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終局（上）
聽見玉樹公子的問話，我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皺了皺眉頭。而丞相拍了拍衣擺——準備的說，是拍了拍被我踹了一腳的屁股，嘴裏卻回答道：「第三次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丞相的話語讓我飛快的望向了他，沒錯，這次算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中常侍的忽然襲擊，第二次是從陛下身上蔓延出來的怨念，第三次便是今天這次。只是這次和第一次姑且不談，為什麼丞相大人會知道我第二次被攻擊的事情？那時候連皇上都昏過去了，只有德妃來救我，難道德妃娘娘是丞相派來的？還是說，他在營帳外聽了半夜的牆角？
想像了一下丞相蹲在營帳外的景象的景象，我很有些啞然失笑。
只是在場的其他人沒有這個心思，中常侍飄忽不定的身影顯得更加的蒼白，他有些呆愣的漂浮在半空中，死死的盯着我手裏，收去了怨氣的畫卷，表情隱隱讓我覺得有些不安。而二皇子乖巧的拉住自己哥哥的手，擔心的望着自己長兄，大皇子卻也望着我手裏的畫，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在場的人里，反應最強烈的是玉樹公子，他像是跑了馬拉松，臉色有着不正常的紅暈，嘴裏劇烈的喘息著，這樣的呼吸聲，連聽到的人都會覺得非常難受，但一時間，屋子裏也只有他的喘息聲，還有斷斷續續的低吟而已：「不，不可能，怎麼會……」
聽着玉樹公子悲傷的腔調，我一時也沒有搭話的心情。倒是大皇子忽然的說了一句：「有什麼不可能的，和自己兄長亂倫地女人……哼！」也不知道二皇子有沒有把昨天聽見的那些話語轉告給大皇子。不過不管如何，大皇子對那位公主，心裏還是有着某些隔閡與不滿。因此他用相當不屑的聲音說道，只是說到一半地時候。大約是覺得自己的發言不妥，因此冷哼著轉開了臉。
「怎麼會？妹妹她……」玉樹公子有些激動地說道，眼中的瘋狂之色變得明顯起來，我幾乎以為他要攻擊大皇子殿下了，只是玉樹公子的目光在接觸到大皇子的時候。有些奇迹的微微地冷靜了一些，只是惱怒的辯解道：「妹妹她一直沒有喜歡皇上，他們是很正常的兄妹。妹妹喜歡的是國師。」這時候，公子的口氣更像是辯解，也對，大皇子如果真是那位公主的兒子，那麼就是玉樹公子最心愛的妹妹的兒子，他當然不會攻擊他，只會糾正大皇子對母親的看法而已。
「是嗎？」大皇子冷哼道。他地臉朝着我這邊，因此我分明看見了他眼裏些許放鬆下來的表情。看來二皇子還沒有把真相告訴他，所以大皇子剛剛只是試探自己的叔父。想知道自己父親是不是和自己妹妹亂倫了而已。覺察到大皇子心思后，我有些好笑地彎起了嘴角。大皇子看見我的表情再次冷哼了一聲。有些嘴硬地說道：「無風不起浪，如果他們只是單純地兄妹。怎麼會有那種傳言，他們絕對是有姦情在！」
其實只要看見大皇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只是在逞強，只是大皇子彆扭地轉過臉，在玉樹公子那個角度，根本看不見大皇子的神情，而公子顯然也非常的心不在焉。1-6-K-小-說-網他的呼吸急促得好像要死掉了。只是有些急切的辯解道：「書和對黎零絕對沒有那種感情……就算宮裏有什麼傳言，也只是空穴來風而已！」
只是公子的語氣太急促了，很讓人懷疑，即使是大皇子也聽出來了，因此他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有些難看，他挑起眉，賭氣一般的說道：「我有證據！我，貴妃給的……剛剛丞相也說了吧！她是細作！」這句話純屬胡說八道，要真有證據，大皇子絕對不會等到現在，昨天他也不會被我和二皇子乖乖哄走，顯然，他在套話。
