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離開西域,進入中原的路上有一段布滿奇形怪狀的山丘,這種河流不曾蒞臨過的乾枯土地卻是流寇馬賊時常出沒的打劫場所。

因此正在這裡趕路的商隊人馬大都戰戰兢兢的,深怕一陣風吹過,便有殺人不見血的匪徒現身,大肆掠奪。

然而仍是有人在草木皆兵的氛圍中悠然自得,時不時打個呵欠、喝口水,吹吹笛子、說說笑話,完全不顧身旁人馬膽戰心驚的模樣。

「主子,老奴求您了,進馬車去休息休息,太陽這麼大,您一直在外頭曬著,這樣對身子不好。」

領頭的年輕公子聽著身後的家僕苦苦哀求,只是搖頭淺笑,將手上的水壺丟給對方,勸告道:「別叫了呀!你的嗓子啊已經有些沙啞了。」

他話一出口,聽到的人無不頭皮發麻,著涼似的顫抖。

連苦苦哀求的老奴語氣也開始變得虛弱,「主子,這附近很不安全,您瞧瞧這左右兩邊的山坡,萬一從哪兒殺出什麼亡命之徒……」

老奴的話才剛說到一半,就突然聽見奔騰的馬蹄聲從路道兩側傳了出來。

走在路中央的商隊進退不得,眼睜睜的看著大批馬賊以雷霆之勢,自兩側的山丘噴涌而出,伴著刺耳的叫囂聲,迅速將他們團團圍住。

年輕公子微微挑眉,調笑似的問著呆愕的老奴,「你是不是烏鴉轉世呀?一張嘴說好的不靈,說壞的怎麼特別靈驗呢?」

臉色發白的老奴趕緊遮住嘴巴。

「唉——偏偏挑我們體力不充沛的時候來……」年輕公子漫不經心的瞥了馬賊們一眼,繼續問老奴,「梁叔,你說,我們是給他們財物,打發人家離開呢?或是死拼到底,不與人家妥協呀?」

「主子,求您別開口了!」梁叔畏怯的望著騎在馬上的年輕公子,自告奮勇道:「老奴這就去向這群匪類們交涉!」

「慢。」年輕公子輕吐一字,繼而提醒,「人家殺氣很重喔——似乎不打算放我們一馬呢!」

眾人見馬賊頭子話也不說,舉起白晃晃的大刀,掃視了商隊人馬一遍,最後盯住年輕公子,質問道:「領頭的小子,你就是當朝丞相的兒子,南北商盟的現任當家?」

年輕公子嗅到對方話語中的血腥味,猜測這群馬賊很可能與他那禍國殃民的丞相老爹有舊仇,於是無奈的點頭。

他有預感,今日的一場血戰應是在所難免了。

微風中,忽地飄來一聲短促而驕傲的冷哼——

「不知死活的東西!」

誰在說話?

眾人聽見了那道蘊涵著蔑視的話語,驚奇的到處張望,那發話之人是在何處?又是在蔑視哪方的人馬?

