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

我真又好氣又好笑,人家都開始吃飯了,他才來電話請我去吃飯,好像我一輩子沒吃過飯、沒喝過酒一樣,愧他還是一個公安局長,而且還是我推薦的,如果不是這層關係,我真懶得理他。

「乾爹,乾脆不去算了,我陪您喝幾杯就行了。」

「這個傢伙是我的老朋友,也可能忘記提前打電話了,我還是去一下,不然別人說我擺臭架子。」

「那您就去吧,少喝一點酒。」

我的汽車駛進地稅大院時,吳大年特地站在他家的樓下等待我,見我的車子一停下來,他就跑步來到我的車旁迎接我,似乎以此來彌補他的過失。

「市長助理,吳大年接駕來遲,請恕罪。」他邊說邊向我伸出右手來。

「吳局,您這是在哪部電影里學來的?」我握住他的手說道。

「微服私訪。」他笑道。

「消息倒很靈通的,不愧是公安局長。」

到他家門口時,他老婆趙悌站在門口迎接我,他兩公婆的如此多禮,我心中的不快也就煙消雲散。

「趙地稅,今天府上有什麼喜事,如此客氣?」我說道。

「雙喜臨門,為您的高就慶賀,為您的出訪餞行,請上坐。」趙悌說道。

「謝謝老朋友的盛情,匆匆而來,來不及買禮物了,下次補吧。」我笑道。

「我家老頭子就是怕您多禮,所以才那麼晚打電話請您。」原來如此。

「他再晚一分鐘打電話,我就開始吃飯了。」我說道。

「唐老兄,真是真人不露相,我今天上午才接到文件知道您當了市長助理,而且立即帶領我們市有史以來最大的經貿代表團出訪歐洲,可喜可賀,我怕輪不到我為您餞行,於是就立即打電話要我老婆準備酒菜,中午就請您。」

「吳局,我們是老朋友了,您就不要這般多禮。我這個市長助理也是臨時的,就是為了這次帶團出訪歐洲,回國后我就立即辭掉它。」

「唐老兄,您是不是怕官當大了我們兩公婆沾您的光?市長助理的權力比副市長還大,一千萬都會有人買,您還要辭掉,我反對。」

「吳局,奧運期間,沒發生重大安全問題吧?」我換了個話題。

「我們市裏今年的運氣也真好,除了您這位市長助理外,還有一位巾幗英雄,就是奧運期間擔任全市安全保衛總指揮的閔將軍。我這輩子如果說佩服女人的話,那就只佩服她了。」

「她真那麼神?」

「不是神,她簡直就是女諸葛亮,料事如神,運籌帷幄,男人都汗顏,而且年輕又漂亮。只可惜她馬上就要走了,要回她的北京了,我們這裏的水太淺,容不下這麼大的魚。」

「唐助理,我代表我自己為您餞行,敬您一杯,祝您一路順風、馬到成功,干!」趙悌說道。

「謝謝趙地稅,如果有編製,我一定薦您當個副局長。」我已經揣摸着她的心事說道。

「謝謝您的大恩大德,如果我當了副局長,全市每年起碼多收三個億的地稅。」

「這說明我們目前的稅收工作還有很大的問題?」我說道。

「減免的太多了,有時企業一餐飯就可以減免一個季度的稅。」她說道。

「這叫行業不正之風,以後應該整頓一下。」我說道

「年年整頓,年年不正,都是搞形式,走過場,沒用的。」她說道。

「唐老兄,您這次去歐洲的擔子很重啊,今天經濟形勢不很景氣,好多企業不是吃不飽便是屙不出。」吳大年說道。

「我說老頭子,您講話就不能幹凈點。」趙悌啐道。

「啊,對不住,我剛才的意思就是指要麼沒生意吃不飽,要麼就是積壓的貨物賣不出去,大家都希望唐老兄既賣掉家裏的庫存,又拿回訂單,所以任務很重,只怕除了唐老兄,沒有其他人能挑起這付重擔。」

「吳局,我也是無可奈何才接受這付重擔的,書記、市長親自點將,我是一名共產黨員,縱然是刀山,也應該挺胸而上。」

「唐老兄,您現在已經是我的領導了,我兩公婆以後就全仰丈您了,我敬您一杯,祝您旗開得勝,干!」吳大年今天還正而八經地將我當作領導,連往日的哈哈都沒打一個。

「吳局,您太客氣了,謝謝您夫婦這麼看得起我,借花獻佛,我敬你們夫婦一杯,祝你們心想事成。」

「唐老兄,謝謝您的『心想事成』。」吳大年敏感得很。

「唐助理,有您這句話,我趙悌再敬您一杯,干!」趙悌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唐老兄,我剛才說的那位閔總指揮,您跟她熟悉嗎?」吳大年說道。

