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微笑

第十一章 微笑

「救命…」我感覺到自己像是身處在那深水中,無法逃出水面,只能奮力的掙扎,卻彷彿越陷越深無法掙脫。

嗆著水,咳嗽著,還是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狠狠的拽著我的腿,讓我不斷的下沉。

模糊中好像看到了,在那深不可測的水底有成十隻慘白的雙手向我伸來,彷彿決定要把我拉進那無盡的深淵…

「妹喜。」男人焦急的叫著我的名字,像是來自另一個時空中般。

猛地睜開眼,看見的是一片黑暗,但是,有人在我的身邊。

水…溺水了…

我恐懼的難以自持,即使醒來,也還是在那裡顫抖著。

「快來人!」他在黑夜裡大聲叫道,我卻還沉浸在剛才那個彷彿要把人吞噬掉的噩夢中。

那個兒時溺水的事情,還是那樣的清晰。

「妹喜。」夏桀彷彿在伸出手來,想要擁抱住發抖的我。

「不要碰我!」我大叫了一聲,恐懼的無以復加,並本能的向床邊退去蜷縮著身體。

他停滯在那裡,看著恐懼害怕的我。

連我都沒有反應過來,身體那不被理性所控制的本能就讓我不由自主的逃避著這個在我眼裡陌生的臂膀,並深深的厭惡著這個臂膀。

「你…害怕我嗎?」黑夜裡他的聲音很輕,「還是說,是討厭我。」

彷彿在這個時候才把我拉回來一樣,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不利於自己的事情。

房間突然亮了起來,他坐在床上,看著恐懼和驚愕的我面無表情,但眼神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的原因,多了某種暗光。

「退下吧。」他對匆匆過來的宮女說。

然後,又是屬於我們之間的寂靜。

我睜大著眼睛,後悔著自己剛才沒有被理性控制,只是憑自己長久以來的情緒釋放出來的動作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

是的,我的心裡,無時無刻的想要將這個男人推開。

「對不起。」我輕輕的說。

「做惡夢了嗎?」男人只是這樣輕輕的問我。

我默認的點點頭。

是因為今天那個宮女和自己溺水的原因,我再次做了那個夢。

「夢見什麼了?」他問我。

我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告訴我,我想聽實話。」他這樣說。

「溺水,」我停頓了一下,低著頭說,「溺水的感覺,很可怕。」

夏桀沉默著。

「就好像…要把人吞噬掉一樣…好可…」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卻發現一個溫暖的臂膀從身後緩緩的抱住我。

他緊緊的摟住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時刻的溫暖,讓我意外。

「讓你溺水的事,我保證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他沉默了好久突然這樣說。那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堅忍和溫柔。

我從沒有發現過的,這個男人的另一面,即使他並不是夜,但在這一刻我卻意外的發現,這個男人的臂膀,擁有著讓我從未感受過的如此強烈的溫暖和安全。

但因為這麼的突然,我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個暴君夏桀。

「王,」我突然輕輕的問道,「我…在今天是不是說了一些醉話呢?有沒有令王生氣呢?」

他沒有任何的遲疑,像是在說明事實般簡單的說,「只是一些傻話而已。」

自此之後,沒有在說出有關這件事的任何東西。

至於我,也是真的不記得了。

如果說了一些對自己不利的話,為何他要隱瞞呢?要是縱容般,縱容著這一切。

這個人,難道是喜歡我嗎?

看著他沉默的眼,我突然不由自主的問道。

在他擁抱住我的時候,在他溫柔的安慰著我的時候,那種感覺我是如此的熟悉,是和夜安慰時那相似的感覺。

可如果喜歡的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在我的感覺里,他追求的只是我的身體罷了。

算了,是我多心了。

我這樣告訴著自己。

這一切都不會變的,他愛著我的身體,而我想毀了他的事實…

再一次的,我踏進了酒池肉林,這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一切都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奏樂,舞曲,酒香繼續瀰漫著。

夏桀說,今天會讓大臣們一起來到這裡。

然後,我所看到的,就是在這酒池邊,那三千大臣,像是牛般將頭伸進酒池裡,品味著這由上等糧食釀製出的佳釀,那些人的表情有的享受,有的尷尬,有的則無所謂,看著他們像牛一般飲水的夏桀,只是露出嘲諷的笑容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

我別過臉,看著那不遠處起舞的舞姬,當我回過頭再去看這些大臣時,不由得大驚失色。

因為酒意而面紅心跳打著酒嗝大大臣們有的手舞足蹈失足掉進池水裡,有的口出怪語引得周圍的人發出些許的竊笑聲,還有的嘔吐不止,這些維持著國家的大臣們,現在卻像是群魔亂舞般顯得下流和骯髒。

