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她似乎——清瘦了此?!

奔波了多日,回到家中,本該倦極而眠才是。然而,入了夜,鳳千襲卻睡意全無。

推了窗,見今夜月華如練,星斗滿天,他索性披了衣,走出屋外,步行在清幽的院落之中。

依依究竟怎麼了?這是困擾他無法入眠的原因。

他連日兼程的趕回,為的便是想早日將她擁入懷中,撫平滿腔的相思之情。見着她的那一刻,他幾乎已經感受到她的震動與欣喜,以為她也曾深深惦念着他……

可,為何才一轉眼,她又拒他於千里!避開他的碰觸,態度疏離,接下來更是有多遠閃多遠,一整日,幾乎見不到她的人。

他記得,分離之前,她不是這樣的,那個說什麼都要跟着他的依依呢!他遣落下她,她的神情是那麼的失落,不願讓他拋舍,他還以為,她起碼已有一點點在意他了。

難道,分別不過才半個月,她便已遺忘了他嗎?是他在她心中的痕迹不夠深刻,以至於輕易便可抹去?

終究,還是聶子冥更勝於他,她是不是這樣想的呢?

問過幾個下人,皆說她有好幾日不曾抱過娃娃了,這太不可思議了。她是那麼的喜歡娃娃,不是嗎?怎捨得不理不睬?

她情願再做回那個冷漠無心的女人,再一次將自己冰封嗎?

她想要聶子冥?

所以她不只捨去他,連娃娃也一併割捨了?

愈來愈我的揣測,逼得他心浮氣躁。

在為她付出了這麼多之後,若最終心血仍是付緒東流……天!他要怎麼承受?

嘆了口氣,他愁郁地仰望星空,無聲地問著:依依呀依依,你到底還要我怎麼做?

同樣的星空之下——

「不知公子睡下了沒……」她喃喃自語,絞玩著蔥白的十指。

他想抱她,她卻一再逃開,不知他現在有沒有很惱她?

好想去看看他,可是她臉色有點蒼白,本能的,就是不想讓他見着這樣的她。還是再避個兩日吧,等病情好轉,氣色好些時再說了。

嘆了口氣,轉身想回房,眼角瞥見一抹暗影晃動,她機警地回身。「誰?」

「三年不見,翩翩,你不警覺性依然是那麼的高。」一陣低沉縹緲得宛如空谷回音的笑聲傳來,一身黑衣的男子,由暗夜中撥霧而現。

依鳳渾身一顫,渾身血液在一瞬間凍結。這有如索命魔魅的喑啞音律,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不回過頭來看看我嗎?你不想我,我可想了你三年呢!」

不,不要!她不要回頭,這不是真的,她在作夢,這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她不斷地在心中吶喊。

為什麼?為什麼都過了三年,她還是擺脫不了這聲噩夢?!

「翩翩——」

「不要喚我翩翩,我不是,我不是你的翩翩——」她顫抖地喊了出來,唯一的念頭,只是逃!

可,聶子冥並沒有給她那個機會,猶如鬼魅的身形一晃,下一刻,她已落入他的懷中。

「想逃?你以為我還會給你那個機會嗎?」發了狂的找了她三年,不信她已亡故,一次又一次的在人群中搜索,找尋相似的背影,也一次又一次的在希望與失望中飽受煎熬,痛恨的殺光一個又一個與她相似的女子,卻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他,為何她們與她如此相像,卻不是她;更沒人能告訴他,她究竟身在何方?

而今,他好不容易再次尋回她,這回,休想他會再任她輕易逃開了。

「放手、放手!翩翩已經死了,早在一劍刺下去時,就已恩怨兩消,再也不欠你什麼了,放過我——」

倏地,鷙猛的吻烙下來,封住她的吶喊,帶着震天撼地的狂霸,掠奪她的呼吸、她的意志、她的靈魂……

他的懷抱,是冰冷的,像一座牢籠,困鎖住她,而她掙不開,只覺快要窒息,好痛苦……

千襲——

這一刻,浮現腦中的,是這個名字。

她要鳳千襲!她只想留在他身邊——

當初,為了離開聶子冥,她可以死,而今,若要她離開鳳千襲,她也情願死!

嘴裏嘗到血腥味,她不知道是否狠狠咬破了他的唇,只知道,她必須用盡全力掙脫他。

而,他也確實放開她了。

輕輕舔去唇角那抹血,他臉上仍是掛着邪佞的笑。「我的翩翩啊,你的性子還是那麼的烈,是了,這世上也只有這樣的你,才配得上我。」

「住口,我不是你的,再也不是了!」她激烈地反駁,顛躓地退開數步,環抱全顫抖不已的身軀。

「不是我的?那是誰的呢?」一抹陰晦冷光閃現眼底。「他嗎?鳳千襲?」

「我確實是他的。」深吸了口氣,她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死過一回,欠你的一條命,我還了。如今重生的這條命,是他所救,就是他的了。你若真要相逼,我會不惜再死一次!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是的,他相信她做得到。

當初,她就曾那麼毅然決然的當着他的面,一劍深深刺入心口,那是沒有挽回餘地的自戕方式,連他都懷疑,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怎還能活過來?

她剛強、性烈,他並不懷疑,她是有可能再來一次的。

「為我而死,是想逃離;為他而死,卻是想停留,翩翩哪——」她夠絕!

他臉上帶着沒有溫度的笑。「這般誓死不離,莫非——你在乎他!你愛上他了?」當他笑意愈深時,代表殺意已現。

她打了個寒顫,驚悚懼意直竄上心頭,揪握住她難以呼吸的胸口。

過往一幕又一幕涌回腦海,那一道道飛濺的鮮血——

「不,我不愛他,我一點都不在乎他!」她答得飛快,連想都不敢。

「是嗎?可他愛你?」

「那是他自作多情!在你的'調教'之下,你以為我還會再對任何人、任何事動心嗎?」她必須這麼說!也只有這麼說,鳳千襲才不會有危險,她絕對不能讓他毀掉鳳千襲!

聶子冥眯起眼,陰沉地盯視她。「那麼,為何不隨我走?」

「一份承諾。我說過,我追隨他至死。」

「尋了你那麼久,你想,我有可能輕易放手嗎?」

「那麼,你會連我的屍體都得不到!」她會毀得一乾二淨。

沒有她,鳳千襲就真的安全了,她不會再容許聶子冥任意傷害她在乎的一切,一絲一毫都不能!

「別太自信吶,翩翩。」他再度揚起那抹令人發寒心慌的冷笑。「我會讓我回頭來求我的,心甘情願!」

依鳳一震,尚來不及回神追問,他已如來時般,不著痕迹地消失在深沉夜幕之中。誰都沒留意,樹影之下,亦有另一道怔忡失神的身影,默默佇立良久、良久——

我不愛他,我一點都不在乎他!

答得是這般果斷、這般堅定,連考慮都沒有,多麼傷人啊!

那是他在自作多情!在你的'調教'之下,你以為我還會再對任何人、任何事動心嗎?

付出了這麼多苦心,到頭來全是白費,她真那麼麻木、冷感?

若真如此,那他鳳千襲也未免太可悲了。

如果,她的追隨,為在始終是一份承諾,那又要來何用?他要的,從來就不是這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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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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