「您有什麼事情想拜託她?」我答所非問。

「我們市裏的安全保衛總指揮部的時間是到殘奧會以後才能撤消,閔總要走了,不知道是誰接替她的總指揮職務?」

「吳局,您的意思是您想接替她的總指揮職務?」

「不是我想接就能接得到的,還要有賴她的推薦,市委的批准才作數。」

「市委書記就是安全保衛領導小組組長,他說給誰就給誰,可能連閔總指揮也不好推薦。」

「現在總指揮部很富,富得流油,小汽車就有十多輛,還有快艇、電腦、各種高科檢測設備,我看了都流口水。」吳大年說道。

「說了半天,您就是想撈一把回來?這個可能辦不道,據我所知,好多器材都是借來的,根本就不是市裏花錢買的。」

「唐老兄,您跟閔總指揮到底有多熟?」

「就像剛才我們吃的西瓜那樣。」我笑答。

「我想請她吃餐飯,為她餞行,但我又拿不定主意。」吳大年說道。

「您是怕她不給您面子,讓您這個局長下不了台?」我笑道。

「是的,因為她是位年輕漂亮的女子,這種關係很難拉。」他苦笑道。

「吳局,其實您這個局長,與其說是我推薦的,還不如說是她推薦的,我推薦您時,她就表示支持。」我說道。

「原來她那麼早就來到我們市裏了?」

「我們市裏的所有大案都是她領導破獲的,有的大案還沒在您這級幹部進行傳達。」

「啊!我的媽也,原來我上回說的那個女子就是她,難怪那麼神,在她面前,我這個公安局長真無地自容。」

「吳局,所以我建議您不要請她吃飯,因為她如果要推薦您,市委書記自然會找您談話的,她如果不準備推薦您,您請她她也不會推薦,她的原則性很強。」

「唐老兄,您也太保密了吧,這麼長時間,您連一點口風都沒透出來……」

「這是安全工作的紀律,泄密就會坐牢,甚至掉腦袋。」

「唐老兄,您估計誰接替她的總指揮職務?」

「我說老朋友呀,您這個作風不好,我剛才不是說了嘛,現在還不到您知道的時候。」

「真那麼機密?」

「不錯,屬於A級機密。」

「那我就不多嘴了,只是還想問您一個私人問題?」他邊說邊遞個給我一支煙。

「吳局,我的身份您就不要費心了,我一點也不神秘,就是新潮流的一個企業高管。」我知道他就是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沒那麼簡單」,吳大年說道,「如果不是您的量大,我早已栽到您手裏了,只怪當時我鬼迷心竅,聽信丁嵐的話。唐老兄,這是我這輩子做得最錯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事。」

「吳局,事情都已經過去八百年了,還提它幹什麼?來,我們三人共同干一杯。」

「好,干!」吳大年夫婦與我碰杯。

「吳局、趙地稅,我這幾天確實很忙,想告辭了,等我從歐洲回來后,再請你們喝酒。」

他們夫婦送我到車旁,我離開后他們才轉身。今天中午真被吳大年兩公婆搞醉了,不過也高興,因為他們兩公婆從來也不隱瞞自己的觀點,朝廷沒親難做官,拉個太監當宰相。

我離開吳家回到家裏,薛孟正準備去上班,見我紅光滿面地走進門,立即扶住我說道:

「乾爹,您喝醉了?我給您泡白糖水,您先躺在這裏。」

「有幾分醉意,但沒真醉,要不然我就不會自己開車回來了。」

「乾爹,您以後在外面喝完酒後,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去給您開車,不然我老為您這個事情擔心。」

「好,以後就聽你的,你現在去上班吧,我回卧室休息一下。」

「我扶您進去。」

「我真的沒醉。」

「沒醉我也要扶住您。」她說完扶我走進卧室,我躺下后,她才離開。

等她走了后,我就立即起來進行我的準備工作,先將電腦里的有關資料存入U盤裏,然後將要隨身帶走的東西裝進行李箱,一共裝了兩行李箱。除了今天下午能擠點之間準備行裝外,就再也沒時間了,今晚要同阿閔在津東別墅吃飯,既是為她餞行,也是為我餞行。還不知道她又有什麼新的動向。

(二)

