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上)、後繼

唐霖接受了無名氏敗者復活的風險補償，自己名下掛着一張C券和若干分數，倒也買得起這個高一級的血統強化。白光罩下，如射玻璃般透過黃金牢籠，將唐霖包裹起來。在柔和而強烈的白光中只能看到唐霖的剪影，他舒展開四肢，無數光芒較暗淡的七色光塵從他身上逸出，在白光中形成更亮一級的純白光帶，又如繃帶般瞬間纏上唐霖身體的剪影。

光芒淡去，唐霖再次出現。他那經過多次微調、越來越像金剛狼鬍子大叔模式的臉，已經回復到大家初見他時的樣子，而且變得多少有些俊朗而陰柔。他的身材也變得瘦削了一些，但並不顯得孱弱，而散發出一股讓人情不自禁注意到他的奇妙氣質。也許是主神大方附贈，他更換上一套青白色、以短夾克、長褲和軟靴組合的華麗外衣。

順利強化完成，唐霖似乎也恢復了正常，於是大家將唐霖放了出來。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喬。」

他第一句這麼說。

喬只是微笑着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她似乎異常疲憊，除了受傷之外，更多的像是某種難以負荷的精神壓力。

在唐霖強化時，君莫舞（柳風凌的人造人）已經出來了，作為「醫生」的她小聲對喬囑咐了幾句，將她扶回房間去休息。唐霖則給大家解釋起他早上發狂的原因。

原來，他身上因念能力洗禮而造成的能量失調一直沒有好轉。雖然可以通過暫時控制能量安扶身體而緩解，但下次發作時卻會逐漸加重。治療時，雖然治好了因能量失調而造成的內傷，但對於能量失調本身，主神卻無法或者說拒絕治療。當時因為華哥在場加上怕大家擔心，所以他沒有立刻說出來。

飲下華哥給的東西之後，他感覺到一股沌凈濃醇的「氣」進入體內，在體內自然運行，擁有妖力的他本能察覺他可以將那能量煉化來提升自己的妖力修為。於是他便在房中打坐修行，將那能量與自己妖力融為一體，然後在體內緩緩循環，浸透全身。就這到過了一夜，到早上時「失調」突然發作。唐霖立刻以往常的方式控制妖氣與身體融合來緩解癥狀，不料提升純度和強度的妖氣竟完全融入身體組織之內。

僅經歷D級強化的身體多半仍是人身，而唐霖驚覺這妖氣竟然要自行與身體中屬於人的部分融合而進一步妖化，既喜且怕。喜的是這樣也許可以再度提升力量，怕卻怕這一過程於自己有損，於是更加沉心靜氣，加以引導。不料引導得過於順利，為數不多的妖力竟全部融入血肉之中消耗殆盡，而妖化過程並未結束，更加渴求更多妖力。結果唐霖被妖怪的「吞食血肉以吸食更多妖力」的饑渴本能所支配，竟要將喬撕食。

所幸他昨晚忘記命令喬好好休息，喬擔心唐霖身體，打了個盹便起床在旁照料。喬原本應該絕對服從於唐霖，但見唐霖情況不對，她以「我雖情願被Signore吃掉，但卻必須在那之前將他的危情通報給其他人」說服自己逃過唐霖狂化后失準的捕殺而跑來叫醒李猛和劉玉廷。

然而這矛盾令她精神上產生負擔，因此主人蘇醒后，便立刻回去休息。而唐霖這邊，新的強化令他的身體產生極大變化並補滿和提升更強的妖力，從而停止了狂暴化。

「咦，如此一來，華哥給你的葯不就白費了？」劉宇問道。他也花了一夜煉化那「葯」，在血魔法上有新的領悟和強化，情知唐霖是在這個「領悟」的過程中因能量失調而走偏，雖然及時強化以導回正軌，這個領悟的過程卻已浪費了。

唐霖卻搖頭道：「也不能說浪費，這也讓我產生許多新的想法。雖然『洗禮』不能令我掌握『念』並且使我出現能量失調的問題，但我昨晚的修行卻讓我藉此理解妖力與我自身的關係，可以變廢為寶，藉此機會獲得更靈活的妖力技術。」

劉宇正要搭話，突然見空中一道白光閃過，憑空出現光的門扉，便住了嘴。果然，華哥從門中走出，第一句話便問：「原來你中了念能力者的『洗禮』？早知道的話，我便不會將東西交給你。」

「洗禮如此可怕？」

「你也看過《獵人》。洗禮原本就是對生命能量的攻擊，無論如何，都會大量流失『氣』，若不是在這方面有天份的人，在『氣』大量流失之前，根本學不會『纏』，只會因氣的流失和傷勢而殘廢或者死亡。」

