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根權杖 一頂王冠

二根權杖 一頂王冠

聯合皇國首都羅馬利亞…

棋盤般縱橫有序的街道上,一名女子倉促的趕著路。

深栗se的長發順著額頭從中分開,鏡片下的瞳孔中閃爍著知性的光芒。小嘴呈一字型合攏的那張面龐,以整潔來形容並無任何不妥。

紺se襯衫配以雪白的裙子,手中抱有數冊書籍的身影,乍一看就像是某處的書記官一樣。

然而,至極尋常的舉手投足間,女子卻機警的用餘光打量著周圍。

大羅馬利亞,如今正沉浸在一片狂熱之中。響應著年輕教皇,聖埃基斯三十二世之號召,一場『聖戰』即將發動。這場直到從精靈手中奪回『聖地』之前都絕不會落幕的盛大祭典即將開幕。

街頭巷尾的牆壁上,招募義勇兵參加聖戰的海報以及精靈必須被抹殺之類的標語隨處可見。聖堂騎士們也時常列隊行進在主街道上。途經的神官們每當遇到騎士團時,無不駐足以聖具划著聖印為他們祝福。

在這種祭典般的喧鬧氣氛中,女子卻只是將些許緊張埋藏在若無其事的表象下,向著一條小巷拐了進去。

那裡是光之國羅馬利亞中光芒所無法觸及的地方。牆壁一隅蓄積著的污水與生活垃圾向外散發著難以形容的惡臭。道路兩旁,三三兩兩的坐著些衣衫襤褸的孩子,他們都是從各國流浪而來的難民之子。一看到這名女子經過,孩子們眼睛一亮,紛紛站起身來。

「大姐姐!大姐姐!」

於是,女子便從口袋中取出銅幣,依次遞到孩子們手中。陸續有孩子從各處聞風趕來,不知不覺周圍就已經聚集了數十人之多。為了爭奪獲得金幣的順序,一些孩子們開始相互推搡起來。

「別擔心,大家都有份。但是絕對不可以去搶奪或偷竊別人的銅幣哦」

女子眯起眼睛目送著孩子們蹦蹦跳跳的離去。接著,轉身確認身後並無人尾隨之後,女子一個人走進了一棟牆漆剝落,破爛不堪的建築物中。

進入玄關后,就可以看到通向二樓的樓梯。女子順著樓梯走了上去。二樓之上,幾道樣式相同的門並排在一起。看起來這裡似乎是一棟公寓的樣子。

徑直走向最深處的房間,女子推開了門。門後面就只有一間房,與外觀一樣,是一間相當樸素的居室。安置在窗邊的大床上,鋪著打滿補丁的床單。牆上嚴重褪se的壁紙令人無從辨別其原本的顏se。

但就是這間破爛不堪的居室,卻散發著一種莫名的異彩。樫木打造的圓桌上有無數書籍高高羅起。幾本無處擺放的文獻更是被隨意扔在床上。

給人感覺就像是臨時搬遷來的圖書館一樣。埋身於這座書山之中,一名男子正倚在長椅之上讀著書。

「真是毫無防備呢,瓦爾德」

灰se的瞳孔盯著書本,瓦爾德開口道。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人還會對我的性命感興趣了」

與在亞魯比昂參加光復運時相比,除了整個人略瘦了幾分之外並無太大改變。雖然身上穿著平民樣式的簡樸服裝,但是全身散發出的氣質無疑是出自久經沙場的貴族之身。

女子…曾被稱作『土塊』的女盜賊芙凱,將帶來的書隨意擺在了瓦爾德身邊。

「真是的,亞魯比昂的戰爭結束之後又開始忙這些,現在的你簡直就像一個學者耶」

瓦爾德並未對此做出回應,相反的

「又給那群小鬼發錢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外面的喧鬧聲連我都能聽到。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做太顯眼的事情嗎?」