一番環視,循著聲源,眾人終於在附近一座並不算高的山丘上找到驀然出現的艷麗身影。

那是一位身穿鮮紅色衣裳的曼妙女子,她騎著雄健的白馬,猶如高不可攀的神明,傲然俯視著山丘下敵對情勢鮮明的兩方人馬。

「竟是……她!」商隊的年輕公子望向她,隨後雙眼陡然發亮,驚喜之情竟破壞了他向來漫不經心的神態。

紅衣女子的降臨使得原先懷著肅殺之氣的馬賊們的神色大變,似乎變得有點忐忑了。

只聽她冷笑一聲,朝著馬賊們揚眉道:「好大的膽子,劫了我的貨,還敢在光天化日下到處為非作歹,存心不把我『鳴鳳鑣局』放在眼裡!」

馬賊一伙人中風似的,各個緊張得不能動彈,只能局促的低呼出一個名字,「任蝶衣!」

是那名紅衣女子的名字。

她一聽,像是聽到了歡呼之聲,而非恐懼的囈語,立即露出滿意的笑容,皓腕輕揚,像是在號喚什麼東西似的。

而她的身後則是突兀的立即傳出一陣浩蕩的聲勢。

轉瞬間,有二、三十人統統穿著黑衣、騎著黑馬,順著她的手勢,風馳電掣的聚集到她的身旁。

她手指朝下一揮,黑衣騎隊立即驅馬下山,如嚴整的軍隊般一絲不苟,迅猛的圍住底下所有人。

「該帶走的一個也別留,不該帶走的一個也別碰。」任蝶衣發出命令。

她的人馬數量不多,卻都訓練有素、武藝高強,沒幾下功夫,便順利的降伏了強悍不遜的馬賊們。

「姓任的娘們,有膽的就單打獨鬥,別只會指使手下拚命,不然你算什麼東西!」遭到五花大綁的馬賊頭子老羞成怒,沖著任蝶衣叫囂著。

任蝶衣二話不說,拉起韁繩,策馬騰空躍下。

眾人隨之驚呼不已——這山丘離平地少說也有十丈之高,她竟毫無顧忌的騎馬跳下?!

一眨眼,帶著自信笑容的任蝶衣漸漸靠近了。

她手握韁繩一拉一扯,雄健的駿馬四蹄扭動,猛地壓向馬賊頭子。

眾馬賊見狀,立即發出哀號聲,奈何受制於人,無法援救被駿馬壓在地上的首領。

霎時,方圓百里內,就只聽見馬賊頭子鬼哭狼嚎的尖叫。

「叫什麼?」任蝶衣冷冷的笑,睥睨著四肢朝天、仰躺在地的大男人,提醒道:「又沒踩著你,你是在練嗓門嗎?」

馬賊頭子愕然,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確實毫無痛感,於是遲鈍的左右觀望,發現駿馬以神乎其技的姿勢落地,四蹄恰好定在他的四肢旁!

任蝶衣怡然自得的撥了撥髮絲,驕傲道:「貪生怕死的傢伙,就這麼點能耐也敢向本小姐叫陣?簡直不自量力!」

她傲慢的話語應該使人感到不快,但在場的所有人竟無法反駁,不敢與她抗衡,連狂躁的馬賊們也噤若寒蟬。

「將他們全部送到衙門去!」任蝶衣手一揮,擁護在她身旁的黑衣騎隊立刻異口同聲的響應。

「是!」聲勢之嘹亮,如雷貫耳。

因她的出手而逃過浩劫的商隊人馬則是全都愣在原地,看得瞠目結舌,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強悍的女孩兒。

唯獨那位年輕公子笑望著任蝶衣的神情完全沒有一絲的訝異或歧視,彷佛知她甚深。

「任蝶衣,你別得意,總有一天——」遭到拘捕的馬賊們不甘願的跟著黑衣騎隊離開,一路不斷的向她放話。

任蝶衣沒等他們說完,率先攻擊道:「省省吧!如此虛張聲勢,只會顯露出你們的無能罷了!」說完,她酣暢一笑,快馬加鞭瀟洒而去,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聲音,散落在荒山野地。

從頭到尾,她沒看商隊人馬一眼,彷若當他們不存在一般。

商隊的年輕公子生平從沒受到如此的冷落,他的視線始終追隨著任蝶衣遠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見才慢慢收回。

當他不存在嗎?年輕公子悠悠的笑,問著身旁的老奴,「梁叔,你可曉得她是誰呢?」

「主子瞧上她了?」梁叔強忍住年輕公子說話聲所引發出的可怕影響,回道:「千萬別動心,她不適合您。」

「這麼說,你知道她的身分了。」年輕公子的手撫過胸口,他無法否認他對她動心了,卻不是此時才開始的……

早在當初那一夜,在他見到任蝶衣脆弱的模樣時,他的心就已經為她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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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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