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情 2

林青兒粗通醫理，見東方楓寒毒發作，便也顧不得許多，將東方楓身上濕衣盡數脫去。觸手之處，只覺東方楓渾身宛如寒冰一般。林青兒生性豁達，況且救人心切，再則又是在黑暗中，此時再不多慮，脫下外面衣衫，披在東方楓身子上。

東方楓牙齒不住打戰，叩叩作響。林青兒情急之下，心念一動，身子緊緊抱著那東方楓，欲以自身熱氣助他抗寒。東方楓迷迷糊糊中，聞到一股股甜甜的幽香，又覺得一股熱熱的物事靠在自己胸前，雙手微一用力，將林青兒緊緊摟在懷中。林青兒抱了一會，只覺得東方楓身子越來越冷，連自己也快要抵擋不住了，跟著他打了個寒戰。

林青兒正不知如何是好，驀得想起，爺爺以前似曾說起，若有身中寒毒之人，只需以一內功高強的練武之人，以自身內力助他驅寒，即可痊癒。林青兒從東方楓懷中掙中，盤腰坐好，吸了口真氣，默運神劍門的內功心法，伸出一掌，抵在東方楓後背「靈台穴」上，內力傳了過去。東方楓身子一跳，只覺得一股熱氣從後背透出，說不出的舒服。東方楓身上寒毒發作，被這熱力一激，登時神智清明，知林青兒正以內力助他。東方楓知這內力療傷，最是兇險不過，若一個不慎，不但施功之人身受重創，被救之人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立時斃命，故非至親友好皆不敢輕為。當下收攝心神，將那「靈台穴」的真氣經「至陽」「中樞」「懸樞」「腰愈」等穴入「會陰穴」。真氣又自「會陰」而出，經「中極」「石門」諸穴，緩緩導入丹田中。林青兒修習這神劍門的內功時日尚短，內力修為不深，只不過一盞熱茶時分，便已覺支撐不住。東方楓卻已察覺，睜開眼來，緩緩說道：「林姑娘，你歇息吧。我自己運功即可。」林青兒收回掌力，默默調息，卻已是香汗淋漓。

又過了兩柱香的功夫，東方楓收功站起，覺得身上好了許多，已不再如先前般陣陣發寒。二人只覺得腹中飢餓，但這洞中哪有食物？只得攜了那小黃，又摸黑去先前東方楓落水之處喝了點山泉，聊勝於無。

二人回到先前那洞中，東方楓道：「林姑娘，外面天色已暗，你且睡一會吧。」林青兒忙了大半日，早已又困又乏。坐在東方楓身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那洞中甚是寒冷，東方楓輕輕攬過林青兒肩膀。那小猴兒小黃卻早已扒在林青兒膝頭睡著了。二人一猴相依而眠。

又不知過了多久，東方楓身上寒毒卻又發作。林青兒一驚而醒，洞頂卻已又透出一絲光亮。林青兒見東方楓寒毒又發，便照昨日那法子為他驅寒。這一次林青兒卻過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感不支，已是累得大汗淋漓，衣服都濕透了。東方楓心中感動，握住了她的手。林青兒臉上微微一紅，轉過頭去不敢看他。東方楓道：「林姑娘，我......我......"林青兒大感驚異，不知這東方楓為何口吃起來。東方楓又遲疑了半晌，方又鼓起勇氣道：「林姑娘，我只覺和你甚是有緣，不知我可否叫你青兒妹子。」林青兒低了頭，眼圈一紅，悄聲道：「我自小沒爹沒娘，又無兄弟姊妹，從小便盼著有這麼一個哥哥。東方公子如不嫌棄，青兒以後便叫你作哥哥。」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幾個字，幾如耳語一般。東方楓心內大喜，微笑道：「青妹......，喘了口氣，又道：「青妹......怎麼還叫我東方公子？」林青兒微感害羞，只得輕輕得叫了聲：「楓哥。」

