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中)、洗禮之禍

雖然只有兩層樓的高度，但瓦希里着地動作非常勉強。

對於進行了強化的他來說，這種事很久沒發生過了。

一面咒罵着，他一面貼著牆根移動。這並不是因為他必須扶著牆站穩，而是為了保證至少有一個方向不會受襲。

一般情況下，他總是保證走在路中間，從而最大限度將路的兩邊納入殘獸的作用範圍。從此也可以看出，他現在已經對自己的殘獸失去了信任。

跑了幾步，體內衰退的他已經有些跑不動了。然而，他還是拚命提起力量，向集合地跑去。這種被恐懼所驅趕的感覺，讓他想起自己第一場任務。

「我不會死在這裏……我不會死的。」

他咬着牙說道。

「只要有魔力……回復吧，回復一些魔力吧……」

他的馬爾魔族血統不完整，還保留了一部分人類特性。因此，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從自己的恐懼心或興奮感中抽取魔力。平時他是不屑於這樣做的，但現在這卻是他恢復力量的唯一方式。

「我才不會死在這種地方……只要存夠分數，我就要完成脫離任務，回現實世界去與娜塔莎結婚……」

這個激勵自己的念頭略過腦海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感到身體一震。

像是被某種強大力量打中似的。左腿突然失去力量，使身體歪倒一邊。

隨後是一聲清脆遼遠的槍響。

瓦希里慢慢地回頭。路的另一端，依希可以看到一個舉起步槍的身影。

平時走在路上時，他會刻意走在人群中以免被狙擊。但現在，既無條件，也無心思。

他將僅有的魔力運轉在腿上，想要恢復槍傷、立刻逃走。但馬爾族的回復力沒有這麼立竿見影。

他又聽到了一兩聲槍響。對方失手了一兩發，似乎也處在虛脫無力而端不穩槍的狀態。但是他最終還是被打穿了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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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宇能逃出來，還真是因為波拉姆暗中佈置、調開部隊主力的關係。但是劉宇所擁有的血族能力也起到了絕對性的作用。

故意破壞室內照明，以黑暗術強化陰影而從監視器中消失。等到看管者忍不住而來開門查看時趁機逃出去。這種常在文藝作品中看到的手法出乎意料地好用。

他並沒有殺人，但為了回復體力而吸取了一些血液，大概那幾人之後要多吃些紅棗吧。

他先行趕到唐霖這邊，與張偉文合作迫退波拉姆，然後立刻轉移到李猛等人的據點，恰好來得及狙殺逃走的瓦希里。與李猛等人會合時，由於眾人受到「二十九銀幣」的影響而脫力，稍微恢復了下才趕回去與唐霖會合。因此，唐霖剛開始出現癥狀時，他並沒有看到。

等他趕回去，唐霖已經打坐冥想一回，控制住殘留的妖氣，制止了癥狀的惡化。住在陸軍的地盤已經不安全了，所以他們要立刻再轉到其他地方去。

其間略略談過戰鬥的情況，劉宇就唐霖的癥狀提出見解：

「會不會是因為『洗禮』？就是200層格鬥塔的那個……」

「啊？」

唐霖回憶了一下，

「太久沒看，我都忘了還有這種設定。」

「就是說這是因為兩種能量衝突引起的，得要解開一階基因鎖並使用『爆炸『……」

「元祖無限的梗就不要說了。退一步講，我並沒有感覺到『氣』的存在或者形成『纏』什麼的……」

新人封翔遲遲疑疑地靠上來，小聲問道：

「對不起，可以給我講解一下嗎？我也許能幫着分析一下……」

雖然唐霖懷疑「沒看過原作的人能怎麼分析啊？」，但是劉宇似乎對於「新加入的智者可以憑旁人的講解來分析主神的模式」這種事抱有不低的希望，低聲向這個沒怎麼看過動漫畫的好孩子講起戶愚呂兄弟和念力與氣的設定。講完之後，封翔想了一會，說：

