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是你的祝英台(二)

可惜我不是你的祝英台(二)

天現在已經亮了,我再次打量過這個身體,一米六幾的身高,看起來十七八歲,該發育的地方都發育起來了。但古代人都比較早熟,我想這個身體也許只有十五六歲吧。

這個公主不僅擁有絕美的容顏,同樣擁有讓男人**的身體,這才是真正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吧。

「公主,三皇子......三皇子要見您。」小玉的話打斷了我的沉思,聽她的聲音里有一絲恐慌,莫非這個三皇子來者不善?

我撐起下巴,扭過頭,背對她淡淡吐出兩個字,「不見。」

我是不清楚這個三皇子和這具身體的關係,但這皇室的人不是誰都能當的,萬一遇到這個精明的讓自己露餡了就不妙了,至少在我順利離開之前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話剛說完,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七妹就這麼不待見三哥嗎?」

我轉頭,一襲深藍色的華麗長袍映入眼帘,堅毅的五官勾勒幾近完美的臉龐,在黑墨般的髮絲映襯下,有種淡淡的憂傷美,擱現代,怎樣也是個帥哥。只是那雙眼睛透出的光令我很不舒服,讓人有些捉摸不透。但他的臉上有一抹似寵溺的柔情,就我看人的眼光來說,這個三皇子應該是疼愛這個七妹的。

我笑,說:「當然不是了,三哥,我只是有點累。」

帥哥在看到我笑時面色停滯了一下,在聽到我叫他三哥時,臉色竟又莫名其妙地黯了一分。他說:「七妹,你以前從來不叫我三哥的。」

這下換我愣住了,他這句話是想暗示我什麼嗎?莫非這個公主生前真得不待見他這個三哥,他們之間又有什麼芥蒂?

只一瞬,我又恢復那平靜的表情,淡淡地問:「三哥不喜歡這稱呼?」

「煙月,你明知道我......」三皇子突然住了口,深深一嘆氣,說:「算了,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赫連華生,如果需要幫忙,記得來找我。」

看着三皇子落寞的背影漸漸離去,我心中不禁更加疑惑,這個三皇子竟然有能力阻止這場聯姻,可是這個煙月似乎並不想領情。還有他沒說完的那句話是什麼?你明知道我,知道他什麼?他做了什麼讓水煙月不能原諒的事情嗎?

我搖搖頭,看着在一旁冷汗直冒的小玉,她似乎對這個三皇子真得很怕。我假裝問道:「小玉,你說我該不該叫他三哥呢?」

「公主!小玉......小玉......不知道......」

「抬起頭來。」看着小玉兩眼又蓄滿了水珠,我突然一臉嚴肅,冷冷地說:「你最好把眼淚給我憋回去!本公主不想再看到你的眼淚!本公主要你說你就說!別給我裝一副可憐樣!」

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到了,小玉一個哆嗦趴在地上,但聲音卻着實連貫了許多,看來公主的怒顏還是有很大威懾力的。

她說:「公主以前說過,皇上只有您一個女兒,您也只有一個母妃,剩下那些人根本不配做您的兄弟姐妹。」

她的聲音里還是帶着一絲顫音,滿意地瞟了她一眼,我說:「還有呢?」

「還有......」小玉偷偷用眼睛瞟了我一下,繼續說:「公主以前見到三皇子從來都不用稱呼,甚至從來沒有正眼瞧過九公主,雖然其他公主皇子們有所不滿,但礙於皇上......也不敢說什麼。公主剛才突然叫三皇子三哥,小玉也驚了一跳,小玉實在不知道公主想讓小玉說什麼。」

看着那張秀美的小臉強忍着淚水和滿腹驚嚇,我想應該也差不多了,我怎麼就把這麼個水靈的小妹妹逼成這副委屈樣了。我輕輕抬抬手,說:「起來吧。」

既然我從來不叫他哥哥,突然叫一聲三哥,這個三皇子不應該喜極而泣嗎?怎麼會莫名的黯然?他這個心高氣盛的妹妹突然喚他一聲哥哥,他為什麼要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

沉默了一下,我又問:「小玉,你陪本公主有多少年了?」

那個嬌小的身軀又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小玉從公主十歲時便陪在公主身邊,已有五年多了。」這個身體竟然只有十五歲,我白白多撿了六年的青春,我現在應該還處在花季雨季吧。