「大……」只是我並不覺得現在是合適和大皇子說這種事的時候，所以我着急的想要插嘴，但是丞相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我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我憤怒的抬起頭，卻發現丞相正一臉不懷好意的看着他們，嘴角那分明是幸災樂禍的笑容。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蛋。我甩開了他的手。只是玉樹公子和大皇子並沒有發現我們這邊的小小爭執，也不知道二殿下怎麼想的，雖然他沒有親口告訴自己的哥哥真相，但他現在僅僅只是抓住了大皇子的手，一臉安靜的聽着。從剛剛那黑色的怨氣出現開始，就一直情緒不太穩定的玉樹公子，卻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判斷大皇子的話語，在大皇子套話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灰敗的神色，有些結巴的說道：「他們沒有……他們……妹妹只喜歡國師，所以當時，她糾纏的，只是附身在書和身上的國師而已……」
啊……啊？啊！這個是什麼？玉樹公子在說什麼蠢事？怎麼可能？！那種情況……那種情況就跟我和皇上的初夜有點像吧？只是沒有見過國師法力的人，是很難理解這種話語的，所以大皇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滿臉的疑問，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倒是丞相大人的臉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他在玉樹公子沒有把話全部說完的時候，就用審訊一般的口氣緊接着問道：「這就是你新婚晚上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感覺有人調動了宮內的陣法，是公主壓制了國師？是那丫頭強迫了國師吧？」
喂喂！不會吧？那些古怪的黑霧暫且不談，至少就我畫出來的，還是相當美麗脆弱的美女啊！這樣的美女會做出那麼彪悍的事情……強迫國師？還是強迫附身在自己哥哥身上的國師，並且利用皇族的身份使用了約束國師的陣法？正常女人會做什麼可怕的事情？
在丞相地一連串逼問下，玉樹公子露出了尷尬的神情，他支吾了兩句，臉色變得通紅。有些惱羞成怒的怒吼道：「你以為是誰害地？如果不是你教了妹妹那些，她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情。而且，而且那時候她明顯喝醉了。」啊啊。這個解釋非常的合理，合理得幾乎讓我想哭……丞相養出來地公主啊！即使外表再怎麼柔軟。不正常的地方卻也是難以避免的，所以即使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也不是無法理解。
「借酒裝瘋，不過你不是也沒有阻止她么？對了，我知道了。為什麼你那麼愧疚，正因為知道你妹妹的感情，所以你沒有阻止，結果沒想到事情發生到了無法控制地地步——雖然公主用法陣約束了國師的行為，但是皇上也是皇族的一員，禁制對皇上無效，所以皇上的意志難得在附身的時候是清醒的，感受到國師痛苦和憤怒的他，才有了後面謀殺親父篡位登基。不惜一切也要更換國師，而國師也因為附身在皇上，最後利用皇上的力量。打破了公主的封印，殺死了公主。甚至把你地宮殿一把火燒掉……」
「閉嘴！」在丞相很有條理的敘述下。玉樹公子略有些瘋狂的大吼道，他抱住了自己肩膀。蜷縮得像是個孩子，喃喃地說道：「她當時只是說想要跟國師表白，我怎麼知道她後來會做到那一步！父皇對國師一直很好，我怎麼知道書和會看見國師記憶里最不堪的東西，我怎麼會知道國師因此力量暴走，把妹妹弄得魂飛魄散……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而且他們也背叛了我不是嗎？妹妹瞞着我，對國師下手；國師毀掉了我地一切；佩夢……佩夢她根本愛著書和，所以才不惜用自己身體封印妹妹，甚至為他生下孩子；就是書和！他為了皇位，為了國師，現在不是也把我軟禁著嗎？！這個人偶……這個人偶根本是來監視我地！」玉樹公子指著中常侍說道。
軟禁？我輕輕的倒吸了一口氣。看來視點有偏頗地話，離事實總有差距，因此對真相的不了解，與合謀暗算自己好友的罪孽，宣美人認定了玉樹公子喜歡自己妹妹，也認定自己好友是受害者。而事實上，玉樹公子搞不好只是所謂的兄妹之情，只是因為對自己妹妹的一時縱容，導致了後面的悲劇，結果連他的妻子都背叛了他，從精神到肉體，最後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可是，因為知道國師的記憶，因為對國師痛苦的感同身受，皇上還是選擇了國師這邊，他想要親手釋放國師，於是只好暫時委屈自己的兄長，將這位更加合法的繼承人軟禁起來，直到達到自己的目的。
