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買單

顧媽的到來無疑讓霍東青想起了很多往事，而許夢也相信這些記憶大多數是不開心的。

顧媽並沒有嘮叨了很久，看到自己的少王爺滿臉不愉快的表情，和那副深思的神情，她選擇適時的告辭了。

許夢讓路大把顧媽安排好，她自己則選擇安靜的呆在霍東青身旁。兩個人就那樣沉默的，靜靜的呆在房間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霍東青的目光終於漸漸的變的緩和下來。於是當他環顧四周時，看到許夢就那樣安靜的呆在他身邊，注視著他。

又是一陣的沉默，霍東青緩然開口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呵呵，我有些餓了，所以留下來想問你什麼時候可以開飯。」

這樣奇怪的回答，大概只有許夢才說的出口，想的出來。霍東青似乎想笑，可惜他現在的情況很難笑的出來。

「我們出去走走把，府里的飯食吃多了，我想換個口味。」

於是霍東青和許夢兩個人，沒有帶任何的隨從離開了王府。已經接近掌燈時分了，所以街上的人不是很多。許夢就那樣跟著霍東青走在路上，依舊十分的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霍東青彷彿才真正的醒悟過來。「我們到那了？」

「好象已經離開城內一段路程了把。」許夢在霍東青身後回答。

「哦，」霍東青迴轉身，道：「你怎麼不提醒我？」

「為什麼要提醒？就算城門關了，有你在，我們不是一樣可以回去嗎？」許夢淡然的笑笑道。

「你有什麼要問的嗎？」霍東青幾乎是遲疑了片刻才開口問道。

「問？我有什麼問題要問啊？」許夢笑了。

但是在霍東青的注視下，許夢才又開口道：「我沒什麼想問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很早以前我媽媽告訴過我，不要輕易去揭開別人的隱私和傷疤，那是不道德的。」

「嘿嘿，」霍東青黯然笑了笑，道：「你真的很特別，就算你現在是滿腹疑問，也不會問什麼的，對吧。」

「是。」許夢很肯定的回答道，「我不想你想的太多了，也不想你太不開心了，所以才陪你出來走走。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自己可以左右，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不管願不願意，有時候有些事情遲早是要去面對的。」

「你好象知道些什麼？」

「呵呵，聽到那個顧媽的述說，就算我不想明白，現在大概也能明白一些把。」

沉默之後，霍東青長長的嘆息了聲，道：「我是在三歲以後才回到霍王府的。在那之前我只見過霍王爺，管他叫父親。我被他寄養在一座寺廟裡，我曾經想過我的父母親為什麼不喜歡我，要把我寄養在外面，我曾經努力在佛前許願想回到自己的父母身邊。」

「不知道是我的誠心感動了佛祖，還是那個父親看我可憐，終於帶我回家了。」霍東青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家的感覺真好，我踏入家門才知道，我還有兩個哥哥，他們比我大很多。家裡的人對我很好，很客氣。而且我的母親從來不責備我，可是我總覺的她對我很客氣，就象對待一個客人。我總覺她對我很生疏，有時候也很慌張。我曾經努力想做好每件事情，想讓她誇獎我。可惜，無論我做什麼，做的有多好，她從不誇獎我，就象她從不責備我一樣。」

許夢在聽霍東青的述說中，深刻體會到，那時候霍東青的心境。

「不知道為什麼，兩個哥哥對我也很客氣，不管我想要什麼。他們都會先給我，就算我再無理的要求他們都不會說什麼。可我總覺的，在我和他們之間，似乎有一層隔閡，這讓我很不開心，總覺得很壓抑。」

霍東青嘆息了聲道：「終於有一次，我溜出府去的孩子一起玩耍時，發生了爭執。那群孩子居然合夥罵我是野種是私生子，那一聲聲的漫罵，讓我那刻終於明白了很多事情，去也讓我無地自容。那年我六歲。」

又是許久的沉默，霍東青沒有看許夢，而是將目光轉向遠方，「那次事情，讓王父動了雷霆之怒怒。他把照看我的下人們都罰跪在長廊前，整整跪了兩天。那些罵我的孩子的家人，也在一夜間搬離了他們的家園。就連他平日都不會責怪的王妃，也遭受了一頓數落。而我再次被帶出王府，住在王父的軍營里，一呆就是一年。」