我拿起桌上那杯茶,輕輕啜了一口,繼續說:「那小玉可曾想過離開皇宮回家?」

她似乎對這個公主不錯,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連累她,出宮對她來說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

「公主!請不要趕小玉走!小玉無親無故,除了跟着公主我真得不知道該去哪?如果小玉哪做得不好,公主儘管懲罰,請千萬不要趕小玉走!」

我直直地看着眼前抱着我腳痛哭的小玉,半晌,我才幽幽地吐出兩個字:「是嗎?」

毫不意外,我果真看到小玉的肩不自然地抖動了一下,我冷笑,明明看起來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可心機卻這麼重。

剛才我突然變臉,以她一貫的柔弱樣,正常反應不應該是嚇得更說不出話來嗎?可她的聲音卻異常冷靜,仔細聽,還可以察覺她聲音里那股顫音的異樣,就像是刻意裝出來給別人看的。很多時候,那些善於掩飾自己的人,在面對突髮狀況時反而會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

想想皇宮這種地方,小玉這種嬌柔的性格,就算水煙月一直罩着她,她也活不到現在吧。她應該是個深藏不露的丫頭,而且,她剛才那不經意地抖動肩膀,讓我更加確定這個丫頭有很多事瞞着我,她真正的主人應該一直很小心地隱匿在暗處。

「公主,小玉......」

「算了,起來吧。」我淡淡地打斷小玉,說:「本公主不過隨口問問罷了。時間差不多了吧,收拾一下,該去見王公子了。」

我站起來,走到那面大銅鏡前看了看,身上是件淡紫色的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很美,但不是我想要的效果。我從銅鏡里瞥了一眼在我身後唯唯諾諾的小玉,說:「小玉,本公主可有大紅色的衣服?」

小玉回過神來,聲音依舊帶着那種刻意的顫音,她說:「前陣子制衣坊有送來一套紅色的長裙,公主說太艷了就擱在一邊了,小玉這就去找來!」

沒一會兒,小玉就捧著一件火紅火紅的長裙來了,在宮女的幫助下,我又套上相稱的長衫,隨手披上一抹半透明的紅錦,對着鏡子轉了兩圈,很美,很妖艷,更重要的是,夠喜氣。我坐下,略帶威脅地對身邊的宮女說:「給本公主仔細地化,妝若化得不好,小心你的腦袋!」

於是,在我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得就是一張更加精緻妖冶的臉龐,嫣紅如玫瑰的唇,白皙的膚色,黑亮有靈氣的眼睛,似仙似妖,陪着那絢麗的火紅,整個身體都散發一股魅惑的氣息,只一眼都讓人震撼,多美的一張臉啊!如煙如月般飄渺,果然配得上水煙月這個名字。

「走吧。」我淡淡地開口,愣在一旁的宮女手忙腳亂得回過神帶路。

畢竟算是家醜,私了自然是最好,所以地點定在了我那皇帝老爹的書房。

一邁進傳說中的御書房,除了留守的宮女太監,有四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坐在紫檀木書案前,一身華麗明黃色的胖老頭就是我的皇帝老爹了,兩撇小鬍子,怎麼看怎麼彆扭,看起來很有當無能昏君的潛質。

他的對面,是一個身着紫色華服的乾瘦老頭,他的眼睛如鷹鈎一樣銳利,看他那張臭臉都知道他就是丞相赫連元青。

不用想,他旁邊那個略帶驚訝和不滿的美男就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赫連華生。說實話,這赫連華生真得是個美男,細長的眉毛,狹長的雙眼,金絲頭冠配着那一襲金邊黑衣,將修長性感的身軀勾勒無疑,好一個男女通吃的美人。我想如果他是個女人的話,我這水國第一美女的位置恐怕就得讓賢了。

我與他的目光正好碰上,感受他冷冷的目光,我很自然地偏過目光,自動忽略。

而地上正跪着的那個青衣男子,就是水煙月的梁山伯——王公子。他的頭髮凌亂,臉上有很多乾的和沒幹的血跡,除了那雙堅定的眼睛,已經有些辨不清面貌了。在大牢丞相應該私底下給他開了好幾次「小灶」了吧。這屋裏穿得最寒酸得就是這個王公子了,可是他腰桿挺得很直,雖然是跪着,卻還是散發一股無法忽視地傲氣,倒是個執著的人。

