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有事!(六)

你不能有事!(六)

「陛下的嘴巴在動!」一旁的醫侍低聲叫道,我仔細看了下,藍唐黎雖然還昏迷著,可他的嘴邊確實在慢慢蠕動,他一定是聽到我說話了,一定是的!

我欣喜地接過葯碗,一邊舀了一勺藥汁到藍唐黎唇邊,一邊繼續說道:「你聽到我說話了是不是?我是韓曉曉,是你心心念念的韓曉曉,我在你身邊,一直在你身邊,所以,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來,把嘴張開......」

我們顯然高興地太早,藍唐黎雖然對我的話有反應了,可那送進嘴裡的葯汁還是全部被吐了出來。他的體溫真得太燙了,身體機能已經不聽大腦的使喚了,就是是簡單的吞咽動作都顯得很困難吧。

不想再浪費時間在說些什麼而喚起他的意識,我直接含了一口葯,貼上藍唐黎那兩片蒼白乾裂的唇,用舌撬開他的牙齒,將葯汁哺進他嘴裡,用舌頭低住他反抗的舌頭,將葯一點點送進他的口腔深處。

聽到他的吞咽聲,我才抽回身,拿白巾帕給他擦了擦溢出的葯汁,繼續含住葯汁哺進他嘴裡。如此反覆多次,那碗葯汁見底了,藍唐黎雖然沒有全部喝進去,但好歹喝進去一些。

看著他有些安穩的容顏,我不禁暗自笑話自己,早該想到這個快捷又有效的方法,也不用浪費了那麼多葯汁。

「咳咳!」

蔣太醫咳嗽了兩聲,他說:「丫頭呀,辛苦你照看陛下了,過了今晚就好了。」

我本來就不是個拘泥於繁瑣規矩的人,我並不為我剛才的作為感到難堪或是不好意思,所以我很坦蕩地沖蔣太醫點了下頭,又對那兩個醫侍說:「你們也都一起下去吧。每過一個時辰把葯端上來就行了。」

我一晚上都守在藍唐黎身邊,所幸那些葯還是管用的,到天明時分,藍唐黎的體溫總歸有些平穩了,呼吸也順暢多了。葉子勸我先回去休息下,可蔣太醫說,陣熱過後,藍唐黎上午可能會醒過來,我想讓他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我。

「娘娘。先喝點粥吧,你一晚上都守在陛下身邊,總歸要吃點東西。否則身體會吃不消的。」葉子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進來,輕聲對我說道。

我沖她淡淡一笑,說:「也沒有那麼餓,讓尹總管準備點清淡的粥食吧,等陛下醒來。我跟他一起吃。」

原來惦記著一個人真得會對自己有這麼大的影響,我以為我不會因為除了知知和阿明以為的人寢食難安,如今,這個人卻真真實實地在我面前,而且繼續影響著我的心緒。

沒有過多的勸說,葉子端著粥靜靜地退下。雖然我知道自己有一個晚上沒有休息了,可一點都沒感覺到疲憊,就像藍唐黎拖著受傷的身體。也非要親眼確認我安然無恙后,才會想起自己的傷口。

「渴......」

突然的聲音,暗啞而微弱,但是我還是聽到了,我有些欣喜地又湊上前些。我說:「藍唐黎,是你在說話嗎?你說什麼?」

藍唐黎的眼睫毛動了動。我看到他的嘴唇明顯地在蠕動,他又道:「水......渴......」

「好,我知道了,你等等!馬上就給你倒水!」我一邊回著他,一邊高聲叫道:「快拿杯溫開水過來,叫太醫,他醒了!醒了!」

外間一陣紛亂的響動,尹田很快出現在我面前,手裡拿著一個杯子。我從他手中拿過杯子,用嘴唇試了試溫度,不冷也不燙,我將被子移到藍唐黎口下,輕聲問:「這樣行嗎?可以喝到嗎?吞咽困難嗎?」

藍唐黎的手動了動,眼睛也漸漸睜開,我欣喜地湊上前,又道:「把嘴張開,發了一晚的高燒,快喝點補充補充水分。」

不知是不是清醒了些的緣故,藍唐黎居然真得抿唇,慢慢地喝起水來,倒不像喂葯時那麼困難了,雖然喝得很慢,但好歹可以自己吞咽了。

蔣太醫他們這個時候也到了,藍唐黎看起來還是很沒有精神,喝過水后,依舊顯得很無力地趴在床上,才睜了沒一會兒的眼睛,又緊緊地閉了起來。

蔣太醫又給他把了把脈,確定沒有繼續惡化后,又讓人去熬了另外一副葯,便要給藍唐黎的傷口換藥。

看著他背上那些紗布被一層層揭開,我心裡跟著一緊,那傷口一定很深,一定很嚴重,活生生地被撕下一片肉,那種感覺,即使沒有親身體驗過,也能想象其中的痛楚。

突然,藍唐黎睜開眼,卻是看向我,他的嘴唇微微蠕動,我急忙上前,只聽到他說了三個字:「先回去......」

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看到他猙獰的傷口,他不是怕我覺得內疚不安,他是怕我會被那猙獰的傷口嚇到,即使知道我不會那麼容易被嚇到,還是不願讓我看到那些可怕的東西。

