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墳樹
塗大叔嘆口氣：「因為是誤殺，判了三十年。老四當年還不到二十，出來可就快五十歲啦！」言語之中是深深遺憾。提起這些往事，屋外那些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安靜下來，院子中瀰漫著一種悔恨和憤怒的味道。
「那個被殺小媳婦的愛人呢？」
「這個……」塗大叔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他媳婦死後，一直都是派出所來處理，他也沒來鬧過。不過以前打架的時候見過幾次，是個狠角，下手絕不留情，非常能打，傷過我們不少人，所以老四才要把他的腿給廢了。」
我點點頭，問：「咱村裡現在能不能有沒有住得不遠、懷孕**個月的媳婦？」
塗大叔臉色一變：「咋了？娃，你想……」
「引蛇出洞！」我沉聲說：「這噬魂鬼看來挺專業的，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懷孕的媳婦可能根本就不出來，我只有三天時間……呃，過了這三天，再逮到它可就難了！」我瞥了一眼塗大叔有些不安的眼神，心裡說：「大叔，原諒我吧！沒胎魂我去哪兒找這個噬魂鬼啊！」
慢慢我發現，所有人的眼光都漸漸聚集在塗大叔身上，大家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一旁的塗大嬸更是搖搖欲墜，頭上的皺紋愈發濃厚，一雙略帶昏黃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塗大叔沉默片刻，一雙手緊緊相握，突然抬起頭說：「有！」
「他爹！」塗大嬸慘叫一聲撲上來，哭叫道：「不能啊！不能啊！虎子他媳婦好不容易懷上，你不能把她往火坑裡推啊！」
塗大叔的一雙拳頭握得指節都發青了，咬著牙說：「老四的過錯，不能讓全村人擔著！」
塗大嬸見他眼神決絕，不由一下子泄了氣，絕望地頹然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眾人都是沉默，有幾個媳婦擠進來，把塗大嬸扶進東廂房裡安慰著。塗大叔深深吸口氣，一雙眸子里也儘是淚花，看得我很不自在——這些人還是不相信我，弄得好像老子一定失敗似得！我正要發下毒誓以安民心，卻見屋外的人們分開一道，一個六七十歲的瘸腿老人拄著拐杖顫巍巍走進來，顫聲說：「老三啊！這都是為了我啊！你不能拿孩子去冒險啊！當年你們哥幾個為了我才整的那把槍，為了我才打了那個娃娃，都是為了我啊！」老人仰天長嘆，老淚縱橫：「老天爺啊！你要罰就罰我吧！為啥讓娃娃們遭罪啊！」
想必這就是那個當年被打斷腿的孤寡老人，看來塗大叔一家都是些好打抱不平的好漢子，老人的淚水和塗大叔的眼神讓我心頭一酸，溫顏對那老人說：「爺，你放心，有我在，虎子哥的媳婦不會受傷。」
「真的？」老人轉過身，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我磕起頭來，「小神仙啊！求求你，救救我們九里村吧！」
我嚇了一跳，也趕緊跪下去，扶著老人說：「爺，你這不讓我折壽么！塗大叔，你快……」
那老人十分執拗，我正想叫塗大叔幫我把他扶起來，一回頭，卻見塗大叔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慢慢地，屋外的那些人也都一個個跪下了。
「你們……你們……」我目瞪口呆地瞪著眼前這群質樸可愛的人，無言以對。
「小剛！」塗大叔眼中含著熱淚，聲音卻無比堅定：「我這就叫虎子媳婦回來！虎子！」一個一米八幾虎背熊腰的小伙應聲進屋，我這才知道，原來虎子一直在屋外，可這個善良的人，為了全村人的幸福，愣是憋著沒說一句話。
塗大叔讓虎子去接他媳婦回來，我看著跪倒一片的黑壓壓的人群，心一橫，暗道：「娘的，老子也不是好惹的！那個噬魂鬼，你作惡多端，這次碰到閻爺手裡，算你倒霉！」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心知不能再耽擱，便站起身來對塗大叔說：「塗大叔，那小媳婦埋在啥地方？帶我去看看吧！」頓了頓，又對這些滿懷期望的人說：「大家都起來吧！這麼做怨念太重，折壽啊！」
眼看眾人情緒都漸漸平復下來，塗大叔立刻推出自行車帶著我，先到村后，然後順著那條河向下遊走。那條河很寬，因為現在是冬季，水不多，但水面依然有個十來米，看來是條老河。河兩岸是出了苗的麥田，間或有不少墳塋，大多都有一人多高，插著招魂幡，那白幡在夕陽下的北風中飄蕩著，看起來頗有些凄然。
騎了不到十分鐘，遠遠瞧見暮色中遠遠一個大村矗立在地平線上。塗大叔停下車來，指著不遠處一片老墳崗說：「就在那，具體的方位我不知道。」
周圍寂靜無人，太陽也快落山了，這時候村裡人大都趕回家吃飯去了。我圍著那片老墳崗轉了半天，待看到一座墳塋時停了下來，沉吟道：「大約就是這個了。」
塗大叔把車靠在一旁，奔過去仔細一看，說：「徐芳芳？嗯，就是這個了！小剛你行啊！」
我看他的眼中多了幾分信任，微微一笑，指著墳頭的那棵長得極其繁茂的柳樹，說：「這一看便知了。塗大叔，你何時見過墳頭栽柳樹的？」
塗大叔想了想，又四處看了看，方搖搖頭說：「沒見過，咱們這邊一般墳頭不栽樹，要栽也栽松樹啥的。」
「這就是了。」我哈哈一笑：「樹也有靈，有陰陽之氣，如果栽樹，會影響死者的氣場，所以民間一般說『墳頭不栽樹』。不過松樹五行屬木，是本屬，陰陽之氣相對比較調和，就算當墳樹，對死者也沒什麼影響；柏樹五行屬水，本就是陰氣較重，當墳樹對死者安息只有好處沒壞處，所以墳頭也好、墳場也好、墓地也好，栽些松柏倒是無妨。但是……」我手指那棵柳樹：「柳，五行屬土，土克水，在死人墳頭栽柳樹，不是想讓死者永無寧日么？」
見塗大叔似懂非懂點點頭，我又說：「這麼一來，就增添了死者的怨氣。而從陰陽之氣上講，柳生於春，是陽氣初升之時，是攢陽之木。這攢陽之木，樹於陰寒之所，而且長得如此茂盛，陰陽對峙愈烈，更加增添了死者的痛苦，這徐芳芳能不怨憤么？另外，從人體上講，柳數土，對應脾，脾乃生氣之所，脾氣脾氣，更添了這死者的怨氣。」
我嘆口氣，說：「一句話，以柳為墳樹，這是要死者死後也永無寧日啊！死者生不得安，死不得寧，肉身雖損，元神受苦，無法順利投胎——誰和她這麼大的仇？」
我說道這裡，卻見塗大叔一臉怪異，吞吞吐吐道：「小剛！你……你果然是個高手！這棵柳樹，是……是九里村的人栽的！」
===============俺是墨家滴分界仙=======================
墨仙有話說：
二更正式登場！！不過最近兩天發現推薦好少哦，心痛中，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稀飯這篇文文，稀飯的話就多推薦下哈，你的一點點鼓勵，是本仙寫下去的動力啊……
傷心，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