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尚泰眼中的天朝 上

三十四 尚泰眼中的天朝 上

尚泰在六月初八到了塘沽,還沒下船就看到了整個碼頭忙忙碌碌。無數將辮子纏在脖子上或者盤在頭上的壯漢,揮汗如雨地將一袋袋糧食卸下來,又將一箱箱自己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裝上船。他不知道地是,這些船在天津裝了槍械后要到朝鮮去裝人,然後再橫穿太平洋,到美國的西海岸去。

在塘沽下船后,尚泰就到了新建沒有一年的塘沽火車站了,上了火車在一整轟鳴中,就開始西進。坐在火車裡的尚泰很是驚奇,在詢問了廖師爺后,知道這個東西是火車。不過還是不明所以,看著廖師爺不太願意解釋(其實是不知道咋說。),也就沒有細問。

一路上在天津停車加了點煤和水后,就直奔北京而去,這半段路再也沒有停歇。尚泰在北京下車后,自己跑到火車前頭找東西,廖師爺一看他那個樣子就笑了,心說,呵呵,和老子一樣也去找那個拉火車的東西了!尚泰迷茫的回來后,瞪著迷茫的眼睛,「天使,沒有馬啊!」

廖師爺連忙解釋,最後總算是讓尚泰明白了,「這鐵牛(廖師爺口中將火車頭叫做鐵牛)好大的力氣啊!一路上不吃不喝的,真是不錯,要是我琉球也有著鐵牛,就好了!」

「哈哈!」在一片笑聲中,廖師爺將尚泰安排在新建好的釣魚台國賓館。

第二天,沒等尚泰接到消息,燕無良就跑來了。

燕無良到了國賓館也沒有讓人傳話,就大刺刺的進去了。國賓館的主管一看大清的第一權臣來了,剛想喊話就被燕無良止住,揮手示意他過來,問明白尚泰的居所,把這些人打發走,就自顧自的去了。

燕無良到了尚泰的居所,尚泰已經起床梳洗完畢,正要出門。燕無良站在門口咳騷一聲,尚泰抬頭一看,來人是一位升高五尺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正站在那裡沖著自己仔細打量;不過來人打扮可是不一般:上面是紅寶石頂字的官帽,帽子後邊隱隱的透著三眼花翎,身上是九莽的蟒袍,中間一條紫韁的玉帶,下邊是海藍藻拓邊的褲子,腳上一雙掛校頂朝靴——這就是上國現在的親王打扮啊!

尚泰也不傻,看來人的年紀,立刻就知道自己眼前的這位,就是現在權鼎大清的首領議政王大臣——愛新覺羅-無良。尚泰連忙大禮參拜,「琉球小綁國主參見上國首領議政王千歲!」沒等他跪下,燕無良就給他扶住。

燕無良將尚泰拉到椅子上,把尚泰摁坐下去,自己隨隨便便地坐在主坐上。看著燕無良做好了,尚泰這才敢向椅子里挪了半個**。燕無良看在眼裡,心裡樂開了花,古人誠不欺我啊,這琉球確實是我中華最最忠心的藩屬。

待尚泰坐好了,燕無良開始說話了,「琉球王客氣了,王爺此來,乃是要參加我大清的藩屬大會吧?」這不是廢話嗎?要不閑著沒事大老遠跑來,你當人家尚泰有病啊?

尚泰連忙站起來,拱手答話:「賢親王殿下,小王此來正是為了參加藩屬大會,想我琉球為東夷欺壓近五十載,若非上國庇佑,早已為薩摩蠻夷滅國……」說話間尚泰眼睛里的淚水就下來了。

燕無良看在眼裡,也是感慨啊,要是自己不來,這琉球早晚還是人家鬼子的,不過自己來了,總要做點什麼,自己是個懶鬼不錯,但是這活總是要乾的,要不這跑來白辛苦一趟,還要每天自己罵自己漢奸也太說不過去了,「呵呵,王爺此來也是見了我大清的天威,想那日本現在自身都難保,如何給琉球找麻煩?本王可以告訴王爺,琉球以後再也不用為日本擔心了,我大清年底就要發兵滅了日本!」

