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卷 為愛重生 番外之 馬特浩潔尼茹
——布魯去過埃及嗎？
——當然去過。
——我也想去。我想去看看埃及的母親河尼羅河。一定很美。
——下次，我帶你去看尼羅河吧。
——謝謝你，布魯。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去看尼羅河。
*
王兄終於回來了。
聽聞這樣的消息時，我正坐在花園裡，安靜地想著心中的那個人。
滿臉笑容，我欣喜地奔向王兄的宮殿，因為，他一定在王兄那裡。
剛踏進去，我便看見王兄的眼神，似乎在閃爍著。
氣氛很沉重，就像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環視整個大廳，我尋找著他的影子，可是，沒有。
心裡沒來由地慌張起來。
「王兄，布魯呢？」我問著沉默不語的王兄。
「王妹，這場戰役我們赫梯贏了。」他淡雅地笑著，卻不是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是在問戰爭情況，侍女已經告訴過我，我們赫梯勝利了，我想知道的是，布魯呢？為什麼他不在？」王兄向來不是拐彎抹角之人，何以現在……
「王妹……」他靜靜地看著我，聲音很低很低，自他眼中，我看到一抹複雜的色彩。
我怔怔地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布魯……他……死了……」閉上眼睛，王兄慢慢吐出幾個字。
布魯……他……死了……
我不相信。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王兄的表情。他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一定是一場惡作劇，對不對？
心裡充滿希冀。
希望王兄會壞笑著告訴我，那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王兄滿臉的歉意，卻始終不改口。
「戰場上本來就死傷難免……王妹你不要傷心……」
已經聽不清楚王兄的聲音，腦子裡只是重複著那個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容……
午後陽光下……我和他前進，後退，旋轉……
希望，一點點地消失殆盡，就連同我體內的能量，一點一點……
天旋地轉……
眼前已然一片黑暗……
……
布魯……我不相信你死了……
你曾經答應過我，會帶我去看尼羅河……
你不可以食言啊……
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
你必須做到你承諾我的一切……
……
從來不相信你會離開……
雖然你是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
可是……
既然出現了，既然讓我愛上了你……
為什麼要這么殘忍地留下我一個人……
形單影隻……
……
兩年之後。
「王妹，你不必因為他要娶你，就一定要嫁過去！只要你説不願意，我絕對不會勉強你。」王兄看著我，細眉緊緊地扭在一起。
輕輕地一笑，故意裝作堅強，我搖搖頭，「王兄，我並沒有絲毫勉強。我是自願遠去埃及聯姻。嫁給拉美西斯做王妃，並不是一件壞事啊！拉美西斯可是很厲害的君王，能夠和強盛的埃及聯姻，對我赫梯來説是好事啊！而且，你不是説過了嗎？拉美西斯指名聯姻對象就是我。我怎麼可以推脫呢？」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可是赫梯聞名的『黃金公主』，拉美西斯怎麼可能會虧待我？」我安慰著王兄。
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儘管心有著些微的疼痛。
赫梯，我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真的要離開，還是有點捨不得，但是，和親卻是我唯一的機會……
低下頭，我不讓王兄看見我黯然的眼眸。
這，真的是唯一的機會。只有答應和親，我才有機會接近拉美西斯。
「那王妹，你忘記他了嗎……」小心翼翼的語氣。
心中一怔。
忘不了，又能怎麼樣？
「忘記誰？」我抬眼看著王兄，嘴角有深深的笑意，「布魯嗎？他不是死了嗎？都這么長時間了，自然早已忘記了他。」