很快的,一個不勝酒力的大臣喝著喝著便噗通一聲,栽倒在池中被淹死在那裡,那些大臣就像是再看一些有趣的東西一般,大肆嘲笑著。

我的臉慢慢的竟顯得有些慘白,這種稱得上是低俗的場面讓我無法接受。

「覺得很難受嗎?」他坐在我的身旁,摟著我看著這他認為似乎有趣的一幕。

「是因為那些人死掉了嗎?」見我不說話他直白的問道,然後自嘲的說,「那些人,不過是工具而已,我是可以換新的工具替代他的職務的。」

然後他站起來向池水邊走去,我也習慣性的緩緩跟在他的身後。

察覺到了這點的夏桀轉過身看著我輕輕的說,「你不需要陪我,因為我要去坐酒池上的那個船。」

我愣了一下,「不需要?」

「我可不想讓你在掉下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但眼神還是以往的狂妄,「站在那裡就可以了。」

我沒有向前再走一步,可心裡卻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慢慢出現,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看著他坐在船上愉悅的看著那些大臣各種各樣的醜態的樣子,我只是更堅定的相信我看著的這個人是個徹底的暴君。

但我並沒有發現隨著時間的流逝,每當想起他時,自己心裡的感覺會慢慢的起變化。

可暴君就是暴君,也許總有一天,我也會被他以殘忍的方式殺掉吧,只是現在的他還不想而已。

「娘娘,請問您想飲酒嗎?」身後,我聽到了一個宮女膽怯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著一個年紀很小爆女端著酒杯小心翼翼的看著我,那張臉在進入視線后讓我不由得驚呆了。

「你是…」我驚訝的張著嘴,「你不是昨天已經…」

「是王…」她輕輕的低下頭,「是王在將我推下水後派人把我救上來的。」

「什麼?」

「娘娘,」她緩緩的抬起頭,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說一樣,「謝謝您,謝謝您那個時候救了小的一命…」

還沒有等她說完,我高興的抱住她,這讓她拿著的托盤失手掉落在地。

「娘娘…」她顯得手足無措。

「謝謝你,」我高興的抱住她,「謝謝你還活著。」

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感覺很意外般,只能任憑我抱住她。

像是反應到什麼一樣,我放開她轉過身,看著坐在船上的夏桀,他彷彿子著我很久了一般,看見我轉過臉來時,男人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瞥過頭去。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等他轉過臉來再看這裡時,我已經坐在了另一條船上,任憑它自由的漂向他那裡。

那條船距離他越來越近,在接觸到他的船邊時,我站起來踏進他的船里。

男人本能的伸出手拉住我,避免我跌倒。

「我說過了,我可不想讓你再次溺水。」他似乎因為我過來這裡而有些不滿。

我看著他,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子著他的眼睛。

他停止了說話,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要看著他。

「怎麼了嗎?」他看著我,然後站起來拉住我的手,「我們還是不要呆在這裡好了,酒池對你來說很危險…」

「為什麼王…讓那個孩子活下來呢?」我輕輕的問道。

他看著我詢問的眼神,卻捕捉到了那眼裡的笑意和嘴角的微笑,那雙眼睛彷彿在這個時候,才讓人明白它有著震懾人心的美麗。

那個孩子…活下來了。

我欣慰的想著,看著眼前的人。

不管怎麼樣,他讓她活下來了。

我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但並沒有發現他愣在了那裡,像是無法收攏視線般看了我很久后才轉過臉,淡淡的說,「我說過了你們的生死在我的手上,所以我只是突然想讓她活著而已。」

但我還是疑惑的看著他,因為這並不是我要的答案。

他看了我很久,子著我的眼睛然後過了很久才輕輕的說,「因為你的善良。」

我微微一愣。

「走吧。」他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拉著我來到了我所坐的那條船上,然後讓它漂到池邊。

「因為你的善良,所以我突然間想救她而已,」他顯得是那麼的平靜,漫不經心的看著別處,「但更重要的是,那個宮女,可以堅持到我派人救她。」

我的善良?

我還是對這個答案有著疑惑,當他這樣告訴我時,感覺到那個時候的自己突然有些異常,心臟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但為何會有這種感覺,我並不明白。

而且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只是什麼原因,我是我第一次如此專註的看著他。至於他最終還是救了宮女這件事,有心也好無心也罷,我都為那個宮女感到慶幸,感謝她可以活著,感謝她減輕了我的一些罪孽,感謝她可以繼續擁有著她的人生。

那個人的心裡是否有善良的一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即使很高興她讓宮女活了下來,但暴君就是暴君,他欠我太多了,除了死,他做任何事情都無法抵消他所犯下的罪惡。

