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暴（修）

當「胡德」號被擊沉的消息傳到英國海軍部時，作戰室里的氣氛異常壓抑，這裏工作的高級軍官和參謀大都曾在「胡德」號上服過役，對這艘戰艦有着很深的感情，此時他們抑制住心頭的悲痛，只有一個念頭，全力以赴制訂圍殲計劃，為「胡德」號報仇！

大約在七點鐘的時候，丘吉爾被叫醒去聽可怕的消息。英國海軍最大的、也是英國海軍最快的主力艦「胡德」號已被炸沉。它的船體構造雖然較輕，卻裝有十五吋口徑的大炮八門，並且是英國海軍所最珍視的軍艦之一。喪失這艘主力艦是一件令人非常痛心的事情。但是丘吉爾知道英國海軍所有在場的艦隻正在從四面八方向「俾斯麥」號逼近，因此丘吉爾確信他們不久以後一定會擊沉它，除非它掉頭向北駛回本國。丘吉爾一直向走廊盡頭處哈里曼的房間里走去，兩人一見面，異口同聲地說：「『胡德』號炸沉了，但是我們一定能打沉『俾斯麥』號。」丘吉爾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因為極度疲乏，便又睡著了。大約在八點半鐘的時候，丘吉爾的私人秘書主任馬丁穿着睡衣走進了丘吉爾的房間，他那端正嚴肅的臉上浮現出緊張的神色。「我們擊中了它沒有？」丘吉爾問道。「沒有，而且『威爾斯親王』號已經駛出戰場了。」這令人失望極了。難道「俾斯麥」號已經向北駛回本國去了嗎？

這正是丘吉爾最為擔憂的事情。

此時，德國人這邊

擊沉「胡德」號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俾斯麥」號每個角落，艦上歡聲雷動。在作戰時空無一人的上層甲板，這時擠滿了人，高聲歡唱，互相擁抱。「俾斯麥」號只付出輕微的代價便贏得勝利。它也曾中彈，但損失不大，只有幾個人受傷。

整天，艦上人員都在慶祝。最忙的人莫過於帝國宣傳部長戈培爾手下的電影人員。他們早已拍下和「胡德」號交鋒的實況，這時，他們又忙於拍攝慶祝的情景。不久后，柏林的人們就可以在銀幕上看到英國海上霸權結束的過程了。

報捷的電報飛越大西洋，落到雷德爾海軍元帥的辦公桌上。雷德爾立即抓起電話，報告了正在貝格霍夫山莊的元首。

希特拉在「俾斯麥」號出航后，一直懷着不可名狀的心情等候着消息。近一年來，英國堅持不屈服，這使他一籌莫展，橫渡英吉利海峽的「海獅」計劃只得無限期推遲。為了給丘吉爾再施加點壓力，在雷德爾的一再建議下，他才勉強同意派「俾斯麥」號出海。此一去誰知吉凶如何呢？

得知初戰告捷，希特拉猛然一陣歡喜，幾天來緊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他首先向雷德爾表示祝賀，接着又說：「馬上給盧琴斯將軍複電，嘉獎他和全艦官兵對我們偉大事業的忠誠。但是……」

但是什麼呢？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隨即放下了聽筒。

希特拉意識到，「俾斯麥」號行蹤暴露，英國人不會善罷甘休。派大型水面戰艦進入大西洋的目的是襲擊英國的商船隊，而不是與英國海軍正面對陣，特別是英國艦隊中還有令人生畏的航空母艦。

希特拉的擔憂不無道理。托維的主力艦隊正向德艦逼近，其中就有航空母艦「勝利」號，該艦原準備開往地中海，被托維緊急調來參加攻擊，散佈在大西洋其他海域的艦隻也得到召喚，正向該處聚集。

雙方主力艦隻的首次交手，「俾斯麥」號就擊沉了英軍王牌戰艦「胡德」號，盧琴斯認為現在「俾斯麥」已經成為一艘威名遠揚的功勛戰艦，即使停在港口，同樣也能吸引牽制大量英軍，如果再作為海上破襲艦，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而且由於在進入丹麥海峽前沒有進行預定的海上加油，加上艦首燃料艙被擊中，流失了大量燃料，眼下也沒有足夠的燃料能繼續執行海上破襲，因此原本對「萊茵演習」計劃就有異議的盧琴斯，於八時三十分決定放棄這一計劃。盧琴斯臨時決定轉航法國北海岸的聖納澤爾港，而「歐根親王」號則繼續駛向原定的目標區亞速爾群島。這使盧琴斯感到更為孤單。海上的風越刮越大，埋在惡浪中的航線預示著前程險惡。