稍頓了頓，他又說：「和別的隊的念能力者打過交道之後才知道，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通過『洗禮』來掌握『念』。競技場二百層的那三個殘廢就已經算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了。更何況大部分輪迴隊員買了非人類血統之後生命能量產生變化，無法產生『氣』，被洗禮就會出現阿霖那樣的癥狀。」

「虧我還想過通過洗禮來量產念能力者，讓大家都學會纏和堅……」劉宇苦笑着小聲說道。華哥聽了只是應了一句「如果在主神空間又有足夠的分數補血上buff，讓人洗禮后慢慢摸索著學『纏』倒也有可能」。

這期間，於曉晴機靈，已經去將兩個新人叫了出來，劉玉廷見狀就主動去收拾了桌子。見過新人之後大家便在桌邊落座。

「華哥，你昨天說，要提拔我們四個人去『護門者』？」

劉宇代表大家問出這個問題。提拔二字聽着好聽，大家臉上卻都露出危機四伏的樣子。

華哥無奈嘆了口氣。這是大家第一次看出他表現出疲勞和困擾的樣子。

「老實說我那邊很麻煩。你們兩個知道昨天你們喝的是什麼？」

不等二人回答，華哥又輕嘆一聲。

「那是我的隊友的血。她叫朱炎雪——你們沒見過她，她是劍修者，兼學方術和陰陽術。她在死前將殘存的法力凝化在這些血中，要我帶來給你們提升一下。不過，這樣一來，她會在敗狗隊留很長時間……能不能出得來都不一定，我大概沒機會再見她了。」

大家被話語中沉重的悲嘆壓抑住，一時都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分鐘，見華哥輕輕搖頭，向主神要了一杯咖啡，唐霖才小心問道：

「何致於此？」

「這種事每過一陣子就會發生一次。」華哥苦笑道，「我們的上級從我這裏抽了幾個主力——上次任務前。結果上次任務的點子太硬。不說這個，雖然我給你們提示有可能違規……柳風凌，你的優先項目是將血統提升，增強身體本身的素質。李猛，上次說的問題好一些了，還要加強，你有武學天賦，我不必多說。劉宇，你的血統和魔法可以先放一放，先搞一把好槍。你必須保證你在遠程破壞力上最具優勢……」

華哥頓了頓，露出一個好像在讀什麼的表情，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我不能多說了，其他人也盡量努力吧。我得走了。——我得給金魚換水。」

華哥露出一個有點悲傷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將剩下的咖啡一口喝盡，從他進來的那扇門裏又走了回去。

大家相對無言。片刻后，唐霖問：

「你們覺得呢？」

李猛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柳風凌：

「你對華哥的感覺如何？」

「可怕。」擁有強者與外星人雙重身份的少女毫不猶豫地回答，「以前、不覺得。最近，慢慢能感覺到、他是，很強大。」

「是這樣嗎？我是知道他很厲害沒錯……」劉宇說。

「你總是、躲在遠處，所以，遲鈍。」

「哇……你還真損。」

李猛敲了敲桌子，阻止話題繼續跑題。

「所以，霖子，你是說？」

「這件事很難搞啊。」唐霖嘆了口氣，「來吃早飯，順便說正事吧。——我已經用掉了無名氏的風險補償，所以分公帳的權利我這次放棄，你們決定就好。」

「你真的不要嗎？兌換券就算了，分數你還是可以拿走一些嘛。」劉宇問。

「我現在身體里亂七八糟的，不適合再搞亂它了。」

「來看看有多少收入吧。」李猛再次把話題拉回來，「主神，團隊頻道。」

由於完成了補充任務，這一次的收穫也頗為豐厚。與無名氏、瓦希里的戰鬥加起來有一個C券入帳，而讓人意外的，完成補充任務竟然全額獲得了B券+20000分的獎勵。

「無名氏不可能完全沒有分到獎勵啊……」

「看起來，這個任務的獎勵原本就是一隊一份。——我們的主神似乎鼓勵組隊任務呢。」

劉宇無心玩笑似地說出後半句話，但讓其他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動。不過，現在並非討論這件事的場合。

劉宇他們漸覺自己已經可以應付得來C級的強化，而且，也許是獲得了足夠榮譽值，C級強化項目也已經開放了不少。加之華哥說了要他們增強實力，三人便將B券分為三張C券瓜分。接下來的問題，便是新人們如何強化了。

剩下來的只有一張C券，可以分三分變成三張D券。唐霖與三位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轉頭看向劉玉廷：

「接下來，來討論一下你們的『自身強化』的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