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決定

看著大陸有點發灰的臉，我有點心慌，趕緊問：「什麼不對了？你小子別一驚一乍的！」

大陸臉色凝重，吸了口冷氣，道：「從我這卦上看來，羅婷婷他們家早就已經沒一個活口了！」

我心中一沉，問道：「怎麼講？」

大陸指著五顆牙齒的方位，道：「你看我這卦，乃是一個『李代桃僵』，換句話說，說不定我前兩天看到的羅婷婷她爸爸，已經不再是他本人，有可能實際上他早就掛了，我看到的——只不過是鬼！」接著他又自言自語說：「我說那天我叫他羅叔叔好他怎麼表情那麼怪，原來是鬼啊！」

我沉思了一下，心中迅速在作判斷：大陸的卦如果沒有錯的話，有可能羅家全家都已經掛了，那為什麼今天我們見到羅婷婷的時候她還是活生生的？就我這麼敏銳的體質和一雙久經考驗的陰陽眼，絕對不會看錯，起碼剛才進房子的時候，她一定還活著。

但是現在呢？現在她是否還活著？還是已經死了？這個問題頗不好判斷，我和大陸剛才在這裡一折騰，怎麼說也有個把小時了，這麼長的時間，十個羅婷婷也死了幾輪了。

再說羅婷婷的家人。據大陸說，他們家共五口人：羅婷婷、羅父、羅母、羅奶奶、羅家小保姆。如果除了羅婷婷之外全家都已經死了，那麼大陸之所以看到他們的原因只有兩個可能性：借屍，或者還魂。

我把這個想法跟大陸一說，這小子兩眼一瞪，滿是好奇：「就你這麼說，借屍還魂敢情不是一回事？」

我搖搖頭，道：「當然有共通之處，但絕對不是一回事。『借屍』指的是鬼借死去不久的屍體，上到屍體上，也就是所謂的『行屍走肉』了，雖然看起來是這個人，但實際上這個人已經死了，是另外一個人的靈魂在指揮死去的**。但這種情況頂多只能維持3-7天，根據鬼氣的不同和鬼的級別不同，支持的時間也不一樣。過了7天，無論怎麼新鮮的屍體也都會出屍斑、發臭，只能另外尋找屍體了。」

「那麼還魂又是怎麼回事？」大陸聽得背後有點發毛，咽了口吐沫接著問。

「還魂是日主已經死去，但死去的靈魂為了某種原因不肯離開這個世界，因此強行回到自己的肉身上的情況。但是同樣，肉身已經死去，也只能維持3-7天。」

「那怎麼才能看出來他們家人是借屍還是還魂？」大陸問。

我搖搖頭：「除非對他們非常熟悉的人，在特別有心的情況下才能分辨出他們是借屍，還是還魂。」

大陸見我一雙大眼鏡充滿期翼地望著他，頓時打了個冷戰，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你……你的思議是……讓老子去？」

我忽然綻放出絢爛的微笑：「除了你，還能有誰敢過去？你小子是天生『陽煞』，不管他們是借屍還是還魂，沒一個敢近你的身！你不去誰去？」

我剛說完，只見大陸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跨上自行車就要絕塵而去，幸好我眼疾手快，左手一把拉住他的車把，右手提小雞一樣把這傢伙從車上揪了下來。

我一臉橫肉狀，狠道：「你小子他媽見死不救？」

大陸滿臉苦楚：「我說大哥，你就饒了我吧！不是我不想去救人，關鍵是我好不容易活這麼大，媳婦都沒娶，人生的樂趣還沒有品嘗過，就這麼掛了不值得啊！」

「靠！」我罵道，「就你沒嘗過啊！我不是也一樣處男一個！這樣……」我想了想，接著道，「你跟我回家那點傢伙，然後我們一塊兒回來，和我一塊兒捨命救媳婦！」

「你……你和我一塊兒去？」大陸眼神有點動搖。

「當然！我媳婦我不去救我還有人性嗎我！」我一臉大義凜然狀。

「那……行！」大陸的膽兒也壯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救我家媳婦！」

我微微一笑，道：「就閣下這尊容，人家避你還來不及，還你家媳婦呢！」

大陸也不和我爭辯，忽然就精神抖擻地說：「上來！我帶你回去！我們——大刀！向惡鬼頭上砍去……」

我們一路高歌，到了我家單元門口，我沖大陸打了個手勢，兩個人偃旗息鼓上樓按門鈴。婆婆打開門，一見我和大陸一起站在門口，頗有些驚訝，畢竟十五年了，我是第一次帶朋友回家。

「你是陸永吧？」婆婆一臉慈愛。

「是，婆婆好！」陸永的臉居然有些紅了。

我頗有些得意，再怎麼說我婆婆年輕時也是絕色美人，我看過她穿著旗袍照的照片，略施粉黛，烏鬢秀眉，唇紅齒白，身材一流好。那個漂亮，可比現在那些電視上的明星們好看多了！

看來婆婆今天挺開心，一會兒端茶倒水，一會兒拿糖果，一會兒又給陸永削蘋果，搞得大陸都不好意思了。

「我說……」大陸看看婆婆剛剛出去的身影，「你婆婆可真好！」

我挺得意，邊收拾傢伙式邊說：「那當然！我婆婆不但人漂亮、心地善良，而且法術高強！想當年，在長白山一個人力戰群屍，曾經手擒長白屍王，——那傢伙可是多少陰陽師的催命符！那可是我親眼所見！那時候我還小，否則我自己就上了！還有，在香港的時候……」

「小剛！」只聽婆婆輕輕一聲呵斥，嚇得我趕緊閉嘴。大陸沒注意婆婆在他身後，還一個勁兒地說：「乖乖不得了！」「我靠！」「不是吧！」等等不恰當之詞以表讚譽。我沖他使眼色，他方才意識過來，卻頭也不回，不驚不忙地說：「唉！英雄曾經為芻狗，紅粉已是滿頭霜啊！」

婆婆聽了他這話，不禁一怔，竟自沉吟起來。趁這個間隙，我和大陸奪門而出，卻聽到身後一聲長嘆。

門關上的剎那，我偷眼望去，卻看見一行清淚自婆婆臉上潸然而下，只聽她用極輕的聲音道：「紅粉已老，英雄何在？」心中不由疑惑，婆婆口中這「英雄」，到底是誰呢？

閑話少敘，出得門來，我們急匆匆趕往羅家，這時候一秒鐘都不能耽誤，否則連我媳婦活下來的最後一絲機會都沒有了。要知道只要太陽一落山，她的危險就會成倍增加。這時候只覺得太陽落得太快，太陽下落的巨大陰影追在自行車後面，不到二十米。大陸的車騎得跟飛似的，差點沒把我摔得七葷八素。好容易到了羅家門口，我倆跳下自行車，飛奔過去按了門鈴。

只聽一陣音樂聲過後，門「啪」得一聲開了，露出一張胖乎乎粉嘟嘟的笑臉，看來是羅家小保姆。只見她一笑，兩隻眼睛成了月牙狀：「你們找誰啊？」

我和大陸相視一下，心中俱是疑惑：這個人怎麼看怎麼不像死人，到底是大陸的卦出了錯，還是我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