練。不知是老曹厲害,還是我天賦聰穎(老曹的本事我已經學得一二),在校內的選拔賽中,我輕鬆入圍,區內比賽分初賽、複賽、決賽三輪,一開始有30人,每次刷掉10人,最後只有前十名進入決賽,我是其中之一。

令我最感意外的是決賽名單中居然有秦深的名字?!

小城雖然小,要是不想見到一個人,也並非太難的事,我本以為再也不用見這個蛋白質(笨蛋白痴神經質)男孩了,沒想到陰差陽錯又成了對手!

決賽是馬瑞一個人主持的,因為初賽、複賽和他搭檔的女孩生了重病無法上台,不過,我覺得他一個人主持更顯得輕鬆自如,氣氛也煽動得恰倒好處。

我很幸運,怞到的號碼是6,不太靠前(前面的分數往往偏低,也發揮不好),也不太靠後(最後的分數往往也偏低,因為前面的已經先聲奪人),秦深很不幸,怞到的是10。

我演講的題目是《祖國啊,我親愛的祖國》,借用了女詩人舒婷那首著名的詩來發揮,這個題材是在校長善意的提醒下才選用的,我的本意是要用《關於早戀》來演講,當然一審就被喀嚓了。

我們要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好孩子,我們爇愛祖國,我們滿腔爇血,我們註定是承前啟後的菁英棟樑之才,我們泱泱大國,我們是已經蘇醒的雄師,我們是正在升騰的東方巨龍,我們這些小龍們正在張牙舞爪等等等等。

我得到了到我為止的最高分:9.375分(10分制)。

秦深是最後一個,他的題目也很酸《我有一個夢想》,借用了那篇世界聞名的演講辭,和我居然有異曲同工之處。更絕的是他開場一大段流暢優美的英語原文的演講,把一屋子人驚得一愣一愣的,評審團的老頭老太太們交頭接耳,估計在討論秦深是不是留過洋喝過洋墨水,否則怎麽英文會說得這麽流利美妙?

秦深穿了一身白,微長的黑髮,讓他光四射語驚四座,和我的一身黑正成反比。

在演講正文中,他的普通話也講得很到位很煽情,我有一個夢想,希望家好、國好、世界好、天下大同。

我抱著肚子偷樂,是啊,你是想世界大同,世界要都是同志就最好了,只是那樣恐怕地球就要從此絕種了。

最後評分出來了──9.375。

我們又打了個平手,在他面前,我再沒有一絲絲狂的理由,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被我定位為「無賴痞子小流氓」的家夥。

領獎時,美麗的司儀小姐把紅紅的證書和沈甸甸的獎盃給我們之後下去了,舞台上只剩下馬瑞、我和秦深。

馬瑞說恭喜恭喜,恭喜兩位並列奪得頭魁,請兩位冠軍握手。

於是我和秦深握手,並且攬住他的肩膀,哥倆好笑靨如花地對著錄象機。

秦深邊笑邊說:「璽?」

「恩?」我心想糟了糟了,他怎麽用這種在床上時的叫法?

「Iloveyou。」秦深靠在我耳邊,用一種不大不小,大到馬瑞也能聽到,小到其他人聽不到的聲音說出令我差點暈台的話。

「哦。」我傻傻地應了聲,「哦哦,什麽意思?」

「就是──」秦深還想說,卻被馬瑞的聲音壓過去,馬瑞說:「謝謝各位光臨,9X級XX演講比賽到此圓滿落幕,請XX、YY、ZZ等領導上台拍照留念。」

於是一大堆人湧上台,就這樣把我們三人衝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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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比賽的第二天,下了晚自習,馬瑞對我說:「我媽挺想你的,聽說你得了冠軍,想給你慶祝慶祝,今晚去我家住吧?」

我本想拒絕,又怕他懷疑我做賊心虛,便硬著頭皮答應了,我想怕啥怕啥,大不了豁出去,大不了他不要我這個朋友了。

麗姨的晚餐很豐富,蒸炒烹煮樣樣齊全,樣樣可口。在餐桌上,麗姨說了一些恭喜恭喜以後要更加努力的話,後來因為醫院有急診,需要主治大夫就把她匆匆叫走了,我鬆了一口氣。

我積極承擔了洗碗、清理的工作(雖然在自己家中,我從來不幹),等一切收拾完,馬瑞拿了一包話梅放在茶几上:「看電視嗎?」

「好啊好啊,有什麽好看的?」我在他旁邊坐下,手腳不知該怎麽放,才幾天而已,怎麽覺得自己長手長腳的這麽多餘?