我緩緩走上前,恭恭敬敬給皇帝老爹行禮,還甜甜地叫了聲父王,我那皇帝老爹樂得連忙賜座,看他那笑眯眯的雙眼,我知道,這皇帝老爹是真得很寵溺水煙月,他臉上的光是一個父親因疼愛女兒而綻放的。

我並沒有坐下,而是徑直朝那個王公子走過去,近了,我蹲下,展開一個溫和的笑容,不顧周圍風格迥異的眼光,緩緩抬起手,拿着手中的絲帕扶上他的臉,輕輕擦拭,我問:「後悔嗎?」

狠狠搖搖頭,王公子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說:「我王涼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事就是遇見公主你。」

我繼續溫柔地笑,招手示意前邊的宮女把桌上的茶杯端過來,將絲帕沾濕,像完成一件精美的作品一樣,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將王涼臉上的血跡擦乾,至少在他死之後,讓我記住他的樣子,也算是我對死去的水煙月的一個交代。

「哼!」赫連元青冷哼一聲,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怒氣,他說:「請皇上給我赫連家一個交代!」語氣跋扈,可一點都沒有請的意思,完全不把面前這個皇上放在眼裏。

不理會他,我繼續仔細地給王涼擦臉。

「這......這......」我的皇帝老爹顯然很忌憚赫連元青,一副很頭大的樣子,支吾了半天,他不知道拿起案上的什麼東西狠狠敲了一下,大聲說:「王涼,你一介賤民,居然打起朕七公主的主意了!還恬不知恥地欲拐走朕的金枝玉葉,你!你可知罪?」

「是,賤民知罪!」王涼的眼睛始終看着我,像是永遠也看不夠一眼,或者是為了銘記在心,下輩子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一字一頓的說:「賤民罪在太愛公主。」

「知罪就好!」皇帝老爹顯然沒聽出這話的意思,還一邊說:「只要你肯悔改,朕可以既往不咎,朕不但會讓你回鄉,念在你身世可憐,父母早亡,你又無其他親戚,朕再賜你黃金千兩。」

王涼突地就笑了,我抬眼看到赫連家那兩位眼神中的鄙夷,如果用錢就能搞定,他們也不會把王涼弄這麼血腥了。

王涼說:「我愛公主,如果要讓我把自己愛的人推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我王涼做不到!也絕不會做!」

這時,他的臉總算乾淨了,一張還算白凈的臉,雖然有些細密的小傷痕,但可以想像他那種傲然的書生氣息。我站起來,眼角瞟到赫連華生,他正冷著臉看我們,那股隱忍的殺意漸漸變得清晰了。

「煙月,你......你快跟丞相說說,說你和這個賤民沒有任何關係,等你今年過了十六歲生辰,就會嫁進丞相府!」皇帝老爹在一旁太監的扶持下慌張地從書案走了下來,急急地說道,他的體型實在有些超重了,該減肥了。

我面向赫連華生,似無意地問:「赫連公子覺得應該怎樣?」

赫連華生掃了我一眼,棕色的眸子裏是毫不掩飾的不屑,他說:「我赫連華生並非不明事理之輩,如果公主和這個王涼真得兩情相悅,我自然會請皇上取消婚約。只是,我要如何相信公主和他是真心相愛,而不是公主隨便找的人來搪塞我赫連家?」

「哦?」我偏頭打量赫連華生,問:「那公子覺得我應該怎樣證明?」

赫連華生拍了下雙手,立刻有太監端了一個銀制托盤上來,盤內室一杯酒,見我疑惑地挑眉,赫連華生笑了,嘴角冷冷地蠕動,緩緩吐出幾個字:「這,是一杯毒酒。」

果然是有備而來,其實從知道王涼和水煙月的事情后,他們就已經起了殺意。一杯酒,擺明了要讓王涼喝。王涼愛水煙月,他會為了水煙月喝下去,可水煙月同樣深愛着王涼,她情願自己喝下去也不會把毒酒留給王涼,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很殘忍。活着的那個會生不如死,亦或者說可能直接要了兩個活人的命,這個赫連公子真是狠毒!