傍晚六點鐘,我驅車去我的老革命根據地——津東別墅。南方的夏未依然炎熱,下班的人群步履匆匆,來往的車輛艱難前行,我費了好大的勁才上了津江大橋,到了大橋的東頭后,將車停到離馬路幾米遠的平地上。我提着食品袋走向我的津東別墅,回想在這裏度過的艱難歲月,既驕傲更懷念,它已在我的一生中畫上了重重的一筆,無論是光榮還是恥辱,歷史的痕迹是不可能抹掉的。我很喜歡這一筆,我將細心地呵護這一筆。

阿閔還未到,我買的是牛肉和羊肉,準備做重慶火鍋,這是我們上次商量好了點,她還提出喝北京二鍋頭酒,於是我也買了一瓶低度的北京二鍋頭。我趁她還未到的時候,開始做火鍋。我把火鍋才燉上,阿閔就來了。

「阿唐,你來多久了?」她也提着一袋食品走了進來。她今天穿着T恤衫,牛仔褲,而且沒戴胸罩,就是我當初認識她那個時候的打扮,臉上還是從前那種玩世不恭的調皮相,我突發奇想:我寧願她是綁匪,也不願她是將軍。

「我才來,你怎麼也買了吃的?不怕撐死?」我接住她手中的食品袋。

「今天晚上我們就要好好地大吃大喝一頓,喝到倒海翻江,日月同光。」她咯咯笑道。

「阿閔,你的安全保衛總指揮職務交了沒有?」

「剛才才辦完手續,書記要我推薦一個人我確實找不出理想的人來,於是我就將龔媛留了下來,讓她接替我的總指揮職位,但掛的是代理總指揮。」

「那你的使命完全結束了?」

「我可以離開了,但這裏的工作要等到殘奧會結束后才能完全撤離,我這次只撤回去一半的兵力,留下一半交給了龔媛。」

「你打算哪天走?」

「我們吃完飯就走,阿唐,我確實不想與你分開,心裏的牽掛太重了。」

「你是坐火車還是坐飛機走?」我硬著心腸問道。

「坐軍用運兵機,一共將近兩百官兵跟我回去。」

「在新潮流保安部的撤走了沒有?」

「沒有,因為龔媛還暫時留在這裏。你什麼時候去歐洲?」

「我在周三晚上起程去歐洲,我就是想先送走你后,我才能安安心心去歐洲。」

「書記昨天跟我說,如果您這次去歐洲成效顯著的話,等你回來后,市委準備正式任命你的重要職務,現在上面有這個政策。」

「如果是這樣,我的思想包袱就更重了,我如果搞不出成效來,就對不起父老鄉親,我如果搞出成效來,市委就不放過我,真是左右為難。」

「阿唐,你本是當官的料,為什麼浪費呢?」

「阿閔,今晚我們不再談這個問題,我們就只喝酒、聊天,說小孩子們喜歡聽的話好吧?」

「可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能穿開襠褲出門嗎?」她咯咯笑道。

「人到中年後,難忘孩提時。情到難捨處,猶恨識君遲。」我笑道。

「歡笑情如舊,蕭疏鬢已斑。何因不歸去,淮上有秋山?」她引用韋應物的詩氣我。

「阿閔,我也會離開這個地方的,只是沒有你這麼灑脫。」

「阿唐,火鍋差不多了,現在我們就開始喝傷心酒吧。」

「好,要不要搞點什麼形式?」我說道。

「當然要搞,由我來司儀好了。」她說完接着就司儀:

「告別宴會開始,

全體起立,

奏《我是一個兵》。」她用她的手機播放完這首歌後接着說道:

「雙方擁抱入席。」

她緊緊地抱住了我,我也抱住了她,越抱越緊,越陷越深。

「阿唐,我們一共抱了多少次了?」她美麗的大眼睛深情地看着我問道。

「沒記帳,統計不出來。」我摸着她黑亮的秀髮。

「包括現在八十九次,腰都被你抱小了。」她嬌道。

「也有被我抱大的地方吧?」我逗道。

「你好壞,抱大了你就不管了?」

「阿閔,你認識我是你人生路上蹩了一腳,雖沒給你帶來痛楚,但也多少留下了遺憾。」

「阿唐,認識你是我人生路上的最大亮點……」她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阿閔,你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堅強一點,我們只是分別。」