芙凱聽后,高高翹起了眉毛

「告訴你,那些孩子們也不是自願來乞討的。知道嗎?他們都是來自亞魯比昂的難民啊。全都是因為你的一意孤行才迫使他們淪落到今日的慘狀」

亞魯比昂戰敗之後,芙凱與瓦爾德便來到了羅馬利亞。瓦爾德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讀著書。

他所看的全是史書。

雖說如此,但並非只是一般的書那麼簡單。每一本都是芙凱費盡艱辛從羅馬利亞宗教廳中偷來秘傳之書。其中記載著羅馬利亞宗教廳過去所行的諸多彈壓以及對外戰爭的史料。

不致是否是對男子默默的態度感到不滿,芙凱用十分火大的語氣說道。

「我說瓦爾德,是時候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吧?到底是什麼理由讓你不惜千里迢迢來到羅馬利亞,我一直很在意哦」

瓦爾德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將書翻了一頁。芙凱見狀,以嫻熟的手法從瓦爾德的懷中掏出了一個吊墜。扭開弔墜的旋鈕,一名美麗女性的肖像畫便出現在眼前。

「真不敢相信,直到現在還在吊墜里放著母親肖像,而不是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性。等到哪天身邊的人離你而去時再後悔可來不及了哦」

即便芙凱說出這種話,瓦爾德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瓦爾德,即便如此我也依然打算助你一臂之力的哦。到底在你的母親身上發生過什麼?你不惜拋棄一切投身光復運動,如今又來到聖戰狂潮當中的羅馬利亞都跟這脫不了干係吧」

瓦爾德始終一言不發的反應,似乎讓芙凱真的無法忍耐了。

「也罷。既然這麼頑固的決定無視我存在,那就這樣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偷書。而且說到底,這樣的書就算看再多也不會有什麼意義」

還有,這麼說著,芙凱揪起瓦爾德的耳邊說道

「今後的漫漫長夜就請你一個人度過吧」

雖然視線依然投在書頁上,但瓦爾德這次終於開口了。

「我的母親曾是『3』的主席研究員」

「3就是那個凈搞些奇怪研究的地方嗎?」

「沒錯。不過,我的母親在那裡主要進行著有關與地質學的研究。然而,從某段時期起,母親患上了心病。辭去3的職位,把自己鎖在家裡閉門不出。『這就是女人家偏要搞什麼學問的下場』父親和親戚們都這麼說,而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母親似乎變了一個人的樣子。每天都像囈語一樣重複著『約翰·傑克,前往聖地吧』一遍又一遍的這樣重複著。最後,父親出於無奈之下只得把母親鎖在了別墅深處的房間里」

聽到這裡,芙凱不禁一皺眉。

「真受不了你,雖然你母親也有夠離譜,但你該不會是因為聽信了母親這種戲言才參加光復運動的吧?」

「我也一直以為那些話不過是戲言而已。甚至以那樣的母親為恥。有時甚至還對她惡語相向,『給我正經點』這樣沖她大喊」

「那又是什麼,讓你相信了母親的話呢?」

瓦爾德從懷中取出了一冊小本子,無言的遞到芙凱手中。

「這是什麼?」

「母親的日記」

「真受不了你,你到底有多依賴自己的母親吶」

芙凱翻開那本日記,仔細了起來。看樣子,日記是從瓦爾德出生時開始記載的,在開篇處記滿了瓦爾德出生帶來的感動與喜悅。

到後來,也記載著作為3研究員日常生活的種種。

瓦爾德的母親,似乎是對哈爾吉尼亞大陸下埋藏的風石著手進行研究。雖然其中的理論異常深奧,加之日記這種寫給自己看得東西原本就不注重可讀性,所以通篇日記都相當的晦澀難懂…但是同為土系統魔法使的芙凱還是看懂了個七七八八。

