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畢業（一）

琴聲像流水，記憶像流水，時光像流水。吻別的西風，吹瘦了古道，拉長了枯藤，孤獨了老樹，告別的雲朵，可以聞到月季和花兒的味道，離別的天空總是顯得很高，在寂寞的鳥兒的眼睛裏，我看見了淚水的樣子，於是我們用眼淚凝固了這個畢業的日子。

舒婷說：「要是沒有離別和重逢，要是不敢承擔歡愉和悲痛，靈魂有什麼意義，還叫什麼人生。」

馮夢夢離開的時候，吳光輝把假裝堅強的馮夢夢送到車站，在上火車的時候，馮夢夢問吳光輝以後他會找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吳光輝搖著頭說還是找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孩。

馮夢夢又問他會一樣地愛着那個女孩嗎，吳光輝沒有回答一把抱住馮夢夢，兩人心裏想着這次可能是最後的見面了，失去對方可能是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兩個人再也忍不住悲傷，任由淚水肆無忌憚的流淌。

這時站台外下起了雨，狂亂的雨點象寂寞的螢火，一滴滴落在他們的身上。而站台上的人們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兩個夾在人群的中間抱頭痛哭，彷彿要把一生的淚水流光.

李鳴一行人見此場景都感動的淚流滿面，為我們的愛情在現實中凋謝而唉聲嘆氣，忿忿不平。

風遠遠地吹着我的臉我的手我的發我的心我的眼睛

你遠遠的呆在那個城那個路那個房那個燈那扇窗口

我靜靜的放着你給我的cd音樂當作背景怎麼唱

都不再煽情

我記得你習慣閉着眼抱着我好像我是你的臉笑嘻嘻

我不知該如何對你笑對你哭張著嘴不理你像個機器

你的世界我的日子好像沒有誰對誰發過脾氣

過的太快，來不及

唉喲……

你說你說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柔情的日子裏

生活的不費力氣

傻傻看你

只要和你在一起

我說我說我要我們在一起

愛你不費力氣

不像現在只能遙遠的唱着你

——范曉萱《我要我們在一起》

就在火車要離站的時候，馮夢夢揮手告別自己心愛的人，吳光輝跟着火車跑了一會兒，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選擇，跳上了那正在行駛中的火車。

李鳴幾個人回到宿舍還為吳光輝追求幸福的大膽舉措高興地到酒館里慶祝了一番，可是當夜吳光輝就坐着火車回來了，他用蒼涼的語氣告訴李鳴幾個人他離開的時候，坐在車窗口，看着馮夢夢緩緩走進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就像一滴水溶進了大海，他再也看不見這個他心愛的女孩了，他再也拉不到他心愛的女孩溫暖的手了，再也聽不到他心愛的女孩的笑聲了，想像着他心愛的女孩和別人步入教堂，鑽進別人的懷抱，和別人嬉笑打鬧的情景，那時他的心都碎了，欲哭無淚。李鳴勸吳光輝以後重新再找一個，吳光輝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那種愛的感覺一生只有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畢業了，畢業答辯結束了，穿上學士服留個紀念，老狼的《同桌的你》天天在被人在校園的廣播里播放，傷感和留戀像非典病毒一樣在校園裏傳播開來。天天都能在校園裏看到抱頭痛哭的兄弟和依依不捨的情侶。

學校周邊的館子裏開始的時候還是一片歡聲笑語，到了最後就變成了淚水的海洋，連老闆娘都感動得哭了起來說：「哭吧，哭吧，這也許是你們最後一次一起到我這裏吃飯了。」

任欲依舊為了留在這個城市，追求自己的愛情，整天西裝革履，衣冠楚楚，進出夾個文件包，眼睛總是睜得大大的，生怕遺漏了就業信息中的某一條，耳朵總是小心翼翼，不停地從學校、老師和周圍的同學那裏聽來各種各樣版本的就業信息，手總是勤快的，不厭其煩地填寫着各種各樣的表格和描繪著自己如何優秀如何能幹，連做夢都在面試。

周國準備考研，過上了昏天暗地，豬狗不如的生活。吳光輝本來和馮夢夢說好要一起找到工作在一起的，現在了無牽掛，工作不找了，乾脆回家聽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系裏號召同學們去貧困山區執教，李鳴偷偷一個人去報了名。

畢業聚會已經結束了，同學祝福的酒已經喝過了，拜別了相處四年的老師，李鳴幾個都開始忙着打點行李，在清理宿舍的時候，把自己所有的書都搬出來堆在一起，李鳴翻了翻裏面的幾本書發現這些書和發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嶄新依舊，吳光輝說不用看了，四年了，我們也沒學到多少有用的知識。說完就叫了個收破爛的一起回收了去，六個人的書買來的時候花去七千多塊錢，現在只賣了一百多塊錢。這一百來塊錢又被四個人拿着去酒館里吃了散夥飯。

四個人從中午喝到晚上，啤酒喝了四件，廁所跑了一趟又一趟，一會兒抱頭痛哭，一會兒歡歌笑語，把該說的話說了一次又一次，把過去的回憶想了一遍又一遍。酒館的老闆看的熱淚眼眶：「年輕真好，年輕真好。」

任欲說起自己第一次站在——大學的門口的情景，舉著一張興奮的臉，像一個頭腦簡單的白痴，背着重重的夢想和希望，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滿懷喜悅的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李鳴也連聲說道是啊是啊昨天我又做夢了，我看見任欲站在宿舍門口跟我打招呼呢，那天他穿得像民工似的，笑得像燦爛無比。

吳光輝感慨道那時的我們還很單純還很幼稚，第一次拉到女孩子的小手，第一次為女孩徹夜失眠，第一次和女孩吵架而喝酒，第一次被愛傷了心流了淚，那種感覺真他媽一生難忘。

周國自言自語道現在我有些想明白了，大學的日子就是我們從一扇門走進另一扇門，是我們蛻變的日子，我們一起打遊戲，一起逃課，一起喝酒，一起踢足球，一起對付著各種考試，一起……不知道劉天山現在在那裏，究竟做了些什麼呢，老大這個***說走就走了，連句再見都沒說……

剛說完四個人已經是熱淚滿面了，又痛哭了一陣，任欲擦擦眼淚說走吧，酒就喝到這裏吧，我們出去走走。四個人又來到了學校的圖書館樓頂上，靜靜地看着的夜空下霓虹燈照耀下那迷人的城市夜景。

「兄弟們，原來這個城市的夜景是這樣漂亮的！我們第一天來報到，怎麼不來看看？」

「靠！誰會想到，大一開學的那幾天，我們逛完了校園，又徒步出去逛街，從學校一直走到找不到北，什麼東西都不買，一路都忙着看女人了」

「咦，我感覺咱們學校的變化還真不少，以前咋就沒發現呢？」

「是呀，學校的變化不少，我們也要變了，新生打飯借書洗澡都用IC卡了，宿舍安上了電話、寬頻。新的圖書館、實驗樓都蓋好了，當然，你也再也不用去擠食堂樂，再也不會被宿舍的蚊子騷擾，再也見不到多少次讓你魂牽夢繞的女孩了。」

四個人沉默了一陣。

「畢業後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具體打算，賺很多很多的錢，討個漂亮的老婆，買房，生兒養女」

「你會把兒女送到大學里嗎？」

「不知道，要他自己選擇。」

「你說十年後，我們在聚會的時候，我們都會是什麼樣子？」

四個人站在樓頂凝視着廣闊的夜空，一動也不動，樓下的一個大一的小弟弟警惕地看着這四個人，懷疑是不是要集體跳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