「我不要你離開我!」她邊哭邊說邊用拳頭捶我。

「阿閔,我是一個男子漢,總不能跟你去北京吧?如果我那麼窩囊,還有什麼值得你珍惜的?」

「我就希望你變成一個永遠離不開我的窩囊廢。」她突然破淚為笑。

「來,坐下來喝酒,真的喝二鍋頭?」我說道。

「你也煩,我也煩,你不是說心煩就喝二鍋頭嗎?」她抹着眼淚說道。

「那是我的感受,不能強加於你呀,這酒很烈,喝醉了難得醒。」

「不醒更好,就喝二鍋頭,把這一瓶喝完就是了。」

「好,只要你喜歡,我們先對干一杯。」我說道。

「干。」她幹完后說道,「我阿閔連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離不開你阿唐?一想到要離開你,眼淚就往外趵。」

「阿閔,等你回到北京后就會好起來的,因為我們現在的***太小了。」

「不,哪怕我周圍有一億男人,我也還是要選擇你。」

「阿閔,對我這次去歐洲你有什麼提示?」我換了一個話題。

「對經貿工作我不敢班門弄斧,但我相信你一定凱旋而歸,你這一輩子不會有失敗的記錄。」

「你是褒我還是貶我?」

「當然是褒你,因為你心底無私,這是你事業成功的秘訣。」她說道。

「誰愛風流高個調,為他人作嫁衣裳。」我笑道。

「我不認為你是為他人作嫁衣裳,而是你自己不願上轎。」她說道。

「阿閔,吃菜,這可能是我們在津東別墅最後的晚宴了。」

「阿唐,你只要不離開這個城市,你就必須管理好我們的津東別墅,這裏我還留下一台電腦和一台電視,我已交了三年的網絡費。」

「好,我將盡我的最大努力保存我們的津東別墅,我去歐洲前準備託付一個認真負責的人幫我每周來檢查一次。」

「你準備託付誰?」

「李勇。」

「我同意。」

「來,為我們的暫時分別干一杯。」我說道。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去陽關無故人。」她引用王維的詩黯然吟道。

「不要那麼悲觀,中國的朋友遍天下,我的朋友也會遍天下。」

「阿唐,你與安娜的關係怎麼樣了?」她突然問道。

「她這次也跟我去歐洲,因為她對歐洲很熟悉,又精通英、法、德語,就讓她做翻譯。」

「我不希望你抽不出腳來。」阿閔看着我說道。

「她現在需要幫助,我不能讓她受到傷害,否則我這輩子就會在煎熬中度過。」

「阿唐,可我也不能讓你受到傷害,因為你不具備保護他的能力。」

「我只能盡人意,聽天命了,我別無選擇。」

「阿唐,我不勉強你去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但我希望你審時度世,好自為之,碰到困難隨時找我,我永遠是你的堅強後盾。」

「謝謝你。」

「阿唐,幹完這杯,我就要換衣服了,市委書記他們可能去為我送行,等會到了軍用機場后,等我陪市委書記他們與部隊官兵告別後,我們兩人就合影。」

「那不影響你的光輝形象?」我笑道。

「我要你這麼做你就滿足我好吧?」她看着我。

「好吧,祝你一路順風,乾杯!」我舉杯。

「也祝你一路順風,乾杯!」阿閔舉杯。

乾杯后,阿閔就開始打扮自己,我就收拾餐具,她的動作很快,不到十分鐘她就穿戴好了,這是她第一次穿少將制服在我面前亮相,嚴肅中英氣勃勃,威武中婷婷玉立。

我們手牽着手走出津東別墅,阿閔面向我們的別墅敬了一個軍禮。我們的汽車駛過津江大橋后,韓冰冰帶着兩輛警車岔了上來,一輛前導,一輛後衛,我和阿閔的車被夾在中間,這是一個形式,這是身份的象徵,凡是上面的要員到地方,都必須有前呼後擁的車隊,阿閔也屬於這個規格,也享受這個禮遇。

交通已經管制,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軍用機場,駐軍首長、市委書記、市長和市政法系統的書記、局長已等候在機場為阿閔將軍送行,公安局長吳大年也在送行的隊伍中。

下車后,我立即站到阿閔的身後,並拉開距離。阿閔跟送行的領導們一一握手后,陪着市委書記、市長和我走上紅地毯與撤離的官兵們告別,紅地毯*飛機的一邊是這次撤離的兩百名官兵,全部穿着嶄新的夏裝,列著整齊的隊伍。

告別儀式結束后,我同阿閔站在紅地毯上合影留念。

在熱烈的掌聲中,撤離的官兵們開始登上運兵機,阿閔牽着我的手一直到了機艙門口才鬆開,我在轉身離開時,她在偷偷地抹眼淚。

飛機飛上了湛藍的夜空,我仰望着向北遠去的夜航燈,默默祝願阿閔和她的戰友們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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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個坐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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