出於對那個小爆女還活著的欣慰,我喝了些許她為我端來的酒水。

除了昨天的意外,這是我第一次飲酒,它灌進去的感覺讓我感到難受,辣辣的感覺刺激著喉嚨,男人看著我皺著眉頭的樣子,竟笑了起來。

「還有這杯。」他有些惡意的遞給我,像是想看到我皺著眉頭的樣子一樣。

我看了他一眼,雖然想反抗但還是端起了酒杯。

對於他,還是不要反抗的好。

我拿起酒杯,生澀的將它灌進嘴裡,卻沒有想到連續的兩杯竟會使我產生醉意,也使我犯下了讓自己難以想象的錯誤…

晚上,慢慢的人群開始退下,酒池肉林里這個龐大的宮殿里只剩下了我們兩個。

那池裡的酒水在清風的吹風下緩緩的流逝著,我如同昏迷般半睜著眼,躺在華麗的床榻上,看著夏桀坐在床邊子著我的臉的樣子。

彷彿有月色照進來一般,整個宮殿顯得異常的朦朧和寂靜。

那一瞬間,那張臉開始模糊,男人的樣子開始消失而夜的臉也同時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我緩緩的伸出手,在這隻有些許微光的宮殿里觸摸著夜的臉,卻沒有發現事實的真相。

鼻樑,臉頰,我緩緩的觸摸著,溫柔的看著他,這從未有過的溫柔眼神似乎讓他愣住了。

我緩緩的起身,慢慢的坐起來后看著他,然後再次觸摸著這張臉。

他的眼神不知為何顯得有些驚愕,甚至怔住了。

我伸出胳臂環住他的脖子然後搭在他的肩上,自己在他的面前也從沒有這麼溫柔的笑過。

我微笑著然後慢慢的閉上眼,輕輕的吻了吻他的唇,最後停下來緩緩的睜開眼,看著他喃喃低語著,「夜,我的夜。」

那一瞬間他的眼裡充滿了驚愕,在子著我溫柔的雙眼的同時,也慢慢的在眼裡積聚著我沒有發現的情感。

「夜。」我緊緊地抱住他,依偎在他的肩頭,「我好想你。」

他睜大著雙眼但還是沉默著,像是根本就不存在般。

慢慢的頭開始有些昏沉沉的,我慵散的閉上雙眼緊緊的依偎在他的肩頭,沒有任何猶豫的靠在他的肩上緩緩的睡去。

他沒有拒絕我,沒有氣憤的將我弄醒,只是任由我這樣靠在他的肩頭,然後子著我那張從未如此安詳的臉,眼神里慢慢的多出了某種暗淡和他自己都從未想過,也無法阻止的妒意。

「你的心…果然不屬於我啊…」他輕輕的這樣說道,「就算我是王,也不可以把它給我嗎,你的心…」想到這裡,他微微的轉過頭去笑了一下,但這樣的笑看起來是如此的苦澀和疑惑,「真是的,我居然真的會在意這種東西…」

然後,他緩緩的回過頭看著沉睡的我,低下頭輕吻了一下我的臉頰,然後將我小心的放到床上…

「醒來了嗎?」朦朧的睜開眼后,是他坐在我的床邊看著我,但彼此的衣物卻都沒有解開。

「王?」好像失憶般,我花了好大的勁才想起來為什麼我們今晚會在酒池肉林。

「今天我就不在這裡陪你了。」他突然這樣說道,像是沒有別的多餘的話一般。但他的眼神還是和以前一樣,命令,專制的眼神。

「是嗎?」我只是有些隨意的說道,然後有些習慣性的說,「那我會在這裡等王回來的。」

說完,我緩緩的站起來,想讓自己適應一下醒酒後的感覺。

我還是沒有想起來,昨晚的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在我準備走下台階的卻突然被他拉住,我疑惑的轉過頭去看著他。

「妹喜。」他看著我,眼神里像是在竭力壓抑著什麼。

「怎麼了,王?」我疑惑的問道。

但他卻沉默的一言不發。

「王?」我疑惑著。

像是想了很久之後才開口般,他輕輕的說,「以後不要再喝酒了,我也不會再讓你喝酒。」

我微微一愣,覺得自己很可能是在喝醉時說了不該說的話,便不由的緊張起來,「王,我是不是…」

「沒什麼,」像是掩飾般他微微的揚起了嘴角,也是第一次對我的話做出這種近乎敷衍的回答。

我不安的看著他。

「我只是不喜歡看你喝醉的樣子罷了」像是想讓我相信他的話般,他補充了這樣一句后便鬆開拉著我的手走下台階,沒有再看我一眼就離開了宮殿。

看著他離開的樣子,總覺得有些不安。

應該什麼都沒有發生吧。

我寬慰著自己,即使這樣的他很明顯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而且,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他也許昨晚就殺掉我了吧。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也告訴自己一定是這樣。

「好了,不要想了。」我自言自語的告訴著自己,「是我太多疑了。」

然後便走下台階,看著所謂的酒池肉林。

這種奢侈的地方和鎖住金絲鳥的囚籠有什麼區別呢?

束縛著自己,捆綁著自己。

我苦笑了一下,在走進來的侍女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無論如何我也從沒有想到,就是在昨晚,一種叫做嫉妒的東西在他的心裡徹底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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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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