確定行動計劃后，５月２４日傍晚時分，「俾斯麥」號突然掉頭向尾隨的英艦「薩福克」號開火，「薩福克」號手忙腳亂地開炮予以還擊，同時施放煙幕撤退，到「威爾斯親王」號戰列艦準備發炮支援「薩福克」號時，「俾斯麥」號已轉身全速逃去。這次遭遇的時間很短，雙方都沒有損失。

而此時的「歐根親王」號則已趁亂和「俾斯麥」號分手，在大霧掩護下繼續向南進發，英艦竟毫無察覺。「俾斯麥」號成功掩護「歐根親王」號撤離后，一頭駛入暴風海區，準備藉助惡劣天氣的掩護甩掉尾隨的英艦，再在潛艇和岸基飛機的掩護下返回法國。但航行數小時后，艦長林德曼上校報告由於連續高速航行，耗油量較大，返回聖納澤爾恐怕燃料不夠。盧琴斯只好下令改航距離稍近的布勒斯特。

就在「俾斯麥」號冒着狂風暴雨匆匆返航時，英軍的大網正在逐漸收緊！英艦『諾福克『號利用雷達在「俾斯麥」的射程外遠遠跟着它，不斷地報告這艘可怕軍艦的方位。英國首相溫斯頓·丘吉爾和海軍部從整個大西洋抽調了42艘戰艦來包圍「俾斯麥」號，其中有2艘航空母艦、5艘戰列艦和3艘戰列巡洋艦。盧琴斯選擇南下實在是自尋死路。托維親率「英王喬治五世」號戰列艦、「勝利」號航母、「反擊」號戰列巡洋艦以及４艘巡洋艦和１０艘驅逐艦在後緊緊追趕；而「俾斯麥」號東有「羅德尼」號戰列艦；南有「拉米伊」號戰列艦；西有「復仇」號戰列艦；北有３艘重巡洋艦；此外薩默維爾上將指揮包括「皇家方舟」航母、「聲望」號戰列巡洋艦在內的Ｈ艦隊，也正從直布羅陀兼程北上參戰。

由於德艦最高航速至少在30節以上，超過大多數英艦的航速，托維很清楚光靠這樣窮追不捨，肯定會讓「俾斯麥」號逃脫，要想追上德艦，只有想辦法使它減速！因此他果斷命令「勝利」號航母在４艘巡洋艦掩護下高速前行，出動艦載機攻擊德艦，盡量要將其擊傷。

二十二時十分，「勝利」號趕到距離「俾斯麥」號約２２０千米海域，12架艦載偵察機、魚雷機，在極度惡劣的天氣下冒着機毀人亡的危險逆風起飛。

在「諾福克」號的無線電引導下，９架「箭魚」魚雷機於二十三時二十七分發現了「俾斯麥」號，領隊長機埃斯蒙德海軍少校立即命令攻擊！

此時，盧琴斯在甲板上召集艦員，作了一次激烈的勝利演說，海上響起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遠在柏林的希特拉也作了一次令人興奮鼓舞的無線電廣播。元首以鐵十字勳章頒給第一槍炮官，同時也頒發其他勳章。

不過慶祝很快就被全面警備的鈴聲打斷，空中發現了敵機，機聲嗡嗡，有如群蜂。英國航空母艦「勝利」號上飛來的九架皇家海軍劍魚式飛機直撲過來，一架接一架地模糊黑影低飛掠過海面。

德艦匆忙應戰，大小高炮猛烈開火，一時間『俾斯麥』號上槍炮密集，呼喊嘈雜，夜空中高射炮的火光有如從煙斗里灑落出的火星，轉瞬間隱沒消逝在黑暗中，但更多的『火星』卻源源不斷灑落出來。

