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葬

第一章 天葬

草原的傍晚有些荒涼。

玄飛正在那綠色的草叢中行走着,他那瘦弱的身體已經有些虛脫,稚嫩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安。

儘管汗水已經將衣服打濕,但是他絲毫沒有要停下腳步或者回頭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只有繼續往前走,他才能夠得到解脫。因為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走回出發地了,從上午離開拉薩到現在,已經一天沒有吃喝了。

「砰……」

一聲身體碰撞的聲音過後,他那瘦小的身體被撞出去了數米遠。好容易才從草叢中爬起來,深吸了兩口氣,檢查了一下身上沒有大礙之後,他面帶怒色的看向了那個撞飛他的傢伙。

從那傢伙那魁梧的身型就可以知道,剛剛的衝撞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那人三十多歲的年紀,身上的疙瘩肉呈黝黑色,腥紅的喇嘛服和光頭上面那縱橫交錯的疤痕使他看上去額外的瘮人。他朝着四周張望了一番,發現沒有人跟在玄飛身邊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這裏是荒無人煙的草原,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會出現在這裏。

喇嘛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臉色變的有些難看起來,他大步的朝着玄飛走去,邊走還邊伸出了自己那寬大的手掌。

玄飛警惕的向後退了兩步,面無表情的問道:「你想幹什麼?」

「快跑!」喇嘛說話的聲音就像是一面破鑼,震的玄飛雙耳直鳴。

玄飛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是被那迎面而來的陰風止住。雖然草原上有些涼,但是這股陰風卻猶如冬天晚上到晚面上廁所一樣陰冷,令人有一種寒徹心扉的感覺。

隨着陰風到來的還有一個身着白色長裙、面帶白紗的女人。

玄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這兩個怪人,謹慎的朝着一旁退去。

女人瞟了玄飛一眼,便是不再管他,怒目瞪向了那中年喇嘛。「臭禿驢,快把東西交出來。」

女人開口的同時,草原上颳起了一陣微風,一股怡人的清香被微風帶進了鼻中,玄飛緊張的神經不自覺就鬆弛了下來。

大喇嘛看到玄飛臉上露出舒服的神情,連忙叫道:「小朋友,快跑!」

「小朋友!」一聽到這喇嘛如此稱呼自己,玄飛的心中莫名的竄起了一股怒火。

從自己記事的時候起,就沒有人敢稱自己為小朋友,更沒有人敢撞傷自己連句對不起都不說,要不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想惹事,玄飛剛剛定然讓這喇嘛好看。可是現在,他卻是被『小朋友』三字徹底的激怒了。

「小朋友,快跑,別着了這魔女的道!」大喇嘛着急的叫道。

白衣女人聞聲之後眉宇之間也露出了一股怒色,厲聲呵道:「臭禿驢,你說誰是魔女,看招!」

話音未落,白衣女子便是舉手朝着喇嘛攻了過去。

面對赤手空拳的女子,那中年喇嘛竟然只有挨打,連防守的能力都沒有,這讓玄飛心中暗感奇怪。

兩人一攻一躲的離玄飛越來越遠,就在二人的身影快要被那草叢遮蓋住的時候,中年喇嘛突然大喝一聲,「小朋友,快,快跑!」

隨着這聲音傳過來的還有一塊煙盒大小的玉佩,玄飛穩穩的將這塊晶瑩剔透的玉佩接在手中,當他看到玉佩上面那用梵文寫的『葬』字的時候,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白衣女子見玉牌已經被玄飛穩穩的接住,連忙飛身朝他奔去。

玄飛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玉牌丟向了那白衣女子,玉牌丟出的同時,他的臉上還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姐姐,給您!」

這一句話差點沒讓準備出手攻擊他的白衣女子一個趔趄摔到地上。

白衣女子接住了玉牌,好奇的打量了玄飛一番之後,便怒目瞪向了那大喇嘛,「臭禿驢,要是再有下次,看我怎麼收拾你!」話未說完,白衣女子便是朝着遠處的高山疾奔而去。

「姐姐,你等等我!」玄飛見白衣女子已經朝着遠處的高山奔去,連忙抬腳追趕。

「小朋友,別去……」

「小朋友,快回來……」

中年喇嘛見玄飛竟然朝着女人跑去,也連忙上前阻攔。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跟不上這個七歲小娃的步伐。

玄飛被白衣女子落下了一大段,但是他與玄飛的距離卻也是差的更遠。

不經意間,玄飛已經跟着白衣女子走到了一座靠山古寺的門前,寺院依山而建,氣勢不凡,非常狀觀。

玄飛剛想上前,就被身後追過來的喇嘛一把捉到了一邊。

「你幹什麼!」玄飛憤怒的叫道。

「別說話,要是被她發現,我們就死定了!」大喇嘛噓聲說道。

「你傻啊,人家要是想殺你,剛剛不就動手了嘛!」玄飛很是生氣的瞪着大喇嘛。

「……」大喇嘛直覺無語。

「放開,別攔着我!」

「不行,你不能過去,要是你現在過去,說不定她真的會殺了你。」

「為什麼?」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被喇嘛那雙粗厚的大手按住的玄飛,只能無奈的趴在草叢裏。