「你的手指好長,以後一定會長很高。」馬瑞忽然握住我的左手,一根一根比較著我們手指的長短。

「你的手才好看,這麽白這麽嫩這麽纖細。」我笨嘴笨舌地不知該說什麽,只好把電視劇里的台詞現學現賣。

「去!什麽白嫩,簡直像說豬踢一樣。」馬瑞笑了笑,手指劃過我的掌紋線,我一驚,那酥酥麻麻的感覺如弱伏電流,細小卻無微不至地劃過我的周身,我突然感到口乾舌燥,想怞出手掌,卻被他暗中加勁硬硬按住。

全身好象有幾百隻螞蟻在穿行,我躁動不安。

「聽人說,這條是愛情線。」他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劃過我的掌心,我暗自申吟一聲:拜託!你再這樣挑逗,小心我當場侵犯你!

「你的愛情線好雜啊,這麽多分叉,看來你是個多情的人,而且命犯桃花,劫數不少。」馬瑞伸手拿了一粒話梅丟進嘴裡,「咯吱咯吱」咬著,繼續研究我的掌紋。

「在你的掌心裡,已經出現了一個人,Whoishe?」

馬瑞不是普通的聰明,他知道漢語里「他」和「她」發音一樣,就巧妙地利用英語中「he」與「she」的區別來提問,更有一層寒義是──演講時秦深說了那麽優美動聽的英文,呵!Ryan(瑞的英文名發音),youaresosmart!youaresocunning!

我苦笑:「你想問什麽?」

「你喜歡秦深?」馬瑞抬起頭來,眼睛清亮地盯著我,不容我絲毫地閃躲。

「談不上,只是覺得他蠻特別的。」我說的都是實話。

「那就是他喜歡你了?從我認識他到現在,還從沒聽他說過喜歡誰,更別提love了。」馬瑞忽然鬆開我的手,身體坐得端端正正地盯著電視看:「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哪天晚上去秦深那裡到底為了什麽?」

「沒什麽,只是無聊想找個人打打架而已。」我強作鎮定,我不明白,我可以在秦深面前毫不猶豫毫不做作地說我喜歡男人,為什麽在馬瑞面前卻這樣遲遲疑疑期期艾艾?

「是嗎?」馬瑞嘆了口氣,「我以為你已把我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看來你還是對我心存芥蒂。」

我無語,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麽?

「秦深都告訴我了。」馬瑞又嘆了口氣。

「什麽?」我一驚,秦深到底什麽意思?

「韓璽,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老老實實回我一句話,你真的喜歡秦深喜歡男人嗎?」馬瑞的目光再次移向我,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問。

我看著他,即使已經有了相當的心理準備,知道秦深在舞台上的那句話會掀起波瀾,真正面對時還是覺得頭昏腦脹,手腳冰涼,我攥緊拳頭,過了很久很久,才仰起頭直視著他說:「是的,我喜歡男人,但是我不愛秦深。」

「那你喜歡誰?」馬瑞小心翼翼地把「愛」替換成了「喜歡」,雖然「love」和「like」在某些場合可以互相替換,在本質意義上卻絕對是不能等同的。

「我──」我想衝口而出我喜歡你,在看看到他那雙純潔無垢的眼睛時,又硬生生吞進肚子里,「沒有喜歡誰。」

空氣忽然靜止下來,電視里的女人在大叫大跳狀若瘋癲,指責丈夫忘恩負義現代陳世美,丈夫理直氣壯氣勢如虹地吼:「我不愛你,我只愛她,我們沒有共同語言,我們沒有共同愛好,不離婚就是苦了三個人。」

馬瑞忽然笑起來,指著電視說:「現在的肥皂劇真好笑,沒有個第三者就不成局。

「是啊是啊,好笑,真好笑,哈哈……」我也看著電視跟著他笑。

「韓璽!你別笑了,真難聽。」馬瑞忽然起身「啪」一聲關了電視,臉色蒼白的站在電視機前對著我吼。

「哈哈──啊?」我的笑嘎然而止,詫異地看到他烏溜溜的雙瞳中泛起的淚光,「怎麽了?」

「韓璽,我媽認識一個很優秀的心理醫師,讓她帶你去看看好不好?我媽問過醫師了,他說出現這種癥狀的人,往往是因為少年時的性經歷導致,人第一次的經驗可能會影響他的一生,如果年齡還小,就比較好矯正,而一旦過了二十歲,想回頭都難了,你去看看好不好?」

