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任小姐,這麼早起?」一名站在廳外的男子見到任蝶衣神色匆匆的出現,立刻上前向她打招呼。

她定睛一看,此人是花弄影的心腹,昨日花弄影曾引薦給她認識。

「他還沒回來嗎?」任蝶衣邊問邊放眼巡視,到處找不到花弄影,只見他的親人均面色憂慮,特意等候他歸來一般守在座位上眼望門口,動也不動。

「已經去了一整夜,估計快要回來了。」

花弄影向來待人寬厚,懂得收買人心,因此他的手下們雖不是各個清楚他進京的原因,卻都牽掛着他的安危,為了他感到寢食難安。

「又有消息來了。」突然一聲驚喜的通報,引得眾人心跳加快。

有人正抓着一隻鴿子,跑向在座的老者——花弄影的外公。

接着眾人不約而同的圍攏而去,彷彿得到了天大的寶貝似的歡欣。

任蝶衣猜疑不定的問著身旁的人,「你們有人在京城專門以飛鴿傳書向你們回報情況?」

「對,每半個時辰傳一次信息,若情勢不利,就知會我們即刻撤走。」

「現在局勢如何?」任蝶衣的氣息漸漸紊亂,明知花弄影的人還沒跑路,就代表丞相的情況佔了上風,但身處在叛亂中心的花弄影處境有多麼艱難,她幾乎不敢想像。

「城還封鎖著,現不只曉得……宮裏的人都解決完了!」一語表明了篡位的叛臣已順利的弒殺舊主。

任蝶衣深深一嘆,說不出安心或是失落。「既然如此,花弄影應該平安了。」

丞相控制皇宮,謀反幾乎成功。

再來以「國不可一日無主」的名義登基,在封閉的京城內,剿滅剩餘的皇族,以及立場敵對的朝臣……

等城門重新開啟的那一刻,天下已然易主。

「可他還沒有回來,在京城裏的人至今也沒回報他的情況。」花弄影的心腹顯得有些憂慮。

「怎麼了?他人在哪兒?」另一邊,一伙人慌亂的圍住正在看最新消息的老者,等待他公佈飛鴿傳書的內容。

任蝶衣的五臟六腑隨着眾人的關切詢問而緊揪了起來,他不會有事的,她默默安慰自己無數次,卻還是忍不住焦慮。

「那孩子……受了重傷,正在宮裏治療!」老人用顫抖的聲音告訴期盼好消息的眾人。

任蝶衣聽了,只覺得毛骨悚然。「我去找他,立刻。」握住纏在腰上的兵器,她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已兀自穿過人群,走向大門。

她不信他會出事!

任蝶衣不管此時的京城是龍潭虎穴也要闖進去,直到看見那個永遠漫不經心的男人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面前,用他妖聲妖氣的嗓音再次對她說話!

「任小姐。」不少人趕在她離開前紛紛出聲,「我們也去。」

這時,花弄影的親人們也跟了上來,以哀求的神色望着他們,託付道:「一定要將他安全的帶回來!」

任蝶衣回頭承諾,「我會守護他的。」

陽光普照,被軍隊裏外包圍的京城卻像是籠罩在黑暗中的空城,死氣沉沉,感受不到往日的熱鬧繁榮。

任蝶衣帶着鑣局內幾位武藝超群的前輩,連同花弄影手下的高人,飛速趕往京城。

眾人與守城的士兵們激戰了半個時辰,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任蝶衣與一位身手了得的商盟管事順利闖入。

「任小姐,我們得先去找城裏的內應,商討入宮的法子。否則能板進城,卻未必能闖進宮。」那位管事領着任蝶衣甩開士兵的追擊,輕車熟路的遁入清晨安靜的街道深處。

任蝶衣忍住衝動,默默跟隨。

花弄影的家族關係有些複雜,父親與外公之間相處得並不和睦,來往甚少。

除了花弄影本身,他的手下和外公一家人並沒有得到丞相的許可——能在叛亂之際,隨意出入宮廷與京城。

任蝶衣一路打量著在城中搜尋的士兵人數,旁徨感油然而生,她沒把握排除萬難進入皇宮,但思及花弄影危在旦夕,她的理智便完全不受控制,就算要對抗千軍萬馬,她也會全力以赴,只要能見到安好無恙的他。

那個相識只有短短九日的男人早已把她的心給挖走了,她再也放不下他。

「任小姐,請過來。」年輕的管事拐入一條巷子,翻牆落到一戶人家。

任蝶衣跟着他行動,腳一落地,便看到那戶人家的院落中站滿了許多人。

那些人一見年輕的管事,露出了見到熟人的神情,也不寒喧,立即會意道:「來得正好,公子有交代,天亮了他還未出宮,就帶找上門的人進宮去。」

年輕的管事回頭看了任蝶衣一眼,告訴眾人,「這位姑娘同行。」

眾人並不意外。「公子已預料到了。」

說着,一位婦女趕緊來到任蝶衣身前,「姑娘,委屈您先換一身衣裳吧!」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宮,就只能走邪門歪道。

接近巳時,天色反常的灰黯,陽光躲進濃雲里,京城內仍是異常的安靜。

只是散落在各地的官宅,有的人家起火,有的人家傅出慘叫,透露了謀反者的殲滅活動仍在持續中。

任蝶衣換上宮女的服飾,跟着花弄影的手下,又費了半個時辰才混入宮裏,她很清楚城內血腥瀰漫,一瞬間就有一條生命消逝,可她無法擱置花弄影不顧,而去維護她的正義感。

儘管見不得卑劣的行徑悄然上演,她的心卻只懸掛在某個男人身上,叫囂著要她儘快趕到他的身旁,她沒有力量去插手別人的是非。

「拿去端著,別抬頭。」

一聲交代,喚回任蝶衣散亂的思緒,她接過遞來的一盤藥水,跟着可靠的領路人走進一座不知名的宮殿。

進入宮殿內,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與人交談,但那妖魅的聲音已失去了往日的誘惑力,只剩下荏弱的氣息,像極了垂危之人在交代遺言一般。

任蝶衣愈接近圍滿人的床邊,胸口愈沉,身子不由自己的僵硬,險些無法呼吸,她甚至不敢走向前,怕再接近會看到難以承受的景象。

在場的太醫走向任蝶衣,取過她盤上的葯,試了沒差錯,端給人服用。

任蝶衣順着太醫的舉動看去,終於見到了花弄影!

在趕來的途中,她聽說他為了保護丞相,挨了一記暗算,傷口正在胸膛邊,目前還不確定能否保住性命。

「好孩子,等你康復了,爹封你為王。」謀反成功的丞相正守在床邊,從他憂慮的口吻,足以斷定花弄影這個幼子在他心目中有着一定的分量。

任蝶衣愣愣的站在太醫身後,出神的凝視着床上憔悴的花弄影,幸好眾人都在關注他的傷勢,沒人發覺她的神色過於異常。

花弄影喝了兩口葯,卻嘔出一口血,嚇得眾人冷汗直流。

然而他十分平靜,柔聲勸告著父親,要他放過某些朝廷官員,不要再動干戈。

任蝶衣聽他念出口的人名,全是她曾提起過的,即是那些在朝中真正為國家百姓盡心儘力的朝臣。

她聽着聽着,眼眶不禁泛紅了。

她知道花弄影傷得這麼重還強撐起精神說服丞相手下留情,只是為了完成她的願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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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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