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前憶
「哼！看來的確要用那個了。」辰魅不懷好意地喃道，神情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一聲尖銳如雲的嘯聲拔地而起，空中的烏雲涌動得更加詭異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緩緩從四周蔓延了過來，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濃烈，空氣中都擠滿了血腥的氣息，濃得彷彿下一刻就會擠出血滴來。
我閃過辰魅的又一個火球，對這股越漸濃厚的血腥味感到不對勁起來。
風呼呼吹著，送來遠方濃濃的血味味，彷彿也依稀傳來遠方一些凄厲的慘叫聲。
難道……
在我閃神的那一刻，辰魅鬼魅的身影早已閃至我的身後，我只來得及側開身形，疾如利箭的長戟歃鋒刃還是刺進了我的背部。「哧」的一聲，頓時血流如注。
「嵐！」小東西驚恐的聲音自水壁里尖銳地傳來。
沉鈍的痛楚瞬間爬滿了我的背部，我眼前一陣發黑，仍勉強止住了長戟的刺勢，正想把身體從長戟中脫離出來。下一刻，我一陣昏眩中，耳邊呼呼風聲響起。在長戟的衝擊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古廟的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幾聲響徹雲霄的咆哮聲響起，三頭異化的魔獸正踏著風從東、南、北三個方向靠攏了過來。
那股濃濃的血腥味就是從它們身上散發出來的。他們哧牙咧齒，目露凶光，鮮紅的血滴從它們森森的牙齒縫隙里滴落。從它們滿足的神情來看，它們應該是剛從附近的村莊大肆屠殺后才趕過來的。
濃郁的血腥味，閃耀著殺戮光芒的紅眸，猙獰的神情，望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切，我陷入了一霎那的恍惚中……
千萬年前，那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白天里，在目睹父母因用盡身上最後的一絲力氣來保護自己，最終化為光點消逝而亡的情景后。在颯颯寒風中，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峰之巔，望著站在魔族之首的他，那雙一向閃爍著對自己濃烈的溫柔愛意的紅眸，那一刻卻冷冽無比地盯著自己，彷彿自己只是一名毫不相識的陌生敵人一樣，把手中的魔杖舉起，緩緩指向了自己。
那一刻，我清晰地聽見心底某種剛萌芽的東西被狠狠拔起，殘忍地被絞成碎片……
「嵐……」站在我左前方的檠月忍不住喚道，白衣飄飄，依舊飄渺出塵。
毫無思緒的眸子迎上他擔憂矛盾的黑眸，嘴角隨即扯起一抹毫無笑意的弧度。我搖頭，撇開了眼睛。
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是枉然。
下一刻，無數雙充斥著殺意的血紅眸子，猙獰的臉孔朝自己飛撲而來，犀利的鋒刃在陽光下返照出刺眼的光芒來。飽含殺意的風揚起了我的發、我的衣袂，帶走了我最後一絲顧慮。
殺！
漫天遍地的獻血飛濺了開來，我麻木地揮動著雙臂，把一個個撲向前來的敵人砍殺。深沉的恨意、暴突的紅眸，還有尖銳的慘叫，更別提在我四周拚命向我發放致命光芒的神族，那些曾經端著和藹慈善臉孔的神仙，此刻卻冷漠無情地揮動著仙器朝我發動攻擊。
瑩白剔透的白虹劍此刻早已沾滿了不知是何妨的獻血，彷彿具有靈性似的散發出嗜血的光芒。劍刺入肉體的感覺，鮮血噴洒在臉上的溫熱感……一切一切，組成了一個瘋狂的血腥世界。
曾經的朋友，曾經相處融洽的人，都一臉冰冷地站在了我的對面，與我為敵。
所有人，都與我為敵；所有人，皆欲致我於死地……
那麼，為何我不幹脆成全他們？為何我還得孤零零地活在這世界？
倒不如，放棄吧……
「嵐兒！答應爹娘，一定要活下去！」
娘親一向溫柔如水的眸子那一刻充斥滿難得的堅定，那種要我活下去的執著，那種生死離別的悲哀是我腦海中唯一存在的意念，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強勁的風聲破空而來，我揮劍砍下某人的腦袋，側首看向疾速朝自己飛來的光球，綻開一朵燦爛的笑容。
在光球到達我身邊的前一刻，我撤去了身周的防護壁，硬生生地以血肉之軀承受了這個足以毀滅無數神族的光球。巨大的痛楚襲來的那一刻，我看見了檠月不敢置信的目光和他深沉如海的眸子，那當中，可有一絲為我而生的擔憂？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噗！」
強烈的腥甜湧上喉頭，無數的血從我口中噴涌而出，在我視線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那代表著滅亡的光芒。
下一刻，刺眼的紅光自我身上閃現，早已準備多時的手印此刻發揮最強大的力量，噴出的血液此刻成為我最有利的武器。
「不好！是血滅術！快徹！」反應快的副神使立刻發出警告，一把拉住怔然的檠月瞬間退開好幾百里。魔族也有部分人迅速反應過來，紛紛躲避。
可惜，大部分的戰士開始來不及醒悟過來，只沉浸在終於重創我的喜悅中，忘了警惕。
不到一瞬間，光芒強盛的紅光以我為中心，迅速蔓延至方圓百里的空間。被紅光覆蓋住的戰士，無論是神族還是魔族，均抽搐掙扎著，彷彿經歷了極大的痛苦似的。
血紅的光芒如死神般覆蓋了大片的戰士，毫不留情地吞噬了他們的生命。
無數戰士在紅光中逐漸化為一團血霧，消逝於這個世間上。
僥倖脫離血滅術的戰術，都目含悲痛地目睹著這悲慘的一幕，連一向寡情少欲的神族也因為極大的悲慟而劇烈顫抖著。
「血滅術，以己身之血、己身之生息為代價，引發的滅絕性法術，發此法術者若沒有殞去性命，必定大耗元氣，幾度虛弱……」他低沉的聲音模糊地傳來，隱含著難以察覺的顫抖。
這段話，是我親口告訴他的，那個我在某本上古秘籍上尋得的秘術……
沒想到，他還記得。現在，他是不是很高興我終於毫無反擊之力，是不是很高興終於找到消滅我的機會？
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給你。可惜，我不能，我不能違背爹娘的遺願……
所以，抱歉，我要活下去……
忘魂修息大法，啟動……
勉強睜大模糊的視線，望進他眸子的深處，可能是離別前的激動吧，我竟然看見了那裡藏著的深深痛楚。扯起嘴角，我毫不留戀地閉上雙眼。
這裡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再見，不，希望我們再也不會相見。因為，我不想再嘗到那錐心裂肺的痛苦，所以，讓我忘記這裡的一切，在遙遠的未來以無憂的姿態再度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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