「看樣子你母親是在進行提高採礦效率的研究呢。不過,還是搞不懂這到底跟聖地有什麼交集?」

這麼念叨著,不斷向後翻去。

又讀了許久后,芙凱的手指戛然而止。

日記上,記載著這樣一句話。

「我察覺到了一個駭人的秘密。那是沉睡在這片大陸之下的,無比恐怖的秘密…」

以這句話為開端,日記的內容全部變為了自己對『駭人秘密』的恐懼

「這種秘密怎麼能告訴別人,神啊,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芙凱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看樣子瓦爾德的母親直到最後也沒敢將秘密告訴任何人。到底是為什麼呢,明明是3的研究員。

『必須前往勝地才行,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得到救贖。可是要想從精靈手中奪回聖地,破壞將難以避免…』

關於所謂『駭人秘密』的具體內容,在日記中並未得到具體描述。唯一清楚的事,就是這一秘密成為了瓦爾德母親心中一塊沉重的石頭。"

『可愛的約翰,我的約翰·傑克。請你替媽媽前往聖地吧,相信在那裡一定可以找到救贖的鑰匙…』

在那一天的末尾,日記上寫滿了夢囈一樣的記述…以『約翰·傑克,向聖地…』作為收尾,整篇日記就此結束。

「我是在二十歲的時候發現的這篇日記。在整理母親房間的時翻出來的」

「雖然不想說你母親的壞話,但是我覺得這只是妄想罷了。『駭人的秘密』,雖說裡面是這麼寫的,可是不要告訴我你就是為此決定前往聖地」

「跟相信與否無關」

瓦爾德用疲憊的聲音說道。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母親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什麼?」

「那一天是我十二歲的生日。家裡為我舉辦了慶賀的晚會。就在晚會進行到一半時,母親竟突然從裡面的房間逃了出來,大聲嚷嚷著我的名字,把走廊上攪得一團糟。我當時從心底里煩透了那樣的母親,打算把她拽回房間。母親在台階上發現了我,當場一把把我抱住…」

瓦爾德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我都沒想就把她推開。十二歲就是那樣的一個年紀。總覺得母親的關愛煩的要死。更不用說是變的瘋瘋癲癲的母親了,完全感覺以她為恥。明明只是打算輕輕把她推開,想不到母親一腳踩空,從台階上滾落下去,摔斷了脖子。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母親那彎曲的脖頸…」

瓦爾德閉上了眼睛。

「父親只是將此作為一次事故處理了。父親大概也拿那樣的母親沒辦法吧。我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著沉浸在罪惡感中的自己。『母親早就已經和死人無異了,並不能怪我』這樣」

芙凱不知何時事已經被瓦爾德的深深吸引住。瓦爾德繼續用毫無陰陽頓挫的聲音講了下去。

「隨後,在二十歲之前的朝朝暮暮我都迫使自己沉浸在修行之中,彷彿只有這樣才可以從『弒母』的罪名中獲得解脫一樣。但在二十歲的時候,我發現了母親的日記。母親的心病是有原因的,可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我卻只是把她當作心靈脆弱的人加以輕視」輕論壇.c$X%M4m:F*s8c.g

瓦爾德將全身體重靠在椅背上,沉下身子。

「如果是你的話你應該能夠理解吧,瑪琪露達。聖地對於我來說是一種義務。所以我必須前往聖地不可」

芙凱伸出雙臂,溫柔攬住瓦爾德的脖頸。

「我總算知道了,為什麼自己就是沒辦法離開你的身邊。你也是一名孤兒呢。一名自己將自己遺棄的,可憐的孤兒。每次看到那樣的孩子,我都不忍心置之不理」

芙凱溫柔的將瓦爾德抱進懷裡。舉手投足間洋溢著人母一樣的慈祥。輕聲的,芙凱哼起了搖籃曲。

許久后,芙凱又用擔心的語調詢問瓦爾德。

「你…打算去參加聖戰嗎?」

「雖然並不打算陪著羅馬利亞的傢伙們一起發瘋,但這也是最為快捷的方法。不過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查出母親所謂的『駭人秘密』才行

