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魅影現世天下傾 第85章 白髮男子
一路行去,直至高位之上。
身側是景御最為尊貴的男子,底下是整個景御的權貴,懶懶的掃了一眼,卻撞上了一雙滿是笑意的眼,我不由的微微一怔。
太像了,真的好像。
這雙眼給我的感覺,真的好像當初第一次在選妃宴上見到宮歌珞的感覺。
那個男子一頭白髮,異常的招搖,看似平淡的臉卻又似乎散發著一種異於常人的光芒。
他,是誰?
我不記得曾經見過他,可是看他位於群臣的上首,該是身份尊貴的人。
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打量著我,滿眸子的笑意,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就好似當初宮歌珞給我的感覺。
刖曾説過,宮歌珞是他裝出來的產物,那眼前這個人呢?
他眼底的笑意,一身的溫和又到底有幾分是真?
宮離昊輕輕的摟了一下我的腰,我才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收回了眼神,靜待著宮離昊的發話。
「眾愛卿,朕今日得以尋回王后真乃天賜景御之福,今日大家定要不醉不歸。」話音剛落,底下便三呼萬歲。
是虔誠?還是什麼?
我總覺景御朝堂之上的氣氛變了,變得有些許的壓抑。
這裡果真是發生了什麼?
該是和那個白髮男子有關吧?
我抬眸偷覷了他一眼,卻見他依然是一副無害的樣子,淺淺的微笑著。
宮離昊拉著我在上位之上坐了下來,底下的人亦在下面入了席,舉杯共賀我的歸來,一時之間,那份低沉的壓抑似乎又不見了。
「臣宮風陽敬王上和王后一杯,祝王上和王后永結同心。」白髮男子起身,笑著舉杯,一仰而盡。
宮風陽?
他姓宮,難不成他也是王族中人?
只是當初他又在哪裡?
宮離昊舉杯,笑著應道:「多謝王叔。」
王叔?
他是宮離昊的王叔,那不是宮歌珞和宮千月的兄弟?
不過我似乎從未聽見他們提起過他。
「晚兒,王叔在敬我們酒。」宮離昊出聲提醒我道。
我暫時掩下了心中的疑惑,舉杯回敬了宮風陽一杯。
接下來另外的人一一起身敬酒,而我們也一一回應,直到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跪倒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敬酒才暫時告停。
「王上,『女禍』的預言不能輕視啊。」老人虔誠的説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眼前的那個老人應該是禮逸侯呂乘,他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也有很大的威望。
而他口中的女禍是指我嗎?
宮離昊微斂了下眉頭,道:「呂大人何出此言,難不成你要朕終生不立后?」
「昔日,莞貴妃一事想必王上也是明白的。老臣並非要王上不立后,而是另立他人為後,晚嬪雖是雲丞相之女,但偏偏命格和莞貴妃相同,所以老臣認為不宜立晚嬪為後,請王上三思。」名義上來説,我未經過晉封儀式,所以還未算是真正的王后,也就是説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
看來呂乘對於當年之事還是耿耿於懷,而那日百里坡的事,宮離昊採取了封鎖,所以除了當日在場之人,沒有人知道宮千月等人還活著。也沒有人知道雲霄風真正的身份,只當他是告老還鄉了,除非有人不要命的違背他的命令。
「請王上三思。」另外幾個大臣也跪了下來,該是呂乘那一派的。
如果他們真的可以勸動宮離昊,我還樂的開心。
宮離昊的嘴角微微上揚,俯視著底下跪倒在地的人,「幾位愛卿是打算違背朕的意願?」
「臣等請王上三思。」眾人又是一致的説道。
「朕從不信什麼預言,所以朕的決定是不會變的,你們再説什麼也沒用。」説完,宮離昊拉著我離開了宴會。
本來酣熱的宴會就如此不歡而散。
臨走的時候,我匆匆一瞥,卻在宮風陽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份複雜,似乎是在躊躇著什麼。
「昊。」我幽幽的喚著身前的人,這是我重回景宮以來第一次喚他的名字。
他的腳步慢了下來,轉首凝著我,一改剛才的氣憤,和悅的問道:「什麼事?晚兒。」
「你這又是何必?何必因為我而失了臣心。」如果是以前的他,絕不會這麼做。
以前的他,責任重於感情,理智大於衝動,內斂而不失韜略,溫文而不失抱負,所以他是個好君王。
因為他不會如宮千月那般因為愛而放棄自己的責任,自己的國家。
但現在呢?
為何他要這麼做?
握著我的手略略收緊,他望著我,突然問道:「晚兒,如果我從未失信於你,如果那日我不顧一切的衝進火場,如果我可以為了你放下一切,你會如何對我?」
如果?
如果真如他假設的那般,我怕自己終也會動搖,只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錯過了便錯過了,再也回不了頭了。
原來,他也懂。
懂得一切,只是依然固執的要追求一個結果,固執的妄圖抹煞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搖了搖頭,我回視著他道:「昊,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你何必執意的追求一個毫無意義的答案。」
「毫無意義?」他輕嘆一聲,「原來晚兒是這般看待我們之間的事,但對我來説,這很重要。所以即便沒有答案,我也要試上一試。」
所以他才會這樣執意的要封我為後嗎?
所以他也要學宮千月那般放棄江山嗎?
我凝著他,到喉的話卻不知道如何問出口。
「知道景御王室為何人丁單薄嗎?」他仰首望著蒼穹,輕語幽然。
還沒等我回話,他又介面説道:「因為景御歷代的王都逃不過一個劫,情劫。前面的尚且不論,我的祖父,留有三子,我的父王宮千月,是為王后所生。二王子宮風陽,乃一個宮女所生。三王子宮歌珞,便是他最愛的女子所生。所以至此,他便不再納妃。接下來我的父王,你也該清楚,他便只有我和樓颯兩個兒子,為了顏姝莞,他同樣放下了一切。我本以為我終可以打破景御王室這個百年來不變的規律,只是等到失去你的時候我才明白,我也過不了那個劫。」
他的話不斷的迴旋在我耳畔,纏纏繞繞,揮之不去。
為何他不再堅持下去,為何他要對我説這些話,為何他會變得如此不顧一切。
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夜,我們在迴廊上站了很久,彼此對視著,帶著一種莫名的複雜。
只是到最後,我也沒有給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