已經在廖師爺那裡得知了天朝要收拾日本的尚泰,那個時候還不相信,這回可是真信了,對面的是誰?是大清的首領議政王大臣,是兩宮太后的親妹夫,他要是都說年底要開始對日本進行滅國大戰,這還能有假?尚泰當時就跪在地上嚎開了,到底是受的委屈大發了,想那琉球近兩百年間,由於滿清的閉關鎖國,沒有遠洋海軍,琉球一點子人口硬是被和他差不多的薩摩藩搞到要兩頭進貢的地步,50年前更是連自己爺爺也被薩摩藩給抓了去,要不是薩摩藩考慮到要通過琉球和滿清進行貿易轉口,估計當時就是個滅國的下場,這回可是有個准音了,心裡怎麼能不激動?怎麼能不痛哭流涕!

燕無良倒也不勸,待尚泰哭痛快了,燕無良把自己的帕子給遞了過去,尚泰雙手接了過去了,沒有用,而是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眼淚,「王爺,小王失態了,還望贖罪。」

燕無良挫了挫自己的手,笑了,「王爺這是真性情,何必拘禮?咱們兩國乃是父子之邦,你我就是兄弟的關係,要是太過矯情,就顯得生分了,您說是吧?」

燕無良兩句話讓尚泰心裡暖暖的,早就聽說燕無良和僧王抗擊英法洋夷事迹的尚泰,更是對燕無良新生好感,「王爺,小王高攀了!」

燕無良佯裝生氣,又挫了挫了手,「王爺啊,咱們兩個里本王20露頭,您也不過才30不到,何談什麼高攀的嗎?要是非要說個一清二楚的,本王可是要生氣了!咱們還是兄弟相稱吧!」

這句話就讓尚泰徹底放開了,原來在尚泰的眼中,能帶領大清戰勝洋夷的那都是大英雄、大忠臣,是自己這彈丸小國的國主無法比的,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的王爺,並不是一個「神」,而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人,一個可以讓自己放開心,兩個人坐下來好好喝幾杯的「朋友」。

這樣一來,尚泰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要對燕無良說什麼了,一張老臉憋的通紅,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看出他難受的燕無良笑呵呵的拿他打趣,「王爺,您要是難受還是把尊臀都放到椅子里吧。咱們兄弟間談話有必要這麼拘謹嗎?這不是徒惹外人笑嗎?」

尚泰這才發現,雖然自己剛才向裡面挪動了一下**,但是還是沒有坐夠半個椅子,上半身還是前傾的,倒是有些奇怪的樣子了。尚泰沖著燕無良笑了笑,道了聲抱歉,就像后挪了挪,不過還是沒有靠到椅子背上,燕無良接著沉了下臉,尚泰就靠好了,不過有「啤酒肚」的尚泰的肚子倒是挺了起來。這下尚泰自己不好意思了,「王爺,這也忒難受,小王還是隨便吧!」

燕無良一聽,不錯,放開了,放開了好啊,俺燕無良等的就是你放開了,「王爺,不要小王小王的,您可是有封土的,本王不過是個空桶子王爺,和您比不得,咱們就兄弟相稱吧,您就喊我無良就行了,我呢就叫您尚兄,這不是挺好嗎?」

尚泰這個時候是真放開了,「呵呵,好!」不過他可是不會真喊燕無良「無良」的,就是再放開,這基本的禮數人家還是一定要守的。

燕無良和尚泰開著玩笑,聽尚泰說了琉球的情況,發現這個時期的琉球實際的控制區要遠遠地比自己那個時代的沖繩大得多,現在的琉球實際上北到鹿兒島、南達高雄以南、西至與那國島,要比自己那個時代大多了。其實他不知道,這些地方自古就是琉球的,只不過後來日本鬼子佔據琉球后,懼怕琉球的獨立勢力,就把琉球北方的八重山群島以北的島嶼全部劃到了鹿兒島縣,所以他那個時代的琉球(沖繩)只有沖繩群島、宮古群島、八重山群島等大小四十多個島嶼。

