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雨安靜的躺著，就這樣安靜的躺著。雨什麼也沒有説，什麼也沒有做，雨就這樣一直躺著。

他從來沒有説過什麼，但是所有人都可以體會到他的絕望，深深的絕望！雨要用這份絕望把自己殺死……

雨的眼神是那麼的空洞，那麼無助。雨望著毫無意義的地方，一望就是幾天。大家看著如同死人般的雨難過極了，卻無計可施。特別是東方和達少，他們想盡了所有辦法，想讓雨吃些東西，哪怕喝點水也好啊。但是，無論他們怎麼勸説，雨就是不説一句話，並且不吃任何東西。幾天來。雨的手指都不曾動過一下。

雨的嘴唇已經乾裂出血，血水把兩片嘴唇粘在了一起，已經分不清上下唇了……

東方一直守在旁邊，用棉花沾水給雨潤著嘴唇，但效果很不好。東方心都焦爛了，他覺得雨會把自己折磨死的，東方真是這樣認為的。東方擔心極了，特別是小雨整天哭鬧著，要娘親、要爹爹，他根本束手無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好和達少分工，自己照顧雨，達少帶孩子。

更讓大家苦惱的，是天邊一直還沒有安葬。菲菲到殷府求得冰窖的冰塊，將天邊的身體好好的保存著，就等雨好起來親自安葬。可是，雨卻已經睡了這麼幾天，殷府的藏冰，不能老厚臉皮去討。所以她擔心不能在等了，如果今天雨再不説話，只能大家商議，將天邊先安葬了。

「紅酥手，黃籘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突然，從雨的房間外，傳來了輕輕的歌聲。

「月兒？！」東方太熟悉這曲子了，他驚異的奔到門口，打開房門想看個究竟。房門打開，樂曲聲更大了，悠悠的歌聲，聲聲飄進了屋裡，傳入了雨耳中。

雨的眼睛動了，雨的頭動了。那熟悉的歌曲，把雨喚醒了！雨努力的搜尋著聲音的來源，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雨努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雨想要下床去，去弄清楚是誰在唱歌？

「砰！」門口找尋聲音來源的東方，聽到了身後的聲音，急忙轉回頭來：「雨！」他趕緊將摔在地上的雨扶起：「雨！你別急，我去幫你找唱歌的人，好嗎？」

雨猛地張嘴想説話，卻把粘在一起的皮肉撕裂開來，血流如注。「雨！……」東方看得心疼不已，趕緊取過旁邊的棉花，準備沾上白葯給雨塗上：「東方！——」雨用極低的聲音説著：「先……先去—！」並且用乞求的眼光望著東方。

「那好，我先去找。但是你得好好躺著！」雨點了點頭，繼續用眼光催促東方快去。東方看著雨的眼光，只得丟下雨出屋找去。

「雨！」東方回來一邊給雨的嘴唇塗藥，一邊給雨説著：「對不起，我沒有能見到那個人的模樣！但是我卻見到她的小轎。她一直坐在轎裡面，所以我看不見樣子。」

「恩？」雨迫切的出聲詢問。

東方神秘的笑道：「那姑娘説與你頗有淵源。雨！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月兒？」

「恩，恩。」雨急著點頭。

「那姑娘約在十日後，長安酒店見面，到時候你就知道是不是月兒了。」東方歉然的説道：「人家是姑娘，我總不能去揎轎門吧？「

「東方！你……」雨沒有想到是這樣，他睜大眼睛傻看著自己的兄弟，有點不敢相信。

「雨！你必須趕快好起來，我們都不希望你這樣折磨自己，你知道嗎？」東方娓娓的和雨説著：「你知道嗎？大家都很著急，你這樣的狀態我們好害怕，害怕在失去一個朋友、一個兄弟。雨！我真的不敢去想，你要是再有個什麼事，我們該怎麼辦？難道還要想從前一樣，到處為你找葯救命？」

東方的話把雨驚醒了，他猛然想到：自己要是再有個什麼事，難道又要讓大家拚死為自己找葯？難道又要犧牲自己的朋友？「我……對不起，東方！我……」雨歉然。

「雨！快別説話了，看你太虛弱了。」東方趕緊制止雨的話：「答應我好好養身體，把該做的事做了，到時候我一定陪你找到那姑娘。東方趕緊喂雨喝下一碗稀粥，安頓他睡下了。……

……

雨始終沒有能送天邊，他的身體根本不能支撐那麼遠的路途。是達少和林奈將天邊送回去的，走的那天，雨努力的送到長安城驛站，就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折磨了。

東方看到雨搖搖欲墜的身體，慘白的面容，心都被絞碎了。他努力將雨撐住，讓雨能夠站在那裡，看著天邊離開他的視線。

天邊小小的身體，裝在巨大的棺木裡面，慢慢遠離了大家的視線。一直到看不見了，雨才説了幾個字，所有人都聽到了，也為之心痛難已。

雨説：「生離怎麼能和死別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