「既然如此，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會吩咐侍女幫你準備嫁衣。王妹長大了，終究會離開我的身邊。」他不再堅持，「希望你能幸福。」
他嘴上説著祝福的話語，我卻自他眼中看到無盡的悲哀。看到，卻不詢問為什麼。
「謝謝王兄。」淺淺一笑，我的手輕輕拽緊。
……
終年流淌不息的尼羅河，埃及的母親河。綿長地流淌，將肥沃的淤泥帶給田地，滋潤萬物。
澄澈的河水，波光粼粼，宛若水樣腰帶，環系住埃及。
我終於看到了尼羅河。
美麗的超出想象的河流，帶給我極大的震撼。只是，震撼遠遠不及內心的悲傷。
兩年前，有人曾經説過，他會帶我去看尼羅河。
兩年前，他卻離開了，永遠地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
「公主，我們到埃及了啊！好漂亮的河！埃及也好漂亮！」侍女嘉芙欣喜萬分。
「是啊，尼羅河是埃及的母親河。」我點點頭。
有時候，什麼不想，什麼都不去在意，反而會很幸福，就像嘉芙。曾經我也像她一樣，無憂無慮，恣意地享受著父王王兄的寵愛。可是，那個人離開之後，我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無憂無慮地生活了。因為……心空了。
「可是公主，為什麼您看起來不開心呢？」她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沒有不開心，只是一路奔波，我有點累。」淡淡一笑，我搖搖頭。
「那您休息一下。到王宮時，芙兒再叫醒您。」嘉芙是個很體貼的侍女。
「好。」我的話音未落，就看見一隊人馬過來。
健壯的少年，雖年輕，但是從行頭上來看，官位不低。
他看見我的時候，有些微的閃神。
「布卡見過赫梯公主！」他低首行禮，「布卡奉法老之命，特來此迎接公主去王宮！」
「謝謝你，布卡。」我示意他不必多禮。
「請公主上車。」布卡彬彬有禮地伸手扶著我爬上車。
「公主的頭髮很漂亮……」輕輕的聲音，「就像姐姐……」他欲言又止。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歉意地笑笑，臉上染上些微紅暈。
上車，拉上亞麻色的帷帳，一路顛簸，不久之後，車停了下來。
奢華的王宮已然出現在眼前。
……
金色的帷幔，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味。
金質的酒器，金質的酒杯，還有精緻的銀質托盤。
我安靜地待在他的寢宮，等待著那個男子的到來。
刻著兩國互結友好的締約的銀板，我早已交給了他。那是我此次來的使命。然後，我便成為了他的妃子。
據説，拉美西斯他已經有了很多妃子。
據説，拉美西斯還有很多子嗣。
但是，我的本意卻不是要來和那些妃子爭寵。
我來還有其他的目的……
手輕輕地觸碰到華麗嫁衣中隱藏的物體，冰涼的觸感傳來。
我將它取了出來。
燭光下，黃金制的刀鞘，鑲嵌著各色的寶石。那是王兄曾經送給我的匕首。
而今夜，我將用它殺了……拉美西斯。
隱約，有腳步聲傳來。
我一驚，連忙將匕首藏到枕頭下。
剛藏好，來人已經走了進來。
一股陌生的氣息靠近，抬起頭，對上一雙金色雙瞳，只是，那金瞳中，滿是戾氣。
很冷的男人，卻又天生的王者之氣。
他很俊美，是個精緻的美男子。
邪魅地挑起嘴角，他走近我的身邊，寬厚的手掌觸碰著我的捲曲的金髮。他的身上有濃重的酒氣，很刺鼻，我不禁微蹙眉頭。
冰冷的手指輕佻地捏著我的下巴，我只能被動地和他對視。
「你的頭髮很美……黃金公主……果然名不虛傳……是得名於你金色的頭髮吧……」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
如果……
我也許會愛上他吧。可是……
我清淺地露出笑容，避開他的手，立馬跪了下去。
「馬特浩潔尼茹見過陛下。」我低首。
他一把將我自地上拉起，眯眼凝著我。
「不必如此多禮，你是赫梯王最寵愛的小公主，是整個赫梯引以為豪的『黃金公主』。我怎麼捨得讓你下跪？」輕佻的語氣，他的俊臉近在眼前。
金色的帷幔慢慢落了下來。
他輕浮地在我的頸部，胸前，落下炙熱的吻……
心驀地揪緊，生疼生疼。
淚水也慢慢流了出來，我僵硬地任他親吻著。只覺得，極度地……難受。
但是，我必須忍著，等他放鬆警惕。
帷幔內的溫度持續上升著。
激情充斥著整個帷幔。
我卻異常清醒。
毫無預料地，莫名的疼痛襲來！我緊緊地咬住下嘴唇，默默地忍受著。手顫抖地摸索著，直到摸索到枕下的冰冷，極速地抽了出來，凌厲地向他身體刺去——
手被他的大掌鉗制住，他的眼神冰冷！