就看着那白衣女子走到了寺院前門左側由山石砌成的平台上,藉著門前的油燈,玄飛看到了平台上面那兩個包裹嚴實的白布袋。

一個身着腥紅色長袍的女人正在圍着那兩個白布團轉圈,轉圈的同時,嘴裏邊還唱着一些玄飛聽不懂的歌曲,與其說是歌曲,倒不如說是咒文,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是有人用指甲劃過玻璃一樣刺耳。

歌聲停止的時候,白衣女子上前打開了那兩個白布袋。

這時候玄飛才發現,這兩個白布包裹着的竟然是兩個一絲不掛的死人。一男一女兩具屍體皆是被擺成了胎兒狀,男的擺在了平台的左邊,而女的則是擺在了右邊,那個白衣女子則站在兩者中間。

大喇嘛似乎怕嚇著玄飛似的,連忙用自己的手捂住玄飛的眼睛。

玄飛不耐煩的將他的手推開,冷冷的說道:「要是你再動手動腳,別怪我不客氣!」

大喇嘛面帶驚色的看着玄飛,想要說些什麼,卻是被玄飛那雙殺氣十足的眼神瞪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中也是不自覺的疑問起來:「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一陣陰風吹過,豎立在平台兩側的經幡啪啪作響起來,聽的玄飛頭皮陣陣發麻,腦袋也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順着這股陰風飄過來的還有一股難聞的血腥味,這味道比鳳城火葬場里的腐屍還要難聞。玄飛捂住了鼻子,因為他實在是受不了那瀰漫在空中的腥味。

平台的上面鋪了一層腥紅色的鵝卵石,台下滿是一些黑色的垢物,看上去就像是已經爛掉的豬肉。左右兩側各有兩根一米多高的圓木柱,在木柱的頂上還放着一把彎彎的藏刀,刀身通體透紅,就像是剛剛殺過人一樣。

+激情小說紅袍女人在白衣女子解開包裹屍體的白布之後,馬上點燃了平台前面香爐里的東西。玄飛肯定那裏面燃燒的東西不是香,因為沒有一種香可以散發出那如同乾草燃燒一般的濃煙。

那紅袍女人在回頭的時候好像是看到了玄飛一樣,面無表情的看向了這邊,昏暗的油燈映照在她的臉上,使她臉上的陰戾之氣顯的更加猙獰,看着這張比魔鬼還要恐怖的臉,一股寒氣瞬間走遍了玄飛的身體,他的身子也是壓到了最低。

濃煙飄向天空不一會兒的工夫,空中就傳來了一陣異響,仰頭看去,有數十隻老鷹正在那平台的上方盤旋著。那些老鷹一隻接一隻從頭頂掠過,空氣中充滿了「嘩—嘩」的聲響和一股噁心的騷臭味,到處是張開的翅膀,又寬又大,飛快而平穩的往下飛翔,停在離玄飛不遠處的山坡上。它們肆無忌憚的擺動那刺眼的禿頭,晃動巨大的翅膀,貪婪的盯着平台上的屍體。

老鷹落地的同時,那白衣女子也迅速的拔下了圓木柱上的彎刀,將那顆玄飛『送』給她的玉牌,放在了平台的中央。

玉牌放到地上的同時,她也迅速的用彎刀划割起屍體。首先是那具男屍,剖割的第一刀是從後背的左背肌開始,由背部主幹向四肢運刀,先是上肢,接下去下肢,鋒利的鐵刀在筋骨和血肉間穿梭自如,輕輕旋了幾旋,如同拆卸零件一般,把大塊大塊的血肉卸下來,「吧嗒」的扔在地上。她身上的白裙也已經被鮮血染紅,此時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屠夫,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玄飛倒抽了口涼氣,他有點明白為什麼這個喇嘛這麼害怕這個女人了。

屍肉落地的同時,鷹群嘎嘎也發叫起來。有的老鷹展動翅膀想飛過來,有幾隻甚至已經低飛著上前。

站在一旁的紅袍女子揮舞著自己那寬長的衣袖,那些老鷹見狀便是乖乖的退到了一旁,脖子抻直的呆在山坡上,雙眼貪婪的盯着地上的屍肉。

轉眼間的工夫,男屍的後背已經骨肉分離,女人迅速的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那柄彎刀依男人的胸部為起點,再次在他的身體上遊走起來。

女人手中的彎刀猶如長了腳一般,從胸到腹,從臉到頭,遊刃有餘的將男人的皮、肉、骨分開。

一具成年人的屍體,在不足十分鐘的時間內變成了一堆爛肉,一堆血骨,一堆肉皮。

男人的屍體解剖完之後,女人又開始去解剖那具女屍,這次的時間花的還要短,總更用了不過五六分鐘而已。

看着地上那些被工整的切成拳頭大小的屍肉,看着那堆被拆卸的只有幾十公分長的骨頭,看着那一張張剛從人身上扒下來的肉皮,玄飛只覺頭部一陣暈眩。

將所有肉塊工整的擺在平台上之後,她才將手中的彎刀扣到了圓木柱上,將那塊已經被鮮血染紅的玉牌從地上撿了起來,放在了腰間。

這時,那紅袍女子再次唱起了難聽的歌謠,歌聲停止的時候,那些老鷹猶如百米衝刺一般呼嘯著飛了過去,一頭扎進肉堆里,撕搶著鮮嫩的血肉。它們奮不顧身的爭搶,使得平台上面血肉橫飛,猶如一場血戰。