東方楓身上寒毒不時發作，林青兒便運功助他禦寒，勞累不堪，所幸寒毒漸解。不知不覺又是一天一夜過去。那小黃早已又飢又累，叫不出聲來，委頓在地。林青兒忽然嘆了口氣，道：「楓哥，咱們是不是永遠都出不去啦？」東方楓道：「青妹，這裡有你陪伴，就算不能出去，又有何妨？」過了半晌，林青兒幽幽得道：「我心裡一直想著要去江南，看看我出生的地方，看看我爹娘生活的地方。如今，怕是再也不能了。」東方楓心頭一酸：「青妹，咱們想法子出去后，我一定陪你去江南。」林青兒道：「你看這洞頂封得如此結實，咱們怕是再也出不去了。」東方楓道：「青妹，我再試一試可能移開那大石。」林青兒點點頭。東方楓吸了口真氣，把那庀首擎在手中，縱身躍起丈余，順勢將那庀首插入洞壁。東方楓輕輕落下身子，換了一口氣，再次躍起，摸到先前插入洞壁的庀首，將它又往裡推進寸許，身子卻又落下。東方楓默運真氣，身子又拔高了丈余，左足正好踩到那庀首，順勢借力一點，身子便往那洞頂而去。東方楓伸左手抓住了洞頂那突起的小石頭，吸口真氣，右手便去搖那大石。那大石雖是一動不動，旁邊的泥沙紛紛落下。東方楓又用力搖了幾搖，把那縫隙擴大的半寸許，卻已累得筋疲力盡。東方楓落下身子，換那林青兒上來。忙了大半日，卻也只挖出了海碗大一個小洞。再去搖那巨石，泥沙卻已落盡，那洞再也不能擴大分毫。二人雖然挖出了一個小洞，身子卻是萬萬不可能鑽出，頓覺萬念俱灰，只坐在地上望著那洞口發獃。那猴兒小黃餓了這幾日，有氣無力，叫聲也微弱了許多。林青兒聽得小黃叫喚，心中酸楚：小黃啊小黃，你也要困於此洞不成！驀得心上一動，頂上那洞雖小，人萬不可鑽出，那小黃卻可一試。想到此處，急說與東方楓聽了。東方楓也覺別無它法，權作死馬當活馬醫罷了。林青兒在袖口上撕下一條布條，輕輕咬破食指，在那布條上寫下『我在洞底』四字，又將那布條緊緊縛在小黃的身上。那小黃卻也頗通人性，隻眼睛骨溜溜得轉著，並不亂動。林青兒撫著小黃身上的毛髮，喃喃自語道：「小黃，你若出得此洞，就去那朱四爺爺的谷中，叫孟大哥他們來救姐姐和東方大哥出去。」東方楓在旁聽得心中難過，忙勸道：「青妹，這小黃不通人言。你如此囑託於它，豈不是畫餅充饑。」林青兒正色道：「楓哥，你可別小看於它。這小黃極通人性，今日我們若想脫困，恐怕只得靠這小黃了。」又轉身輕撫了幾下小黃，叮嚀道：「小黃，你若出得此洞，可要千萬小心。」那小黃也似聽懂了青兒之言一般，吱吱叫了兩聲。東方楓將那葯簍背起，又叫小黃坐於其中，騰身而起。到得洞頂，一手擎住了洞頂那突起的小石頭，另一手把小黃往那挖出的小洞口送去。只見小黃的小小身體直往前拱，腦袋似已出了洞口，身子卻又被那山石卡住，一時進不得又退不出。東方楓運足氣力，把小黃的身子往前一推。那小黃只覺得身後傳來一股大力把它只往前推，身子卻又被那山石擠得極痛，不由得身子一團一縮，借著東方楓那力竟就此出了洞。林青兒見小黃已出了洞，心裡略略有些喜悅，卻又想到小黃此去，一別後不知此生是否還有機會重逢，一陣心酸，滴下淚來。東方楓已落下身子，見林青兒正暗自傷心，輕輕撫著林青兒秀髮，卻又不知從何安慰起。忽聽得洞頂傳來吱吱一陣叫聲，林青兒抬頭看去，卻是那小黃似不忍離去，對著洞底一陣吱吱亂叫。又過了許久，那吱吱聲方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