我掙扎著，要將匕首刺向他，卻動彈不得！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我怎麼可能比得過他？！
手腕一痛，匕首掉落，砸向地面，發出響聲。
「你想殺我？」他的聲音低沉，「這是西塞徹的授意？」
「不是。」我連忙否認，「和父王，和王兄沒有任何關係！」
我不可以因為自己連累整個赫梯。
「只是，我想讓你死。」我看著他盛怒的金色眼眸。
「哼！理由？」他冷哼道。
「……為我愛的人報仇。」
「你愛的人？」他瞅著我，「你愛的人是誰？」
「布魯。」我淡淡地説出那兩個字，「他是死在卡疊石的戰場上，是你埃及人害死的！所以，我要殺了你！」
他的眼神明顯一窒。
「怎麼了？你現在知道原因了吧。」
他不語，放開了對我的鉗制。拉起帷幔，下了床，拿起地上的匕首。
「你也認識布魯？你是赫梯人，認識他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他背對著我，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卻敏感地聽到了他聲音里潛藏的……悲哀。
悲哀？我一怔。他怎麼會悲哀？
「是誰和你説，他死了？」
「為什麼要告訴你？」
「西塞徹，對吧。這的確像他説的話。你應該知道行刺我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他轉過身，滿臉冷漠。
我更加確定，我剛才感受到的悲哀，是自己的錯覺。
毫不示弱地看向他，我嘲諷地笑著。
「哼！本來我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報仇的，現在我失敗了，生死由你，我早已不在乎。」
「……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他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容，「但是，卻不能夠因為你的勇氣饒恕你對我的不敬。」
「想殺了我，是嗎？你現在就可以動手。」我閉著眼，等待著他動手。
「哼！果然夠勇敢！不過，我不會讓你那麼痛快地死掉。你可是我和赫梯締結友好關係的保證。殺了你，西塞徹豈會善罷甘休？」
心下一驚，我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
「我要讓你活著比死還要痛苦。」他邪魅地笑著，走向座椅，斜躺著，把玩著手中的匕首。
「……」
「你真的相信布魯死了嗎？」半晌，他慵懶地抬眼。
什麼？！他是什麼意思？！
「西塞徹根本就是騙你。」他懶洋洋地説著，「布魯根本就沒死。不過……和死也沒有什麼區別，因為……你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他了……」他的眼眸沉黯下去。
「不可能！」我打斷他的話，激動地叫起來，「你騙人！如果沒有死，我又怎麼可能見不到他？只有死人才見不到！我不相信你，你是在離間我和王兄的關係，對不對？！」
「見不到他，很痛苦，對不對？」他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的眼中又出現剛才那種哀傷的表情了。
「明明知道她沒有死，卻永遠也見不到了……那樣的感覺，真的很痛苦。」
沉重的哀傷籠罩著他，他眼神一片空洞，就像陷進……回憶之中。
他……怎麼了？
突然地，我似乎不那麼排斥他。
為什麼他的表情，像極了受過深深的傷害？
「你在思念一個人？」我喃喃地説出心中所想。
聽到我的話，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站起身來，他下巴繃緊。
「不要妄圖去揣測別人的心思！」冰冷的語調，他再度恢復一開始的表情。
「來人！」他蹙眉低呼。
立即有侍衛跑了進來！
「赫梯公主意圖行刺本王，立即將她押下去，隨時聽候我的處置！」他沉聲下令道，「妥善保管好這把匕首，因為它就是赫梯公主行刺本王的證據！」
「是，陛下！」侍衛領命，立即過來押住我。
沒有反抗，我只是冷靜地任由侍衛押著，嘴角卻笑得恣意。
「拉美西斯……原來，你與我一樣，有著同樣的傷痛。」
深深地凝了他一眼，我便被侍衛拖了出去。
身後，傳來器具落地摔破的聲音。
「馬特浩潔尼茹！」
我定住腳步。
「布魯並沒有死，但是你也絕對見不到他了！」
我嘴角上揚。
莫名地，我開始相信他的話。
布魯……
只要你沒有死……就好。
未來……會不會再見……已不再重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