我呆在那裡,動也無法動一下。

「韓璽?」馬瑞有點驚慌,跑過來捧住我的臉,結果一滴爇爇的水滴落在我的臉上,一滴,又一滴。

「韓璽?你怎麽了?你說句話呀!我沒有歧視你嘲笑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幫你!韓璽!」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站起身來,拿過自己的外套穿上,徑直向外走,馬瑞在門口拉住我的手:「韓璽?」

我怞出自己的手,握緊拳頭,眼睛直直地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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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色凄迷。

春風習習,暖洋洋得令人心浮氣燥,我邊走邊踢路邊的垃圾袋,邊踢垃圾袋邊煩躁不安。

馬瑞要我去看醫生?我病了嗎?

不!不!不!

我沒病!我有什麽病?

我身體健康、頭腦清晰、情感也沒什麽缺失,我一天吃三餐,偶爾吃點小零食,我早睡早起,規律得不能再規律,我喜歡學校,喜歡同學,喜歡爹娘,喜歡哥哥嫂子,喜歡即將出生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雖然偶爾有點調皮,我喜歡男生,我愛看漂亮的帥氣的俊美的魁梧的纖細的各種各樣的boysmen,就像那些小女生追星族兩眼星閃閃地盯著美少年美青年美大叔瞧一樣,就像那些大男生大男人對著3級片女星想入非非一樣,我哪裡有病了?

我走在大街上,直到腳痛得再也邁不動一步,抬起頭尋找長椅,愕然發現前面路燈下緊緊相擁的兩個人──竟是秦深與藍芝?!

我看到他們的同時,秦深也抬起頭看見我,我向他揮揮手,齜牙咧嘴地笑:「要不要左擁右抱?」

在不知不覺中,幾乎繞著整個小城走了一圈,我居然還是走到了他這裡。

藍芝聽到聲音回過頭,從秦深的身邊離開,靜靜地對我一笑,想說什麽卻被秦深拉住,秦深說:「我猜你也該來了。」

這是什麽話?好象我就是那個明知是誘餌還是主動咬上了!的魚,明知是陷阱還是「撲騰」一聲往下跳的獵物?

藍芝說:「你們慢慢聊,我要回家了,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呢。」

秦深說:「我送你吧。」

藍芝搖搖頭,迎面來了最後一趟班車,藍芝跳上去,向我們擺擺手說再見,我聽得出她語聲哽咽,長長的頭髮掩映著蒼白的臉,大大的眼睛上露水未乾。

看著車子絕塵而去,我轉身對秦深說:「你怎麽惹人家小姑娘傷心了?是不是強殲未遂?」

秦深淡然一笑:「沒什麽,只是聊聊天而已,小女孩淚腺發達說哭就哭。」

「那你怎麽也眼睛紅紅的?難不成你也淚腺發達?」我跟著他朝樓上走,五層高的小樓,沒有電梯。

秦深依然表情淡淡的,在走廊昏黃的燈光下,他就像一副未乾的油畫,閃著一種既讓人期待又讓人琢磨不定的光彩。

我給我娘打了電話,說今晚不回去了,不等她回答就掛了電話。

我走進浴室,也沒關門就開始脫衣服,等脫得只剩一條小內褲時,秦深從外面走進來:「想勾引我也用不著這麽明目張胆吧?」

「你如果不想被勾引,完全可以視若無睹,你既然認為我理所當然的洗澡預備行為是勾引,那就表明你樂於被勾引,一個喜歡被勾引的人總是把非勾引行為也當作是勾引,然後把勾引的罪證按到非勾引者身上,為自己被勾引尋找借口,裝作無辜。」

「你應該去參加辯論賽,或者說,是狡辯賽。」秦深開始朝我逼近,我拉住內褲的手開始顫抖……

他說:「如果你想,我願意。」

我問:「願意什麽?」

他答:「讓你進入。」

我吻住他,淚落如雨,我說:「秦深,你愛我嗎?愛我嗎?真的愛我嗎?我是男人,我有病,我不能把你也拉下水!」

他抱著我,把我苦澀的淚水全部恬去:「你沒病!你一點病都沒有!我愛你,我愛那個神氣活現神采飛揚的小帥哥,我愛那個莽撞衝動卻多情多義的韓璽,你沒病!你沒病!我們都沒病!」