片刻的工夫,平台上只還剩下那堆血淋淋的人骨,那些老鷹來肉皮都沒有留下一張,留下的只是那斑斑血污。

不足半小時,兩具屍體就進了老鷹的肚子。

「你們看夠了嗎?」

就在玄飛為這一切而感到吃驚的時候,那白衣女子猶如天籟的聲音卻是在耳旁響了起來。

她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移到了他們的身前。

此時的白衣女子是站在地上的,看上去不再是那麼抽象。她的白裙被鮮血染紅,面紗還有鮮血在緩緩的滴落,玄飛不由自主的連連倒退著。

不屑的瞅了一眼狼狽的玄飛和面色蒼白的喇嘛,女子才嘲笑似的說道:「哼,沒用的男人!」

話音落地的同時,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玄飛的眼前。

「小朋友,你現在明白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吧!」女人轉身離開的同時,那喇嘛也是一臉無奈的將臉湊上前來。

玄飛不屑的瞅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來,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在平台上舔、食屍渣的老鷹。

喇嘛以為玄飛是被嚇傻了,輕聲給他解釋道:「她是殺人不眨眼的葬女!」

「葬女?」

「嗯,葬女!」

「葬女是什麼意思?」

「葬女,就是負責殯葬他人屍體的女人。」

「那她是好人嘍?」

「也不是這樣,按照傳統,女人是不能去碰屍體的,這樣會被識為對屍體的不尊。」

「誰動不是動……不過這動的方法實在是不怎麼樣……」

喇嘛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若有所思的說道:「她剛剛做的一切,是讓那些死者的靈魂墜入地獄!」

「為什麼?」

「因為那些死者在生前都做了不好的事。」

「那活該下地獄。」

「話不是這麼說,佛經有云……」

「不管什麼經,幹了壞事下地獄是應該的。」

「你……她這麼做是對屍體的不尊,對天地的褻瀆。」

「怎麼做才尊敬?」

「應該由正統的天葬程序來完成這個儀式!」

天葬,就是將死者的屍體喂鷲鷹。鷲鷹食后飛上天空,藏族則認為死者順利升天。天葬在天葬場舉行,各地有固定地點。人死後,停屍數日,請喇嘛念經擇日送葬。出殯一般很早,有專人將屍體送至天葬師首先焚香供神,鷲見煙火而聚集在天葬場周圍。天葬師隨即將屍體衣服剝去,按一定程序肢解屍體,肉骨剝離。骨頭用石頭搗碎,並拌以糌粑,肉切成小塊放置一旁。最後用哨聲呼來鷲,按骨、肉順序分別餵食,直到吞食凈盡。

「天葬的方法雖然和葬女做的相同,但是卻是會選擇在日升之時,決不會選擇在日落之後。正統的天葬是將人的靈魂引進西方極樂,讓亡者的靈魂得到安息!而像葬女這種在日落時的葬法,會讓亡者的靈魂無法得到安息,永世都要受那地獄輪迴之苦!」

玄飛不屑的瞅了喇嘛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們的天葬也是要讓老鷹來吃死人肉?」

「嗯,老鷹會將他們的理會帶入西方極樂。」

「會將他們的身體變成鷹糞是真的。」

「你怎麼這麼說話,你這是對天葬的褻瀆!」

「什麼都是你說,行了不和你說了,我都卻取點葬骨了!」

聽到玄飛要取葬骨,喇嘛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你……」

「你什麼你,離我遠點,我警告你啊,別再跟着我,不然的話我對你不客氣!」

「你到底是什麼人?」大喇嘛面無表情的盯着玄飛。

玄飛不耐煩的瞅了他一眼,「我說,你有完沒完,怎麼話這麼多!」

「小朋友,你到底是何人,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草原上?還有,你取葬骨要幹什麼!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大喇嘛神情嚴肅的說道。

玄飛仰頭瞅著喇嘛,用嘲諷的語氣說道的:「七輪連一輪都沒有開,嚇唬誰呢!」

大喇嘛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他一臉糊塗的看着這個怎麼看也不過七八歲的小孩子。能夠一眼就看出自己七輪未開絕對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這不可能,看這小子的年紀,不可能是打開法眼之人!」

「如果他沒開法眼,又怎麼能看出我七輪未開?」

大喇嘛在發愣的時候,玄飛已經走到了那葬台的周圍,面色平靜的在一堆血骨之中翻找著合適的骨頭,片刻之後,他從那男、女屍骨的骨堆里各自取出了一塊肋骨,很是隨意的將其放在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布袋裏。

如釋重負的長呼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這趟西藏之行的任務總算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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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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