「所以才讓我幫你偷書的嗎?真是的。知不知道潛入皇國圖書館花了我多少功夫啊。那麼,有什麼發現沒?」

「目前,還沒有什麼像樣的頭緒。本以為發動聖戰的羅馬利亞一定掌握到了什麼…話說回來,這個國家私下裡的作為還真是令人膽寒呢」

將羅馬利亞秘密執行機關的記錄書朝桌子上一扔,瓦爾德說道。

「彈壓,暗殺,破壞活動…一旦有可疑的舉止就格殺勿論。看不慣的東西統統搗毀。真讓人懷疑只要是為了教祖,這些人是不是甘心毀滅整個世界。相比之下光復運動根本就是小打小鬧」

「那玩藝原本就只是小打小鬧」

咚咚。

對話中途,竟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芙凱急忙放開瓦爾德,從懷中悄悄掏出魔杖。

瓦爾德也站起身來,手向著擺在一旁的軍杖伸去。

咚咚。

敲門聲再次傳來。瓦爾德悄悄撇了芙凱一眼,而芙凱則只是搖了搖頭,彷彿在表明『自己也毫無頭緒』般。

「請問是哪一位?」

瓦爾德沖著門問道。

「羅馬利亞政府的使者求見」

一名少女的聲音回應道。聽完,芙凱低聲的說道。

「…我可從沒犯下會被人追到這裡來的失誤」

「結果不還是被人追到這裡來了嗎」

瓦爾德走近房門,右手緊握著軍杖將門打開。站在門前的人讓瓦爾德不禁眯起眼睛。

『羅馬利亞的使者』實在是出人意料。年紀只有十五歲出頭的少女,身穿白se巫女服的身姿彷彿寺院中的助祭一般。

感到瓦爾德凌厲的視線,少女不禁縮了縮身子。

「不知羅馬利亞政府找我們有何貴幹呢?」

聽到瓦爾德的詢問,少女用略帶顫抖的聲音答道。

「請,請問…是瓦爾德子爵和,塞斯歌特小姐對嗎?」

瓦爾德將視線越過少女,憑感覺查探著周圍。走廊,樓下…還有建築之外,並沒有感到設有埋伏的氣息。

在熟知自己底細的情況下依然敢於獨自前來,這份勇氣令瓦爾德不禁心生讚歎。

比起否認,這裡還是率直的肯定為妙,瓦爾德做出了如此的判斷。就算否認也沒有任何意義,弄不好還會落得被騎士團包圍的下場。

「正是,但我們現在已經跟光復運動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知道」

「為什麼對我們的事情這麼清楚?」

「因為二位都是名人嘛…」

瓦爾德回頭看向芙凱,而芙凱只是無奈的攤開雙手。

「雖然很抱歉,不過,實際上從二位進入國境的時候起我們就已經開始監視二位了。實在是很對不起」

瓦爾德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不愧是羅馬利亞,或許該這麼說。入境的時候明明還很用心的改變了裝束,並且特意偽造了身份。

「就是說我們一直都沒能離開你們的掌心是嗎。這樣一來,我們那點小偷小摸想必也沒能逃過你們的法眼吧」

少女點了點頭。

「書籍我們會如數奉還。雖然內容已經讀過了,但是還請你們務必包涵,我們並沒有干涉貴國內政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有些事情需要調查。而且關於聖戰我們是持支持態度的,就算要我們協助也並非不可」

聽到瓦爾德這麼說,少女鬆了一口氣。

「您能這麼說是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實際上我主就是為了取得兩位的協助才派遣我來這裡的」

「你的主人是?」

聽罷,少女在恭敬的行了一禮后,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看到信上的署名,瓦爾德表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

『人民的公僕。拜多里奧·塞納巴萊』

「教皇,聖埃基斯三十二世是你的主人?」

少女低著頭,向瓦爾德說道。

「我主,已恭候二位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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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之使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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