英機冒着密集的高射炮火英勇逼近德艦，直到１０００米距離上才投放魚雷！由於是在夜間，加之天氣惡劣，能見度又低，只有４架英機投下了魚雷，更是只有一枚魚雷擊中「俾斯麥」號的右舷艏，掀起一道水柱，比桅頂還高，艦身從頭到尾簸蕩不已。搶救人員發現魚雷炸穿了一個艙區，全艙浸滿了水，但對於盔堅甲厚的「俾斯麥」號而言，這點擦皮傷並無大礙。

盧琴斯深知英軍艦載機的攻擊表明英軍航母就在不遠，實力強勁的本土艦隊肯定正從幾個方向全速趕來，而「俾斯麥」燃料匱乏，無法長時間高速航行，形勢相當不利。唯一擺脫困境的方法就是甩掉尾隨在後的兩艘英艦，使英軍失去目標。盧琴斯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條妙計，由於已經進入德軍潛艇活動海域，跟蹤的兩艘英艦不得不進行Ｚ字反潛曲折航行，當兩艦行至Ｚ字航線的頂端時，正是雷達工作盲區，盧琴斯就是要利用這一良機，演出一場金蟬脫殼的好戲，當然這需要準確的時機把握和高超的操艦技術。

「俾斯麥」號雷達緊緊盯住兩艦，盧琴斯凝神屏息密切注視着雷達屏幕上兩艦的信號回波，５月２５日凌晨三時零六分，兩艦行至航線頂端，「諾福克」號首先轉向，屏幕上只剩下「薩福克」號的回波，當「薩福克」號剛開始轉向，盧琴斯立即抓住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果斷下令全速右轉，在英艦雷達工作範圍以外，全速繞過兩艦的尾部，折向東行。

一時間，兩艘英艦雷達屏幕上一片空白！消息又一次震動了英國海軍部，甚至比聽到「胡德」號被擊沉時引起的震動還要大。

搜索機和巡邏艦傾巢出動，注意力都集中到大西洋方向，一塊海域一塊海域搜尋。航行於大西洋上的護航船隊更是提心弔膽，唯恐撞上「俾斯麥」號這個死神。

「難道已進入了大西洋？」甚至連托維將軍也是捏了一把冷汗。托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冷靜的分析后，得出的結論不外三種：一是信號干擾，二是雷達操作失誤，三是德艦突然轉向，而他認為第三種可能性是最大的。同時鑒於德艦流失大量燃料的情況，極可能返回德國或與海上補給艦會合接受補給，因此他立即命令全力向北搜索，以儘快重新發現德艦！這簡直是大海撈針！何況英軍的搜索方向還是錯的，英軍採取了可能的一切偵察措施和手段，還是一無所獲！

八時許，就在英軍一籌莫展之機，盧琴斯卻以為已經擺脫了英軍的追擊，可以鬆一口氣，便向德國海軍司令部報告了取消「萊茵演習」準備返回法國的計劃，整個電報足足發了半小時。

這可是英軍求之不得的一份厚禮！設在愛爾蘭和直布羅陀的英軍無線電測向站都截獲了這一電報，通過三角定位法準確測出了德艦的位置，並告知了英國海軍司令部。

托維接到此消息后大喜，立即判斷出德艦正企圖駛往法國的布勒斯特，然而此時由於英軍艦隊已在海上活動了四天，「勝利」號航母和「反擊」號已經因燃料耗盡返回斯卡帕灣，受傷的「威爾斯親王」號也已向英格蘭返航，很多驅逐艦燃料即將耗盡，不得不返回基地，這樣剩下的大型軍艦將因缺乏驅逐艦的掩護，大大增加遭到潛艇攻擊的危險，於是英國海軍從護航運輸船隊和海岸巡邏隊中抽調５艘驅逐艦，由維安上校指揮，前來支援。所有英艦都朝着德艦可能的方向疾駛

「霍蘭德，你放心好了，我會為你和『胡德』號報仇的！俾斯麥的末日就快要到了。」待所有命令都下達了出去，一切準備就緒的托維將軍站在艦橋上望着一片黑茫茫的海空，猛烈的海洋風暴使得他銀髮亂舞，倒向一邊的八角胡下，終於揚起一絲自信的堅定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