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

陽光耀耀，普照大地，昆崙山上，仙霧繚繞裊裊。

中指峰奇崛無比，而矗立其上的高聳崑崙大殿，更是氣勢宏偉。

大殿如此莊嚴，但此時殿前卻是嘈雜不堪，仿如市集，人頭涌動。

突然，激動的人群平伏下來，嘈雜聲亦漸漸消失無形，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大殿之前。

靜靜地看着那五人……

那年過古稀鬚髮已半白的五人。

雖僅五人，但他們所形成的氣勢卻是能使天底下任何絕世人物都動容的，那散發出的磅礴氣勢，透露著陣陣威壓。

威嚴！

所有人看向他們的目光都帶着絲絲崇拜和憧憬，那憧憬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似乎化成了**。

便是五人身後的幾道目光，也是如此灼灼熾熱。

不須多說，這五人，便是崑崙五仙，如今執掌崑崙仙派的五位掌門。

散仙五人，地位相等。

只是，如今這個特殊的時刻，似乎是決定他們在弟子心中威望的時刻了。

因為今日便是崑崙五十年來方有一次的五脈大會！

五人之中，除王雲之外，皆是喜氣洋洋，面帶笑容，好似各自皆是胸有成竹，料定自己一峰定會奪得這第一之位！

只有王雲，默默無語，眉頭微皺，彷佛在思索着什麼。

清澈的眼眸看着師傅那微皺的眉頭，搖了搖頭，心中一嘆：師傅半月前以仙法傳信給門下眾弟子，讓他們趕回來替小指峰參加這五脈大會，卻不想，如今已半月過去，卻連一位師兄也沒有回來。

是忙的脫不了身么……

他暗暗想着，只是看着師傅那略微有些失落的表情，他的心中，卻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火熱氣息。

那股灼人的火熱之氣……

彷佛在渴望着什麼。

這一刻，僅剩的左手，有些顫抖…，緩緩探入懷裏。

觸手之處，是那木質的溫暖，卻又帶着一絲冰涼。

手指緩緩合攏。

黑眸之中，爆出一種難以言語的光華。

視線漸漸模糊，眼前彷佛飄過一道身影，那道身影，似綠似白……

卻未聽到，身前，五人說的話語。

「……所以，水靈珠便是這大會第一名的獎品！」葉雲，看着眾人，滿臉紅光地朗聲道。

「水靈珠！」

所有人在一陣驚呼錯愕之後，便是突然歡呼起來，彷佛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掀起一股巨大洶湧的浪潮！

呼聲鼎沸！

水靈珠！

他兀然驚醒，眼中似有一道紅光閃過，左手抓得更緊了。

只是，猛然覺得周圍的空氣陡然降了下來……

那是，旁邊兩個人散發出來的么。

身旁，楊傑和冷嘯天在聽到「水靈珠」三字時皆是眼中神光暴閃，周身不自覺地爆發出一股無形氣勢，竟然令周圍氣溫陡然下降。

這兩人，皆是臉如冰霜，青年俊俏，英俊異常，更兼身高相仿，一樣的冰冷，站在一起，便如兩塊冰寒的美玉。

若不是楊傑年長，連臉上透露著一絲成熟的氣息，而冷嘯天年幼，臉上微帶一絲稚嫩之氣，旁人便是將他兩人認做一人也並無奇怪。

崑崙山脈的兩大「冰人」。

只是這人雖冰，卻迷倒了多少崑崙女弟子……

而此番，兩「冰」相遇，想必有異常惡鬥了。

氣息陡然下降，那剩餘兩人亦是感到了。

藍衣飄飄，那一絲仙渺，畢竟是極有涵養，只是，淡淡地蹙了蹙眉。

臉色無絲毫變幻。

但，卻不知，心內有何想法……

而正中之人，卻亦是一青年俊俏的小伙，想必…他便是葉昭了。

中指峰弟子中資質最高的天之驕子葉昭。

此人劍眉星目，英俊外表並不下於崑崙兩「冰人」，不過臉上卻是一直帶着和氣的笑容，仿如儒雅書生，又是瀟灑不羈。

只是，此時，感覺到周圍的氣勢波動，他收斂笑容，亦是暗暗警惕。

想不到，這大會還未開始，他們便暗中開始提防較量起來。

只是，這較量氣息只存在於這四人之中。

似乎誰也沒有將他，重樓……，放在眼裏，都只以為他是王雲的一個小徒弟，小指峰默默無名的一人。

為何……，沒有將他放在眼底，是因為……他是斷了一隻手，是殘廢么。

還是因為他入門僅僅一年，便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聲音鼎沸，人頭涌動，熱鬧非凡，但為何，他反覺得如此……

孤獨。

大哥……卻是沒來么。

他有點想馬良了。

你可知我已練成御劍之術了么，這次大會結束，我定去看你。

他，似乎又陷入了恍惚之中。

「我拇指峰由楊傑參加這次五脈大會！」

楊傑臉色冰冷，踏前兩步，睥睨人群。

振臂，掃視，歡呼聲響起。

氣浪翻湧。

這是何等的榮耀！

「我食指峰由冷嘯天代表參加五脈大會！」

起浪更盛！

「中指峰……葉昭！」

人群激蕩，更加嘈雜。

這瘋狂之勢！

「無名指蘇瑩！……」

氣浪洶湧翻滾，人人振臂高呼。

這聲音，彷佛已化作咆哮……

咆哮！

此時，所有人都望向小指峰首座王雲，崑崙五仙中最年幼的一仙。

他的身軀是如此單薄，那麼瘦弱，此時，面對如此眾多的青年，面對那火熱之氣，他…彷似已是暮暮垂危的老者。

有些渾濁的眼神之中，似乎隱隱有那蒼白的身影在徘徊盤旋。

冷、月、人。

但他……卻是如此無奈。

那古井無波的蒼白臉上，似乎淌過絲絲悲傷。

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悲傷，那悲傷之中，又似隱隱有絲絲憤恨隱藏其間！

那亘古以來便有的憤恨之情！

蒼天！

身旁，其餘四仙，臉上似乎閃過絲絲冷笑。

人群之中，亦有低語：「誒，聽說了么，這次小指峰的弟子一個都未回來哦。」

「哼，相必是以往被打怕了……」

「也對，誰不知道這小指峰仙法平淡無奇啊。」

微風拂過，人聲鼎沸，他緩緩蠕動着那有些乾涸的嘴唇，嘴中漸漸得艱難地蹦出了幾個字：「我小指峰棄……」

「小指峰由我代表參加這次五脈大試！」

這聲音……如此堅定，來得如此突然，宛如晴天之中，兀然響起的一道炸雷！

在眾人耳邊烈烈作響！

嘈雜之聲，在一瞬之間，化作寂靜。

即使是一滴水落在地上，也可聽到那墜地的「滴答」之聲。

萬道目光，盡皆凝於他身。

那緩緩站出的身影，那血紅的飄逸長發，那斷了的右臂……

如此堅定，如此依然。

萬道目光，皆是如此錯愕，愣然，都這般獃獃地看着他。

即使是包括王雲在內的崑崙五仙，還有他們身後的得意弟子們，亦是以一種驚愕的眼神看着他。

他靜靜立在王雲身前，剛毅的臉龐面對着人群。

一人，默默地面對着整個世界！

一片寂靜，

微風吹過，

血發張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