看着玉樹公子的臉，我慢慢的向著他走了過去，在經過大皇子面前的時候，我伸手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大皇子大夢初醒一般的看着我，我對他笑了笑，而二皇子緊緊抓住了自己的哥哥的手，迎頭對我眨了眨眼，把自己兄長往角落裏拖，似乎打算和自己兄長說些什麼。
我暗中嘆了一口氣，來到了玉樹公子身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玉樹公子猛然抬起臉看着我，眼睛裏滿是瘋狂的色彩，我對他安撫性的笑了笑：「我覺得，公子你並沒有錯，真的，這件事錯不在你。」他只是倒霉的被牽連的可憐人，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那公主會激烈到做出那種事情來，如果公主外表真的那麼柔弱的話——少到底，都是丞相的教育有問題，我斜着眼睛，蔑視的望了丞相一眼，丞相吹着口哨轉開了頭，一臉裝傻的表情。
只是下一秒丞相的眼睛忽然瞪大，然後我的脖子再次被什麼一把抓住，我聽見玉樹公子憤怒的低吼：「你知道什麼，你又知道什麼？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糟糕，又開始了嗎？我艱難的瞥了玉樹公子一眼，卻更加艱難的抓頭望向丞相和屋子裏其他人，對他們很艱難的搖了搖頭，示意他們不許上前干涉。
見丞相有些不甘心的一甩袖子，中常侍虛弱的收回了視線，大皇子被二皇子抓住手后還搖了搖頭，而門主大人從一開始就沒有上前的意思，我終於在呼吸越來越困難的痛苦感覺中收回了視線，微笑着直視着玉樹公子的眼睛，雖然這種情況很難保持住微笑，不過還是望着他微笑，努力讓自己的嘴角一點都不變形。
玉樹公子看見我的笑容，和上次一樣，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只是和上次比起來，無論如何，他似乎都不能下狠手，而且在我的笑容和目光下，那股力道開始顫抖，在我微微可以行動后，我用力抓住了玉樹公子的手，脖子上的力氣忽然消失，我猛地跌進了玉樹公子的懷裏，我順勢抱住公子的肩膀，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的錯……」只是剛剛捏我脖子就是你的錯了，現在每說一個字都好疼！
「不是我的錯的話，那麼是誰的……」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玉樹公子的額頭輕輕靠在了我的肩膀，用顫抖的聲線問道。
「沒有誰真的有錯，只是各自做出了判斷，進行了選擇，只是因為沒有考慮到對方的感受，所以事情發生了偏轉而已。」是的，皇上因為看見了國師的記憶，感受到了他的痛苦，所以要釋放國師；只是國師守護著這個國家，卻重複著悲慘的輪迴，忍無可忍的爆發；那個叫做佩夢的女孩暗戀着陛下，於是選擇拿自己封印了公主，生下大皇子；公主只是暗戀自己喜歡的人——只是表達方式有些錯誤……要說有錯的話，錯誤是丞相吧！他到底怎麼教育那個公主，最後選擇那種表白的？即使是以女皇為目標，這樣激烈的手段也太過分了。
當然，最無辜最倒霉的是玉樹公子；他只是倒霉的默許自己妹妹在自己婚禮那天表白，沒想到事情連環性的進行到了那一步！
「凌……凌錢，去阻止他們，務必要阻止他們！」玉樹公子卻忽然拉着我的手說道：「剛剛那些怨念，其實不是妹妹，妹妹當時就被狂亂中的國師打擊得灰飛煙滅，所謂妹妹的魂魄碎片，只不過是國師出於對妹妹的愧疚，想要保住在那天晚上轉世的皇族子嗣而已。雖然佩夢自願抱住皇族的血脈，但妹妹的怨氣也隨着孩子轉移到了佩夢身上，儘管在生下孩子后，佩夢以被殺的方法，想要徹底封印妹妹的怨氣，可是因為我，還有其他人對妹妹死亡的耿耿於懷，那怨念卻殘留在了所有人的身上，謝和就是怨氣的封印。現在怨氣既然會攻擊你，那麼說明封印不知道為什麼解開了。我想比起你來，它更可能去找國師，而冊封儀式，是最好的攻擊機會——
換句話說，不過是不是要阻止凌雪，我至少應該儘快去祭天台，阻止怨靈？
話說回來，這怨氣的封印到底是怎麼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