「也就是說，『氣』是一種從生命力中產生出來的能量，對嗎？而唐霖前輩您購買的『血統』，並不是完整的妖怪？」

「是的，正是如此。」

雖然不太抱希望，但唐霖還是心平氣和地聽封翔講解。

「『洗禮』令人的身體可以產生，不、表現和利用這種能量。但是，從唐霖前輩的妖氣可以產生有機組織和修補傷口來判斷，也許唐霖前輩的生命力與妖力已經產生了互通或者對等的關係，因此不會產生所謂的『氣』。」

唐霖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的確，雖然可以感覺到妖力在體內存在着，但它並不是清晰的一股有形的能量團或能量流，而當它產生什麼作用時，必然會產生身體變形或類似的形式。單看妖骨劍的形成就能了解這一點。

封翔將唐霖的點頭當作讓他接着說的示意，於是接着說道：

「但唐霖前輩的身體依然保留着人類身體的特性……這種特性並非是以器官或組織，而是以亞細胞或更低層次的形式保留的。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不說這個。唐霖前輩的身體中人類的部分自發地試圖令『氣』產生了活動，這種活動卻只能影響到與生命力關聯的『妖力』，而妖力與氣的性質不同就使得它無法以氣的形式正常運作，這種矛盾使得唐霖前輩的身體產生特殊變化的癥狀。」

封翔說着說着，越來越流暢，全無之前猶豫遲疑的樣子，似乎講解過程令他興奮起來。說罷后，驚覺自己表現得過於張揚，又立刻縮起身子一派小心。

唐霖卻在仔細考慮這種可能性。雖然他有時也會想一想生命、主神及一切的問題，但在具體問題上，他卻從沒想得這麼細緻過。

另一方面，劉宇卻對封翔笑道：

「你雖然不看動漫，但對這種綜漫設定卻很能分析呢。」

「過獎了。」封翔羞澀地笑道，「也許是因為家學吧。」

「你家上輩是做動笑的？」劉宇笑道，這純是開玩笑，他自己也覺得不可信。中國做動畫的就不是走這條路子。

但封翔認真的連連搖頭。

「不是，我父親和我祖父是研究神秘學、民俗和人文地理的。他們都是美國大學畢業的，那所學校在這方面很專業，不過沒什麼名氣。」

他表現出對這一點很自豪的樣子，不知道是因為上輩是學者，還是因為他們畢業於美國大學。劉宇覺得有點無趣，但順嘴問道：

「哪所學校？」

「好像是叫Miskatoni什麼的。」封翔小聲說。

「沒聽過耶，少年。」張偉文插嘴道。

「我說了這學校沒什麼名氣啦。聽說只是學院級的二流大學罷了。」封翔對與他地位相若的中年人表現出有些鬧彆扭的態度。

劉宇不想認真討論這種事情。轉頭去看唐霖，卻發現唐霖本來想要插嘴，此時卻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麼了？」

「聽那個大學有些耳熟而已。」唐霖搖搖頭。

過了一陣，所有人轉移到事先選好的另一處藏身點。大家多少都是疲累不堪，安排了守衛輪次就抓緊時間休息去了。到了晚上，李猛仗着武學底子和乙太綿身功法恢復過來，放鬆地打了一套拳，正要回去休息，突然發現黑暗的牆角里有個沉默的人影，心頭一驚，才發現那是唐霖。

看到冥想修行過的唐霖一言不發地呆在陰影當中，李猛心裏有點發怵，忙走過去查看，見唐霖轉頭來打招呼這才覺得好受。

「在這兒幹嗎呢。」

「沒什麼，想事兒。」

李猛嘆了口氣。

「有什麼麻煩？還是問題？說出來聽聽。」

「這個問題沒什麼意義，不過卻是出乎意料的麻煩。恐怕……」

唐霖低沉地搖頭。

「說說吧。」李猛說。

唐霖想了想。

「這問題涉及到我們對生命、宇宙、主神及一切的看法，可能會動搖到我們的既有觀念。」

「我覺得進了這輪迴遊戲，就已經動搖得連地基都不剩了。」

「這次恐怕你連地本身都要找幾回。」唐霖苦笑道，「我想起封翔說的那所大學了。」

「你知道？」

「對，我知道。」唐霖笑笑，表情有點神經質，他點點頭，接着說：

「Miskatonic_University。一所長於研究文學、考古、宗教文化、地理地質、原始文明等學問的學校……『在上世界二十年代的某個科幻小說系列中被、虛、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