在了解到沖繩南北有2000裏海疆,要比日本本州的海疆輻射範圍還要大的時候,燕無良心裡就抱定了主意,就是你尚泰這次不獻國,老子為了後世東海的油田也要把琉球給吞了!嘿嘿,誰叫你現在好欺負,要是英國在我旁邊,老子也就只好和俄羅斯人拚命去嘍。

然後尚泰又給燕無良講了一些琉球的風土趣事,算是給燕無良長了點見識,最後燕無良就提出了,現在距離宗藩大會還比較長,尚泰要是覺得在京里呆著無聊,還是到大清各地走走,也算是了解一下現在的大清吧。尚泰當時就答應了,燕無良這就把自己找就準備好的行程表交給了尚泰,尚泰本就想多看看大清的具體情況,燕無良自己找上門來,這正好了隨了自己的願。

後面,兩個人又說了一些體己話,燕無良就起身告辭了,尚泰送到了大門口,還要再送,結果被燕無良給趕了回去。

尚泰拿著手裡的單子,就派人去找大清的禮部了,很快昨天夜裡就接到燕無良命令的禮部大員們,就給尚泰預備好了隨員,又過了一天,就出發去懷柔了。

從北京到懷柔現在也有火車了,尚泰不到四個小時就到了懷柔。禮部的人引著尚泰就去了義勇軍懷柔軍械局,到了這裡尚泰看到了黑煙滾滾的煙囪、轟鳴不斷的車床、吱呀作響的硬質流水線、忙碌不斷的工人。在參觀的過程中,尚泰特別留心了轉輪機槍的生產以及布槍的生產,看到一些小件事前就被放在工人後面的工作台上,從第一個工位開始到最後一門轉輪機槍或者一隻步槍就生產出來了,總共用時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尚泰驚呆了,琉球也是有火器的,不僅火力、射程落後,就是製造也是麻煩無比,哪裡有天朝這般容易?其實他哪裡知道,燕無良現在都是在德國、法國、英國、奧地利訂購統一標準的鋼管,回來后只要進行統一的沖斷就可以直接用了,更本不用進行槍管的加工,省事省**了!

在參觀子彈生產後,尚泰更是驚奇的很,這些個子彈都是一體化的,現在義勇軍除了一部分是使用原來的德雷澤步槍進行訓練外,基本都開始使用去年懷柔軍械軍,更具燕無良提供的「老套筒」的簡圖搞出來的,二年式步槍了。開始的時候有一些問題,步槍的子彈無法解決,但是在燕無良親自動手,把外國買回來的造幣機的模子進行改造后,子彈殼的問題就解決了,結果是現在的大清的陸軍步槍活力要比普魯士還強,而且子彈跟本不用擔心受潮,對於相對素質較低的義勇軍而言,減少了很多麻煩。但是大量的銅的使用,也讓燕無良和戶部的倭仁被壓得受不了,別看倭仁和燕無良不對付,但是倭仁現在也知道,要是自己不給燕無良的義勇軍換裝備,將來在有戰事,一旦輸了賠的銀子,絕對比這些銅值錢,所以倭仁是咬著牙給燕無良找銅,甚至一些壓在庫里的久銅錢都被拿出來熔化后叫給燕無良的懷柔軍械局了,不過每次派人送銅錠的時候,都叮囑自己的部員,要提醒懷柔方面不許偷懶!搞得負責懷柔事宜的張斯桂苦笑不得。

參觀到後來的尚泰問了,這一天能生產多少,陪同的張斯桂把周圍的人都支開,「王爺,按道理是不能說的,但是我家王爺有令,但凡王爺有惑,必須解答!所以我只好說了,這懷柔一地,若是原料充足,可日產轉輪機槍50架,二年式步槍400支,大炮如果材料符合標準,三天就可以造好一門!」

尚泰這就掰著手指頭算了,一個月是30天,這就是一千五百架轉輪機槍、一萬兩千支火槍,一年12個月,這就是……算到後來尚泰發現自己算不出來了,不過心裡的震撼可是真的達到了頂點。

看著呆若木雞的尚泰,張斯桂心說,王爺讓我照大著說,我就照做,其實哪裡有得這麼多啊,要是原料真的足夠還真就可以達到這個水平,但是這可能么?工人不足,熟練的部件加工工人就更少,王爺搞得流水線只能是在最後組裝的時候省力氣、省時間,但是部件要是要一個個的搞出來的,也虧的王爺去洋夷哪裡訂的「水管」,要不一個月能有個50架轉輪,一千支步槍我就燒高香了!