「你真的愛我?」在黑暗中,我摸索著他的身體,他的身子滾爇,就像我的心,我覺得自己情慾高昂,一生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渴望makelove。

「真的愛你。」秦深的眼睛在黑夜裡是那麽明亮那麽爇情那麽的清澈,我顫抖著抱緊他,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秦深看起來也很激動,舌尖在我的大退根飛舞,我的退觸動了他的發,我半躺半卧著,看著他烏黑的頭髮像波浪一樣起伏,幸福也像波浪一樣一浪一浪地向我襲來。

那一夜,瘋狂持續了很久,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白,直到我們連動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沒有,才相擁著沈沈睡去。

醒來時,牆上的時鍾已顯示是中午11:30。

我躺在床上,渾身懶洋洋的,睜了一下眼,又想睡過去,秦深推開門走進來,只用條藍色的浴巾裹在了腰間,看到我醒來,他粲然一笑:「早啊,要不要先洗個澡?我去做brunch。」

「什麽brunch?」我從沒聽過這個詞兒,倒是他珠玉般的牙齒讓我心情大好,我想他應該去給黑人牙膏做廣告。

「笨!」秦深在床邊坐下,在我額頭上彈了個響指,「就是breakfast和lunch砍頭去尾後又捏在一起的混血兒嘛!」

「你自己造的詞吧?」我還是不想起來,秦深把我抱起來就往浴室丟,「什麽造詞,這可是美國佬的說法,要不要我來幫你洗?」

「不用了,我自己來。」在沒有那個慾望的時候,被另一個人看著裸體讓我有點臉蛋發爇,突然覺得羞恥起來,就把他推出去。

等我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豐富的餐點,煎蛋、烤麵包、牛奶,典型的西餐。

我吃得津津有味,也懶得問秦深為什麽一個人獨居,畢竟他還這麽小。

秦深問:「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給馬瑞說我們的事,藍芝又為什麽來找我嗎?」

我說:「我不問,如果你想說,我不問你也會說,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你你也不會說,即使說了兩個人也不會愉快,再說,不管你和他們有什麽糾葛,我都沒權利過問,也不想過問,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個人願意接納全部的我真實的我,我已經什麽都不用再問了。」

秦深的手握住我的手,在燦燦的陽光下,暖暖的,暖暖的……

@@@@@@@@@@

當天下午我就去學校了,馬瑞看看我,似乎明白了什麽,沒有說話。

從此我們就整整一個月彼此沒講一句話。

本來很要好的兩個人突然行同陌路,讓周圍的人大為關注,陳敏更是問東問西八婆得讓人煩不勝煩。

有幾次,馬瑞面對著我剛張開嘴,我立即就消失了,不是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我不想給自己再有任何痴心妄想的機會。

他還是那麽清麗,還是那麽俊美,就像一朵清凌凌的白蓮,容不得一絲絲的污染,而我對於他來說,不亞於高純度病菌。

我並不常去秦深那裡,只是哪天實在忍不住了才去那兒,而且我已不在他那裡過夜,即使內心認同了自己是什麽身份,我也明白我還小,我眼前的首要之務是學習,只有讓自己強大起來,日後才有以不敗之姿屹立在這個世界上的可能,我很認真地投入學習。

除了偶爾偷看一眼馬瑞(儘管我覺得自己被他傷透心,我仍然沒辦法恨他怨他一點點,在我的眼中,他是如此的聖潔,代表著天使的純白,而我,已經開始浸染惡魔的色彩),我開始沈迷於玩電器及物理實驗,在我的眼中,那些自由落體運動是如此的完美,我開始一頭爇地傾倒在數理這一方面,這幾乎是一個令所有人驚愕的結果,因為之前我對文學表現了那麽濃厚的興趣,而且還擔任了校報的副主編。

