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肉體和精神

兩年來，在中華大學，他從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成長為一個十八歲的青年，也從一個熱愛思考的少年成長為一個思想成熟的青年！

兩年前，他已經開始懷疑生命的意義；兩年後，他開始相信：人世的一切，都無所謂！他深信這一點。

但是，感情的需要，卻又並不聽從理性的指引。面對兩個女孩深情的糾纏，尹薩，他該如何安排一個妥善的結局呢？

尷尬而苦惱地度過了十多天後，尹薩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蕭萍也要回龍華去了。

方蘭把他們送到了車站，臨別時，她內心凝重卻裝作撒嬌似的說：「尹薩，來的時候記得要給我帶一個禮物啊！」

尹薩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無奈又有些甜蜜地說：「知道，我會記得的啦。」

方蘭幸福地笑了，給尹薩送上輕柔的一吻。

望著方蘭走上回家的公車，尹薩默默地擁著蕭萍走進了候車廳。

兩人緊挨著坐下了，蕭萍撅著嘴唇，幽怨地望著尹薩。曾經多少個日夜，她憧憬著那美妙的一刻，她和尹薩踏進婚姻的殿堂。可是如今，隨著尹薩的一句「終身不娶」，那樣的美好漸漸化為了泡影。

曾經多少次，她在夢中構築了和尹薩婚後美滿的生活，可是如今，一切真的成了夢，永不可實現的夢。

最開始的時候，她並不相信這一句話。可是，時間卻慢慢地告訴她，在她的心頭，把這一句雕成了真實。

十幾天來，雖然她也有歡笑。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切遠離人的思緒，她卻那麼失望，那麼痛苦……曾經想象的美好又一點一點浮上心頭，折磨著她虛無的希望……

她幽怨地望著尹薩，他也在同樣地痛苦吧？還有方蘭，她也正在受著煩亂的煎熬嗎？

可是命運，你為什麼要讓他們相遇呢？為什麼要在我們彼此相愛之後，還要讓他遇上她？

此時的尹薩，也正在想著他的心事。

道德的意義何在呢？是為了束縛人的本性嗎？不，不是，是為了抑止人性中的惡，為了消弭人與人之間的爭端，使人能夠更加幸福。

可是，有一些道德卻只能徒增人的痛苦。也許，拋棄了世俗偏見，拋棄爭風吃醋的虛榮，他們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他能鄙棄這些道德嗎？

他突然就想起了初中時候，自己寫的一篇作文——一個失去父母的女孩在賣棗子，他買了幾斤。雖然棗子是青澀的，但吃著的時候，卻感覺到一股甜味。

那篇作文，他得了「優」。但他自己清楚，雖然他很高興能夠幫助那個女孩，但棗子卻的確是澀得無法下咽，全部扔了。

人，有的時候是多麼虛偽啊！總是妄圖吹噓自己精神的高尚，卻又總是無法抗拒肉體的感覺。

其實善良，也許並不需要表現得那麼虛偽吧。人總是應該忠於自己的內心，忠於自己肉體和靈魂的感覺……

收起了那漫無邊際的思緒，尹薩苦笑了一下，突然發現了蕭萍那幽怨的眼神和滿眶的淚水。

他連忙深受拭去了她的眼淚，關切地問：「怎麼啦？」

蕭萍再也控制不住，撲進尹薩懷裡哭出聲來。

周圍的人齊刷刷地投來怪異的猜疑的目光，攙雜著足夠多的嘲笑。但尹薩並不在意，他蔑視那些人，一些麻木的行屍走肉而已。誰沒有脆弱的時候呢？誰沒有某個時刻，突然多愁善感？

又為何要不尊重，要那樣譏笑和嘲弄？

你們笑你們的去吧？能代表什麼？能怎樣？

尹薩不屑一顧地瞟了他們一眼，輕柔地撫慰著懷中的蕭萍……

他懂得她的痛苦……她想他只屬於她一人……

他也明白愛上兩個女人的難堪，但他卻還是不可避免地陷了進去……

是該用某個人的痛苦，來成全另一個人的幸福？還是該這樣下去，永遠陷落在充滿希望和痛苦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