尚泰半晌緩過神來,盯著張斯桂,「上國的武備果真強大啊!」

張斯桂差點沒有笑出來,「王爺說笑了,咱大清擴充武備也是放著洋夷,畢竟非是我類,其心必異啊。」

尚泰連忙點頭,「對對。」

然後尚泰有在張斯桂的陪同下,去看了懷柔鋼鐵廠,現在由華僑提醒,郭嵩燾私自答應普魯士人以30萬兩白銀,搞回來的普魯士礦物研究院連人帶設備都在懷柔鋼鐵廠里,要是沒有他們現在已經開始進行後期籌備的鞍山、包頭、衡水、攀枝花等幾個鐵廠別說後期籌備了,就是訂購什麼樣的冶鍊爐都定不下來!

尚泰看著放出來的鐵水化成鐵錠后,再一次的呆住了。張斯桂告訴他一部分鐵水直接通過平爐就可以變成鋼后,尚泰死活都不相信,張斯桂他們只好陪著尚泰等了半天,待平爐里真的出了鋼水,注入模子成了鋼胚后,尚泰不說話了。

朦朦朧朧的尚泰自己是怎麼走出鐵廠的,他自己都不記得了,當天在懷柔的驛館里一夜無眠,第二天紅著眼睛,就回北京去了,在那裡連站台都沒有出,就上了剛剛通車不到兩個月的去往山西大同的火車。

到了大同,接待他的是石贊清的兒子石明傅(杜撰)。在這裡尚泰看到一個小的鐵牛直接拉著幾節車廂通過小鐵道,就進了礦坑。好奇的尚泰說啥也要進去,害怕出危險的石明傅好一頓勸,才給尚泰穩住。

尚泰就呆在礦洞口,一站就是半天,數著進出的鐵牛數,到了中午的時候問了石明傅一句,「一箱石炭有多少斤?」

石明傅笑呵呵的說,「王爺,不甚多,不足一千六百斤吧。」

尚泰再次被驚住了,指著一輛正在進洞的小鐵牛:「這,這一天不要有,要有個十萬斤嗎?」

石明傅後面的話讓尚泰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了,「王爺,這也不過就是這一個礦坑,我大同礦天實際上可以採煤達70萬噸(該數據選用開灤煤礦1877年至1906年間最大開採數字136萬噸的一半。),也就是十四萬萬斤吧。」

尚泰當即就當機了!半天沒說話,再次和在懷柔一樣,暈暈乎乎的離開了大同,就回到了北京。停留了一天後就坐火車去了塘沽,然後奔著南邊的上海而去。到了上海,看到了上海的紡織工業,被轟鳴的紡織機器,不停織出的布匹和成百上萬的女工驚呆,問明白這些女工是哪裡來的后,尚泰對燕無良又提高了一次認識:為了平復南方的湘軍系統對於全國礦業完全被義勇軍、八旗、綠營、京內開明派佔據的怨氣,燕無良在去年一年平定太平軍的時候,加緊了上海紡織也的建設,並且在南方大規模興建火柴、陶瓷等等輕工業項目;在今年總算是有了一點北軍南民、北重工南輕工的工業萌芽;燕無良通過這個不僅把湘軍的脾氣捋順了,還把呆在寧波的幾十萬那太平軍里的女人都想了個辦法,這些女人信奉天主,本就沒有什麼太多的三從四德,現在有的工作,可以養家糊口,不用頓頓喝稀的,也沒啥大不了,再說了還可以論月拿銀子,雖然少了點,但是不打仗了,也不用擔心自己家男人那天出去就回不來了,所以工作的時候,這些中國近代第一批女工前太平軍成員或者家屬,工作的倒是很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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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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