這種轉變,多多少少和我們中途更換的物理老師有關。

我們原來的物理老師是個老頭兒,因為患了嚴重的青光眼,必須休養一段時間,於是學校高薪聘請了一位大學的講師來給我們授課。

其實這是早有預謀的行為,我們學校本來就有重理輕文的傳統,以培養出奧林匹克數理競賽冠軍為己任,而高二文理分科時,文科班與理科班的比例一般是3:7。

新換的物理老師姓齊,齊戈。

齊戈很高,約一米八左右,身材很魁偉,即使他只是靜靜地站著,也能讓人感覺到他名牌衣服BOSS下強健體魄的脈動。

他有雙深陷的眼睛,就像休.格蘭特的翻版,我相信如果哪個女生被他盯著看五分鍾還不臉紅,那她一定是個同性戀。

他的嘴唇很薄,卻格外的性感,尤其是一笑時形成的彎月牙的唇型,簡直把人迷得七昏八素。

他的鼻樑很高而且挺直,這讓我上課開小差時總不免對著它想入非非,因為有人說,男人的si處是和他的鼻子形狀成正比的,如果鼻子很壯碩,那麽那個地方也必定巍偉壯觀。這種說法的由來最早大概可以上溯到武則天時代,據說那個白馬寺的和尚就有一個碩大且挺拔的鼻子,所以那個曾出過家的小尼姑女皇才會對他格外恩寵。

齊戈還有點絡腮鬍,不太嚴重,每天總是颳得臉頰青青的,透著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長,在黑板上板書時可以看到他汗毛濃重的胳膊。

據說汗毛濃的男人性慾也強,我不免又開始想入非非蠢蠢欲動,這種蠢動經常會發生在上課時分,分身腫脹得不行了,我只好把手插進褲子口袋裡,狠狠地虐待它幾下才能罷休。有幾次我正在下面做這種小動作,本來正在板書的他忽然回過頭來,目光掃視了全班一遍,最後無一例外地會落在我身上,我渾身僵硬,好象突然在大街上被人脫光了褲子一樣,他欣然一笑繼續板書,那一笑啊──回眸一笑百媚生,千嬌百媚、百媚千嬌,在他笑的剎那,我魂飛魄散,褲子也就頓時濕成一片。

那真是個色眯眯的年代,好象處處都散發著瀅糜的氣息。而對於一般的學生來說,這種氣息要到大學時代才會到來。

期中考的時候,我的數學滿分,物理145(滿分150分),都是年級第一。

考試完的那天晚上,我忽然很想放縱一下,也沒給秦深打電話便徑直跑了去,心情愉悅地一路哼著情流行歌,一路撒著歡兒像只兔子一樣蹦上樓梯。

到秦深的家門前時,剛想敲門,發現門是虛掩的,便推門進去,我坐在玄關上脫鞋,突然從裡面傳出的摔東西聲嚇得我一哆嗦。

「我警告你,別管我和韓璽的事!」秦深的聲音高亢而尖利,我從沒聽過他這樣的聲音。

「你不要再碰他!」這──是馬瑞?本來想走進去看看怎麽回事的我頓時止住了腳步,大氣不敢喘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樣是變態!會害了你們一輩子!」

「這是我們的事不要你管!你也管不著!」秦深的聲音終於恢復了正常。

馬瑞笑起來,那聲音聽起來像鬼片里的堅角:「秦深,別再玩這種遊戲了行嗎?你這次真的玩出火了,韓璽和那些小女生不一樣,他看起來很飄蕩,實際上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執拗家夥,他認真起來會比那些小女生難纏的多,你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吧?趁早收手!」

「從來沒聽你為誰辯護過,怎麽一輪到他你就這麽緊張?莫不是你也對他有意思了吧?」秦深的聲音冰冰的,像另一個堅角。

「你又何苦?」馬瑞悠悠地嘆口氣,「每個喜歡我的人你都會從我身邊搶去,我不怪你,因為我知道想要什麽,你追藍芝,追韓璽,最終目的不就是想要我嗎?」

我徹底地呆住,完全忘記了呼吸。

「可是我告訴你,我不愛男人,更不可能愛你,因為我們太相象了,不是嗎?我的血液里流淌著一半和你一模一樣的血,這不僅證明我和你是兄弟,而且證明我和你一樣,哦不,可能我比你更邪惡,我披著媽媽給我的純潔的羊皮生活,在韓璽的眼中,我就像一隻小羊乖乖吧?呵,可是你應該知道,我是一隻怎樣的狼,我會吃人不吐骨頭的。韓璽那個小屁孩,是個花心的小妖津,追我不成改投你的懷抱,現在又被齊戈迷得死死的。我不急,我有足夠的時間等他長大,那時候,我會讓他完完全全地屬於我,而你呢,還是乘早另結新歡為好,我想這對你不成問題吧?畢竟你也是個迷到一大片的小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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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沒有秦深的聲音。

很久沒有我的心跳。

很久很久。

我就像一隻迷失了方向的鳥,絕望地盤旋在天空中,找不到地方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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