「那段時間，我到是很開心。和那些粗曠的人呆在一起，心情和感受都是不一樣，無拘無束的。我在那裡，學習騎射和他們整天渾在一起，心情也漸漸的好了許多。可是，我心中的疑惑卻無時無刻不在侵擾著我。我沒有提問，因為有些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再後來，我又回到了王府，那時府內的下人換了好多，一切都讓我感到陌生。雖然我依舊尊稱王妃為母親，但是我已經不再奢望她會喜歡我，誇獎我了。那時侯的我認為那個女人應該恨我，因為我不是她生的。甚至，我在討厭她，我天真的想過也許正是因為她我才見不到我自己的生母。她對我好，也只是因為她害怕父親。」

「可結果那？」霍東青的目光，充滿了嘲諷。「結果是，母親不是親娘，父親也不不是親父。」

「好了，」許夢上前握握霍東青的手，「不要再說了，那些回憶讓你如此的不開心。你又何苦呢？畢竟那些都過去了。」

「過去了？」霍東青猛的摔開了許夢的手，道：「過去了，什麼都過去了？那些是我永遠都揮不去的陰影，時刻伴隨著我。你可知道，當所有的人都相繼去世后，那個女人竟讓帶著她的兩個兒子，棄我而去。她當真就那麼忍心，那麼無情嗎？她甚至都不肯看我一眼。」

「你不想聽了，」霍東青逼視著許夢，「你怕了，你害怕了。你怕你自己聽到所有的事實會接受不了，你怕那個人在心裡變質嗎？」

在霍東青的追問下，許夢甚至能感到這個男人的暴躁。可是她沒有選擇退縮，相反她抬起頭直視著霍東青。

「夠了王爺，我知道你心裡在懷疑什麼。那麼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你的身世，我早就知道了，是太后告訴我的。」許夢的回答平靜而沒有絲毫的慌張。

「我知道你有滿腔的怨氣，也許你認為所有都欠你的。可是你仔細想想，霍老王爺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他是希望他能夠竭盡所能的要你滿足。他對你傾其所有，而對他自己的兒子卻什麼都沒有給予。那麼霍王妃呢？那個膽小怕事的女人把你送到你的親母面前時，你認她會不知道事情一旦敗露后的後果，是多麼的嚴重嗎？」

「可她還是做了，義無返顧的做了。那麼，你認為在她受到要監視你的情況后，她選擇了離開是錯的？你能體會她那時的心情？留下，就是要束縛你。離開，則是給你自由。她錯了嗎？你認為，她離開自己居住了那麼多年的府邸，帶著兩個兒子流落到鄉下，是什麼樣的心情呢？是你，你會開心嗎？你會毫無怨言嗎？她還能有所選擇？如果，她選擇留下，你是不是還有別的理由來指責她呢？」

「你為什麼不想想，所有的人對你那般客氣。是因為他們從心裡在愛護你，就算上懼怕，也是因為他們不想傷害你。如果你出生的時候，就消失了，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

「那你是認為我應該謝謝他們了，謝謝那些所有改變我命運的人了。」霍東青幾乎是沖著許夢大聲的吼叫。

「謝謝？我不知道你該去感謝誰？我就知道，如果今天坐在王位上的人是你。那麼，就會有人到另一個人面前去講。天下應該是那個人的，因為你是小兒子，因為你的母親受寵，所以那個人就會象你一樣面臨誘惑，面臨選擇。就因為，那時侯你在不知不覺中遠離了爭鬥，所以你現在才面臨誘惑，否則你降面臨的是無盡的困惑。」

許夢絲毫沒有給霍東青留下任何情面和同情，她的話針針帶血。「你以為就你是受害者嗎？那麼那個男人呢？你個父親教你學習，那個男人呢？他的父親甚至都不看他一眼。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學來的。他也努力想得到誇獎，可他看到的是每日無精打采，沉浸在為一個女人的哀傷中的男人。他很小就要學會打理很多事情，很小就要學會早那些爭鬥和慾望中生存。他所遭受的和他所面對的，難道是他願意接受的嗎？他該去怨誰，去怨誰？誰又該為這一切負責，誰來為這場鬧劇……－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