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雨懷裡揣著那個生了銹的鐵劍，依稀可見的紋飾成了他唯一可以依靠的線索。除此之外，他時常想起來自己的弟弟。失去親人對於孩子來說並不十分可怕。可怕的是一個孩子在短短的那一霎那，失去了所有親人，乃至自己的家園。大雨步履維艱，他腦海里還時常會閃念著童年的快樂，但只有那一瞬就被巨大的仇恨給淹沒了。也許大雨會像那些山裡的娃兒，結婚生子，依靠著大山，平凡的活著，與江湖朝廷沒有任何瓜葛。但這一切都被顛覆了，愛和恨，大愛和憎恨都是一股難以磨滅的力量。離開了弟弟的大雨在也沒有哭泣過，彷彿表情已經消失了。一張畫布一般的面孔，如人間的幽靈一樣行走。

復仇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像大雨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大雨不會武功，也沒有親戚收留。復仇的路就像眼前的路一般崎嶇沒有一會是艷陽高照，不是狂風就是驟雨。

大雨此時只是活著，但活著也越來越成為了奢求。如果死去真能變成厲鬼，大雨一定會欣然接受死亡。地上的腳印就此不在延伸，一個孩子的軀體，慢慢的倒下了。陽光也在消失，傍晚的時候，太陽已經在山的底下。那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大雨一邊乞討，一邊行走。走到了哪，走了多遠。他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都會去鐵匠鋪，詢問那柄鐵劍的出處。別人問道，他便回答是為了尋親。只是此時的大雨，已經倒下了。手裡緊緊的握著這柄鐵劍。

天徹底的黑了，大雨沉睡在寂靜的土地上。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那隻不過是一個短暫的夢。沒有什麼比夢醒來更讓人惆悵的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大雨的夢醒來了。眼前這個人，一定是救自己的人，也就是自己的恩人。大雨還沒有力氣說話，眼神像是在感謝。那人看著大雨的眼睛，一直那麼盯著。大雨的眼神里除了那一絲感謝以外，深藏了太多的東西。那個人看著看著竟然哈哈大笑起來。大雨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那個人的喉嚨彷彿被切斷了一般笑聲停止了。那人問：「你是傻子嗎？」大雨搖頭。那人又問：「你是逃荒的。」大雨遲疑了一會點點頭。那人在一次大笑起來。他說：「你不是逃荒的。你的眼睛告訴了我你的身世。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那人說，「從前有一個村子，裡面的人過著幸福的生活，可是有一天來了一夥強盜。把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殺光了。只有一個孩子沒有死，因為那個孩子去山裡玩耍回來晚了。當他回到村子的時候看見了遍地的屍體。於是出於害怕，就趕緊跑回家，當他踏進家門那一刻，他大叫起來，撕扯的嗓子，哭喊，驚慌著四處跑，大聲的哭喊著，爹，娘。呵呵，爹和娘也死了並且死的比外面的那些人還慘。於是這個孩子，哭喊完以後，他的眼睛就變了。」他故意把聲音壓的低低的說，「變的和你有點像。」

大雨說：「你是誰。」那人又是一陣笑，說道：「那個孩子就是我呀。不然我怎麼會知道呢。」那人笑聲誇張，一直看著大雨笑。大雨不知道這個人是瘋子還是傻子，只是覺得救了自己的人應該是自己的恩人便由他笑了。不然自己又能如何呢。大雨說：「這位伯伯，啊不這位哥哥。你去往哪裡，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那人說：「我並沒有救你呢。你距離死還是很近，不過接下來，我要救你了。哈哈哈哈。」大雨獃獃的看著這個人。大雨說：「你的親人都死了，你想起來不覺得悲傷嗎。為什麼你說完這些卻還那麼開心，彷彿在說一個笑話一般。是你無情，還是我聽錯了呢？」那人說：「你沒有聽錯，我也不是瘋子，也並非無情，無情的人如何能笑得這樣開心。哈哈哈哈哈。」他說：「你知道嗎，前面那座山，就是那座山，裡面有個強盜，武功很高，可是他死了。死了。我殺的，我。雖然我還是個孩子那時，但我知道是他乾的。所以我殺了他。不過我並不會武功啊，怎麼能殺的了他呢哈哈哈。他是我的仇人，即使我習武，等我學成歸來，他要是死了，我如何報仇，又或者我學成歸來，打不過他又當怎樣。所以我要親近他，我說我要上山落草，要打家劫舍，要欺男霸女。哈哈哈哈。雖然我不會武功，在山裡做個小嘍啰，還是可以的。想接近一個人很容易，投其所好。」

雖然那個人是有點神經，可是他說的話，卻非常有道理。大雨琢磨著，這人一定是上天派來救我的。他說的太對了。憎恨那些殺我親人的人是那麼的容易。而這種憎恨有那麼容易被人察覺，就連一個路人都知道我在想什麼。何況我手裡還拿著，那刻有龍紋沾滿鮮血的鐵劍。如果這種表情去詢問，寶劍的線索，有誰敢告訴我呢。我說尋親，應該是一種急切的心情，而不是死了人憎恨的心情。大雨琢磨著，那個人是在救他，救他之後才死去。那個人是他的恩人。大雨仔細觀察著別人的表情，不同時候的心情是不同的。對這種表情對於大雨來說是需要學習的，因為他的爹媽親人都死了。與社會接觸就少了。如果不學習恐怕，會逐漸失去和人類交流的能力的。

大雨琢磨著，不能老在這呆著，因為這裡得不到任何線索。我應該去打聽一下，附近還有沒有更大的城市，最好是南來北往的客人都有的地方。說著大雨，就去路邊詢問。

一個老人說：「往北一直走，有個地方叫福源，那裡是個大地方，對於你們這些要飯的乞丐是個好地方。」大雨說：「我不是要飯的，我是尋親。」老人說：「得了吧孩子。給你拿去吃吧。」說著老人給了大雨一塊餅子。大雨說謝謝，他這一路就是這樣走過來。

福源是個福地，這裡看起來是挺繁華的，人們的穿戴也與小地方不同。路邊不是攤位就是酒樓，青樓。人們面像富態，沒有飢色。大雨的到來給這裡平添了不少往日沒有的景觀。福源竟然沒有乞丐，是乞丐沒有來福源，還是福源的乞丐都過上了好日子。真是奇怪，大雨心裡最要緊的還是趕緊找個鐵匠鋪問問這龍紋鐵劍的信息。

偌大的福源竟然沒有什麼鐵匠鋪，就連殺豬賣肉的都沒有，難不成這裡的人都吃素。更不用說鏢局，但凡跟兵器掛鉤的一個都沒有。可是人要吃飯，菜要切。沒有刀怎麼生活呢。想必鐵匠是有的只是我沒有找到，何不就近問問。大雨，畢竟是一個外鄉人。人們看他的眼神都很不同，那是自然了，一個髒兮兮的半大孩子。懷裡不知道揣了什麼。幸虧是沒有差役，不然抓了去。搜身發現一把生鏽的鐵劍就容易被判刑，更別說還沾滿了血跡。大雨自然知道這點，行走時盡量避開行人，眼神也表現的很溫和。他仔細踅摸，還是找婦女老人問問吧。迎面正好走來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大雨很有禮貌的說：「阿嬸，您知道附近哪有鐵匠鋪嗎？」那阿姨看這孩子說：「小孩子，你找鐵匠鋪做什麼，一看你就是個外鄉的。口袋裡，連吃的都沒有了。去鐵匠鋪幹嘛。再說了鐵匠鋪可不在城裡，在山裡。路又難走。在說那山中猛獸橫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