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我的幸福，你的痛
聽了王爺此語，心竟也跟著莫名一震，抬起頭，卻恰恰迎上了瀟緹的目光，那從未變過的，帶著淡淡憂鬱與清寒的目光
「好啊。」他輕聲答道，嘴角泛起一絲笑容，「謝謝爹，成全他們。」
王爺拍了拍瀟緹的肩，搖搖頭，莫名其妙地道了句：「你個這傻孩子」
「爹，您不是說皇上賜的婚不可悔嗎？我們就這樣回去——」我擔心道：「爹有什麼主意了嗎？」
「你這次也算立了大功，將功折罪，我想皇上應該會寬恕你們吧。」王爺笑了笑道：「走，上車吧，我們回去再慢慢談。」
於是，大家各自上了車馬，一路上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說說笑笑很快就回到了楊家軍營。下了車，楊將軍為我們安排了暫住的營帳，又宣布今晚要犒賞三軍，叫大家按時出來吃酒。
傍晚時分，營外熱鬧成一處，偶那倒霉小混卻因有傷在身，只得在帳內休息。怕他一個人寂寞，我便留在帳里陪他。
「你去玩一會兒吧，總算盼到這一天，也該去熱鬧熱鬧了。」小混嘴上說著，卻又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死樣子，「唉，總之本少爺現在是這兒痛那兒痛，哪哪都痛，不能陪你了~~~」
「算了吧你，少裝可憐了。」笑著白他一眼，「我哪都不去，就在這兒陪你行了吧！」說罷，拉起他的手，暖在臉上，「小混，你還記得嗎？當初在醫館的時候，我曾對你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守得雲開見月明，你看，這一天終於到了！」
「是，托你這張小金口的吉言了。」小混臉上洋溢著幸福，但卻又漸漸地暗淡下去，輕聲道：「只可惜大哥他——無福消受了。」
「宮羽哥哥是在我的懷裡死去的，他當時笑得好美，卻又好凄涼。我怕是這一生都無法將那笑容從記憶中抹去了。」我流著眼淚道
「什麼？！大哥戰亡的時候，你在他身邊？」小混道
「嗯。」我點點頭，隨後將那天所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了小混，「是哥哥讓我去拿地圖和那些書信，冥冥之中，是他救了我們，救了楊家軍。」
「大哥——」小混的眼中也滾落一顆淚珠
「無鸞哥哥，林姐姐！」排風端著酒杯，從帳外跳了進來，「外面可熱鬧呢，你們兩個就先不要說悄悄話了，到外面去玩吧！」
「不了。」我忙擦擦眼淚，站起身道：「他身上有傷，動彈不得，你好好玩吧，我們說說話就行了。」
「唉呀林姐姐，你不去不熱鬧嘛！我和蘭娜姐姐才認識不久，也沒話說啊，走嘛！走！」小丫頭一邊說，一邊將我向外拉
「你就去陪陪她吧，我這兒不用人」小混笑了笑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可把她悶壞了。」
切，這傢伙真是，剛才還這兒痛那兒痛的玩耍賴，現在當著小美媚的面兒，倒裝起大度來了。於是，沖他做個鬼臉，笑著跟排風出了帳。
行至帳外，果然是一片大聯歡的場面，大家捧酒的捧酒，划拳的划拳，個個喜上眉梢。來到席上，跟大家一一寒暄后，方坐下來和排風，蘭娜一起談笑吃酒。
楊將軍一邊忙著張羅大家吃菜一邊向王爺道：「剛剛朝廷送來了八百里加急，說是皇上看了我們的奏本，龍顏大怒，只要證據確鑿，一定嚴辦太子。」
「好。」王爺點頭道：「也確實到了該給他點顏色看看的時候了，若不是他通遼判主，拒不發兵，我們怕是早就打了勝仗回到京城了。」
「這還要算是她們這三個巾幗英雄的功勞啊！」楊將軍笑道：「來，林姑娘，排風，還有這位蘭娜姑娘，我帶眾將士敬你們一杯。」於是，大家紛紛起身捧杯，談笑著一飲而盡。
才坐下來，卻聽排風在一邊道：「瀟緹哥哥，你怎麼也不說話？一個人埋頭喝了這麼久的酒，你不悶啊？」
嗯？微微側過目光看看瀟緹，果然獨自捧了酒壺，一杯杯的喝個不住。
「緹兒。」王爺見狀輕聲道：「這裡太吵了，你不舒服就到營外走一走吧。」
「我沒事，爹。」瀟緹放下酒杯，淡淡地笑了笑：「我是高興，真的高興——」說罷，又端起酒壺，自斟自飲了一杯。
「別勉強自己了，出去走走吧。」王爺嘆了口氣，自己也飲了一杯酒
瀟緹聽此，也方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大家慢慢吃，我失陪了。」
「瀟緹他怎麼了？」楊將軍不解道，「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過來看看啊？」
「他沒事。」王爺笑了笑道：「咱們喝咱們的，不用管他了。」於是，眾人又說笑起來。
「排風。」我湊到她耳邊輕聲道：「瀟緹這樣有多久了？」
「自從失憶以後，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啊，感覺怪怪的。」排風擔心道：「有時候就會對著月亮發獃，和他說話也不愛理人，好像心裡藏著多大的秘密似的。可是，他都失憶了啊，連你這個最大的心病都忘記了，你說還能有什麼大事？！」
聽了排風一番話，不禁又想起自己懷裡的這塊帕子瀟緹，你的心裡究竟有什麼痛不能釋懷呢？你有事情瞞著我們嗎？為什麼從一始就覺得不對勁，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是我自己多想了，還是
「林姐姐，你也有心事啊？」排風望著我不解道
「我——排風，我和二哥哥走了以後，瀟緹他有沒有提起過我?」我問
排風搖搖頭：「好像不曾提起過啊，你忘了，他已經不記得你了。」
「真的沒有嗎？一次都沒有嗎？！」我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問，似乎一張口，話就自動脫口而出。
「嗯——」排風低著頭想了半晌，「哦，我想起來了！有一次，瀟緹哥哥在戰場上受了箭傷后昏迷不醒，記得我替他換藥的時候，好像朦朦朧朧地聽他說了句什麼『林妹妹，你說過不後悔』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你說過不後悔——？不後悔」啊？！那不是剛進軍營那晚我對他說過的話嗎？！他問我，后不後悔嫁給他，當時看他有傷在身，我只得說好話哄他他記得！！！不，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一時間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我終於明白了，那僅僅被抽掉了一年的回憶，那清冷孤傲的眼神，那皺巴巴的信封，那顫抖的雙手一幕幕往事，在心頭重新上演。
「林姐姐！」排風見我神情突變，不解道：「你怎麼了？」
「對不起，我也失陪了！」說罷，放下碗筷，起身朝瀟緹離開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