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墮胎

尹薩觸電似的挪開身體，葛薇卻緊緊地抱住了他。

肌膚相親的剎那，他驀然愣住了：他已經佔有了她的身體，又怎麼能躲開她呢？

葛薇偎依在他胸前，臉頰輕輕磨蹭著他的胸膛，羞澀地說：「尹薩哥，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

「……」

葛薇抬起頭來，驀然紅了眼眶：「尹薩哥，你還要拒絕我嗎？」

尹薩連忙笑了笑，緊緊地抱住了她，「怎麼會呢！我不也是你的了嗎？」

葛薇抹去了淚水，開心地笑了。

尹薩的心卻變得沉重起來，他該如何面對蕭萍和方蘭呢？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不知疲倦地迷醉在初嘗禁果的甜蜜。

轉眼就是八月二十七號了。

幾天以來，葛薇經常感到噁心想吐，這天早晨，她又在院子里乾嘔。尹薩發現了，焦急地問:「你怎麼啦？要不要去醫院？」

葛薇無力地點了點頭。

尹薩扶起她剛準備離開。那房東太太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尹薩啊，你妻子是有喜啦！」

「什麼？」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有如一個晴天霹靂響在心頭。

葛薇正羞澀而甜蜜地轉頭望他，看見他的表情，滿腔幸福霎時變成了委屈。她痛苦地問：「尹薩哥，你不喜歡我，是嗎？」

尹薩回過神，思緒快速的轉變著。事已至此，就讓它繼續下去吧。愛與不愛，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既然是因為感情而活著，又何必要讓身邊的人痛苦呢？

他連忙露出笑容：「薇妹，我是太激動了……薇妹，我就要做爸爸了……我們的孩子……」

但葛薇露出了擔憂的神情：「尹薩哥，可是，我們還要讀書……再說了，我們回去怎麼面對世人啊？」她茫然不知所措地望著尹薩。

尹薩沉默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他本來想說，薇妹，我們才不要去管那些風言風語呢！薇妹，我們可以不上學了啊……

可是，他明白，一個少女的自尊是多麼敏感而脆弱……何況，他們真的能放棄一切嗎？任由世人指責和辱罵？

呆坐了一天之後，他們痛苦地選擇了墮胎，然後回到了家鄉。

身上的積蓄，已經只有幾十元了。到鎮上的時候，尹薩又到信用合作社借了五百元。給了三百給葛薇，留了兩百準備給家裡。

「薇妹，你的生活費，我到學校了給你寄一些過來。」尹薩柔聲囑咐著。一個女人為男人墮了胎，意味著什麼呢？

人生是一個太複雜的東西，性、生育、婚姻……很多很多，其實有時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有了一些牽扯不斷的聯繫，他應該負起應負的責任來！

九月二號，他用一個長吻送別了葛薇之後，自己耶踏上了返校的列車。

命運的輪盤，卻又把另一個女人轉進了她的生活。

剛剛走進車廂，放好行李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遲疑著喊出聲來：「何莎！」

何莎抬起頭，驚喜的神色再眼中一閃而過，卻又只是冷淡地喊了一聲。她怕自己一熱情，壓抑在心中的柔情就再也控制不住。

她默默地低著頭，不敢看尹薩，怕勾起那些傷心的往事。她是個善良的女孩，有著過於強烈的自尊。

尹薩的心中有一些愧疚，有一些失落：「你到哪裡去呀？」

「龍華……」

「上學？」

「打工。」

「找到地方沒有？」

「……還沒有呢！去了再找……」

「我幫你找一下吧？」

「……」

「你想做什麼呀？」

「隨便……」何莎猶豫著，終於還是答應了。

在龍華下車之後，吃過午飯，尹薩很快在一家歌屋幫何莎找了一份負責聯絡演員的工作。

又帶她租了房子，尹薩就向她告別，踏上了回學校的班車。

眼看著他離去，何莎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兩年來，尹薩從來都沒有去看過她一次，現在，她卻還是忍不住來了龍華，期待著能遇見他。

命運有時就那麼巧，沒想在火車上就已經相遇。可是，他卻連一句關切的問候都沒有。

她並不知道，尹薩的心裡是那樣迷亂。對於一切，他都不是那麼看重。他只是淡然地過著眼前的生活，並不去想太遠。生活的境況如何，在他看來是微不足道的，所以自然也就不必掛在嘴邊。

何莎還在心底凄苦地呼喚著：尹薩，你真的就這樣絕情嗎？

而此時的尹薩，卻急匆匆地趕往方蘭家了。

他覺得生活毫無意義，那麼空虛、無聊，也許是相處的兩年，也許是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方蘭是他不多的精神依靠之一。

坐在班車上，尹薩不經意地望向窗外。

那些曾經在冬季衰敗的樹木，此時都已變得鬱鬱蔥蔥了。

他突然就想，人，也總是這樣不停地成長嗎？可是，又有樹木意義呢？

毫無意義！

人類，是不是本來就不該太執著太刻意地去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