不想讓他分神,我點點頭,對他說:「我先回去換身衣服,等會兒過來一起吃點東西。」

似乎點個頭都很艱難,藍唐黎的額上又沁出一層細細的汗水,不想繼續分散他的精力,我沖蔣太醫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總歸是醒了,雖然還很虛弱,可已經過了危險期,剩下的時間,我會陪著他一起慢慢恢復。

猛得驚醒,夢中那紅色的血液是如此真實,心跳已經會快得不正常,我慢慢鬆開緊緊抓著的錦被,伸手擦了擦額頭上被驚出的汗,突然就做了那樣的夢,夢中是幾天前藍唐黎滿身是血倒在我面前的場景,夢裡的我想叫也叫不出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在我面前一點點血流成河,心臟像是被無數把刀狠狠錐刺般,痛得如此真實。

幸好夢裡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距離那天已經過了四天了,藍唐黎正在慢慢的恢復中,雖然還是不能下床,但已經能吃進一些流食了,也不會再把葯吐出來了。我每天都會去昭陽宮那陪著他,會喂他吃藥,喂他吃飯,他睡覺我就在一旁看看書,他醒了我們就聊幾句,不過因為失血太多,臉色還是很蒼白,他大部分時間都出於昏睡的狀態,從昨天開始狀況才稍稍有些好,頭昏的時候不會延續那麼久了。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很自然,可卻又有些怪異,大家都絕口不提那天的事,也許是沒有機會,也許是都不想。聽葉子說,藍唐黎這次受傷的事鬧得有些大,那些大臣紛紛聯名要揪出傷了藍唐黎的元兇五馬分屍,大約是藍唐黎下了死命令下去,暫時被方慧明和藍正岳壓制著,可畢竟鬧起了一陣風波。

終究是被那個噩夢影響到了,早上起來的時候眼下有淡淡的青紫,葉子來看我的時候,還道:「娘娘這些天老這麼跑太辛苦了,幹嘛不住在昭陽宮呢?」

我也不是沒想過呆在那,可藍唐黎的傷勢那麼嚴重,我怕會打擾到他休息。

「陛下最近的食慾還是不是很好,在粥里加點山楂沫之類的,會不會影響傷口的癒合?」將頭髮用絲帶束好,我扭頭問葉子道。

「這倒不會,不過,就是不知道陛下喜不喜歡。」葉子回答道。

我點點頭,依藍唐黎那挑剔的性子,山楂,似乎真得不是他的口味。

「娘娘!」

一個宮女急匆匆地衝進來,一臉急切的模樣,我心裡一緊,不等她開口,忙問:「怎麼了?是不是陛下那出了什麼事?」

宮女搖搖頭,喘著氣說:「陛下......陛下......」

「朕沒事。」

焦急地等那個宮女說個原委,突然聽到那獨特暗啞的聲音,我猛然抬頭看向門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門口被尹田和另外一個太監攙扶著的人,脫口而道:「你怎麼來了?」

見藍唐黎的臉色瞬間灰敗下去,掩藏不住的哀傷,我才意識到他可能誤會我了,我連忙上前,代替那個太監扶住他,我放緩聲調道:「你的傷口沒有好,你這樣亂跑,會讓傷口惡化的。是不是等的有些急了?我正要去昭陽宮的,就算要過來,也該找個軟駕躺著過來。」

我每天都會先去昭陽宮給他擦洗一番,再喂他吃早餐,興許是今天醒得比較早,等急了,又不見我去,所以才找過來的吧。

「不礙事。」藍唐黎的臉色恢復了些笑意,他說:「朕這幾天都躺在床上,身體都僵硬了,正好走動走動,活動下筋骨。」

話是這麼說,可我還是看到藍唐黎每走一步,眉頭間細細的汗水和他不自覺的皺眉。無聲地嘆口氣,我對他說:「要鍛煉等身體好了,多得是機會,不急在這一刻,先去床上躺著。」

我可不敢再讓他走回去折騰一番,為今之計,就是讓他安心躺在床上,別再生出什麼幺蛾子。他的身體一天不康復,我的心裡就一天不舒服,尤其是還做了那樣的夢,我越發怕夢裡的事情會成真,我也開始害怕會失去藍唐黎。

藍唐黎倒沒有再堅持,乖乖被我撫上床,我和尹田相互配合著,讓他慢慢俯卧平躺下去,他的傷口比較靠背部右側,若讓他側著身子,反而更會觸動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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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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