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離開

看着急救室的大門「哐當」一聲再次在我的面前閉合，此時我感到了萬分的無助，緊張的氣氛逼得我完全喘不過氣來，我不想看到大夫走出急救室時那副無奈的表情，所以我選擇了逃離。

我從地上直起身子，一扭身撥開重重包圍的記者就向外頭奔去。未曾想，電梯門一打開我就和胡胖子肥碩的身軀撞了個滿懷，原來這幫傢伙在處理完婚宴的善後事宜之後也立刻趕來了醫院。

此時的我無心跟他們交待事情的始末，只是匆匆瞥了陸雯一眼，就立刻關上了電梯的鐵門，將他們疑惑的目光阻擋在了外頭。電梯門關上的一剎那，我似乎從陸雯的眼神中看到了那平時所沒有的一絲兒慌亂。

我衝出醫院的大門，站在醫院花圃前的一塊兒空地上，仰頭望天，陰風呼嘯。濃重的雲彩翻滾著彷彿在天邊拼湊出林小萌安詳的臉龐，她靜靜地閉着雙眼，眼角彷彿掛着一顆留戀的淚滴，天，開始下起雨來……

大冬天的竟然下雨，這擱京城可不是時有發生的，冰涼的雨點無情地刺痛着我的肌膚，我只想放聲哭喊，可啊啊地張開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總説千言萬語如鯁在喉，可我現在只有一句話，那就是——萌萌，回來吧，回到哦吧的身邊來吧……

被雨水打濕的頭髮掛在我的額前，阻擋了我的視線，突然屬於我的那一方天空竟然不再下雨——一頂黑色的雨傘籠罩住了我。

我轉身一看，一個右手擎傘的嬌俏身影映入眼帘，我不禁失聲喊道：「萌萌！」聲音之響亮，惹得周圍路人一陣側目。

「亂，是我……」陸雯的聲音陡然在耳畔響起。

我定了定神，再細看，可不就是陸雯么！我怎麼就誤看成林小萌了呢？

黑色的雨傘並不大，無法同時遮住兩個人，陸雯為了給我打傘，半邊身子已經被雨水打濕，可是她似乎渾然沒注意到這些，看着我的眼神躲躲閃閃並透著無盡的失落。

我一個人痛苦也就罷了，何必拉陸雯來墊背呢，此時我那不值錢的憐香惜玉的壞品德又開始作祟，我對陸雯説道：「雯兒，別在雨里獃著了，我正有事要問你。」

陸雯輕嗯了一聲，依然不敢直視我的目光。

我將陸雯拉到醫院一個較為僻靜的角落，將歐陽勝天對我所説的一切跟陸雯和盤托出，末了，我問她道：「雯兒，這都是真的么？」其實此時的我並無心去追究什麼，只是一想到林小萌危險的情況就心亂如麻，只想找些別的事情好讓自己分心，不然估摸著今晚精神病院的大門就該向我熱情地敞開了。

陸雯低頭沉默，並沒有立刻回答我，雨水順着她長長的秀髮滑落在地板上發出嘀嗒的聲響，過了良久，陸雯抬起頭，輕聲問我道：「亂，如果這都是真的，你會原諒我么？」

我搖了搖頭，説道：「雯兒，這不是原諒和不原諒的問題，你也是無辜的……」

我話還沒説完，陸雯就一下子撲進了我的懷裏，淚水奪眶而出，只聽她哽咽著説道：「亂，其實……其實我……」

陸雯斷斷續續説了好幾個「其實」，可卻沒有下文，吊足了我的胃口。我輕輕撫着她的秀髮，安慰她道：「雯兒，什麼都不用説了……」可以説，陸雯也是一個被利用的受害者，我又有什麼理由去怪罪她呢……冤有頭債有主，要算帳也得去找歐陽勝天這個正角啊！

「亂……」陸雯似夢囈般的一聲呼喚后，不舍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一扭頭就衝進了大雨的懷抱，我想阻止可又哪裏追得上她八步趕蟾踏雪無痕的輕功，「亂，再見了……」陸雯伴着哭泣的聲音遙遙傳來，伴着她婀娜的背景漸漸消失在一片雨幕之後，看着這一切我不禁感到了一陣兒失落，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竟然是我跟陸雯今生相見的最後一面……

我的心思再次被揪回林小萌的身邊，這時，老天突然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