可惜我不是水煙月,我是韓曉曉,我恐怕不能讓這個赫連公子如願了。

皇帝老爹突然更急了,他小跑到丞相跟前,動作中帶着討好,他說:「丞相,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杯毒酒是要給誰喝啊?」

我自然知道這個皇帝老爹在想什麼,他是害怕丞相把這杯毒酒餵了他的七公主,因為如果赫連元青真得要這麼做得話,他是絕對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結果只能是忍痛同意。

「皇上,這杯酒自然是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民準備的。」聽到赫連元青這句話,皇帝老爹的神情明顯一松,雖然他是真得很疼這個女兒,但這樣懦弱的他,也是讓水煙月苦惱的吧。

「如果王涼喝下這杯酒,丞相真得會如言放過七公主,取消婚約?」王涼的眼睛始終那樣明亮,如璀璨的星光一般。

「我赫連元青,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赫連元青甩甩袖子,義正言辭地說道。

王涼站起來,說:「那好,我喝!」

「等等!」我握住手王涼伸向托盤的手,赫連家那兩個人臉上頓時黑了一分,我看着王涼的眼睛,清晰地說道:「如果,我是為了自己的自由而與你相識,你還要喝下這杯酒嗎?」

王涼的眼睛裏依舊閃著奪目的光,那樣堅定,那樣自信,他說:「就算是這樣,我也甘願,愛一個人本來就該用生命來守護。」

我又絢爛地一笑,猛地上前,抱住他,唇靠近着他的耳朵,用只有我們兩才能聽到的音量輕輕說:「奈何橋上,水煙月在等你。」

是的,水煙月已經在奈何橋上等着你了,可惜我不是你的祝英台,既然生不能在一起,就一起死吧,雖然不知道地府是否存在,但希望你們死後能長相守,今後,我會用我韓曉曉的身份好好替你們活下去。

我伸手先王涼一步拿起那杯毒酒,輕輕晃動裏面淡黃色的液體,慢慢靠近我的鼻子。

「公主!」

「煙月!」

王涼和皇帝老爹焦急的聲音同時響起,再看着雙眼透著怒氣的赫連華生,我輕笑出聲,我只是想聞下毒酒的味道而已,除了對弟弟阿明和姐姐知知,我對其他人都是自私的。王涼,原諒我的自私,這樣的世界,生,對於你來說,終將會成為煎熬。即使我想辦法讓你活着,你遲早會知道水煙月已經死了,倒不如就這麼跟着水煙月去了吧。

我把酒杯遞向王涼,我說:「王涼,就讓我親手喂你喝下去可好?」

王涼亦笑了,就着我的手一口將杯中的酒喝下去,看着空空的酒杯,我一把將杯子扔出去,聽到清晰地破碎聲,王涼的身體漸漸向下滑去,我跪坐下去,緊緊摟着他,用我溫柔的臉龐去觸碰他逐漸發涼的身軀,我的聲音很平靜,但在這安靜的書房卻顯得格外刺耳,我說:「王涼,我這身嫁衣很美吧。從此以後,我絕不會為第二個人穿如此艷紅的嫁衣。」

是的,不管是水煙月還是韓曉曉,我都不會再用這具身體去穿大紅喜袍,只有你們的愛情才配得上這火一般的顏色,為你們熱烈執著的愛情,就當我為佔用水煙月的身體表達的最後一點謝意。

王涼眼睛中的光漸漸暗了下去,他的唇角拚命地想上揚,可惜不斷湧出的鮮血令他一再得不能如願,我抬起袖子,異常冷靜地替他擦拭。他的眼帘緩緩垂下,直到最後一絲光芒消失,終究閉上了,唇角也成功留下一抹溫暖的笑意,他應該是聽到水煙月呼喚他的聲音了吧。

輕輕放下已經涼了的屍體,我嫵媚地沖赫連元青一笑,看到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說:「可否請丞相大人厚葬王公子?」

那個皇帝老爹根本就沒有實權,還不如直接問掌權的,況且我那皇帝老爹現在已經震驚得無法思考了吧。

赫連元青正了正神色,眼神依然充滿戾氣,他說:「那是自然,老夫可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的深情,老夫也很佩服這個王公子,公主大可放心。」

自動忽略他話語里的諷刺,我壓抑著語調中的一絲喜悅,說:「多謝丞相,那本公主就先走了。」

禮貌地沖一旁的赫連華生微微一笑,接收到他探究的古怪眼神和嘴角的一絲冷笑,我在心裏長呼一口氣,神情自若地走出這個令人壓抑的空間,外面的陽光似乎正開始燦爛,我丟掉了水煙月最大的一個麻煩,剩下得就是再丟掉這個麻煩的身份,這樣,我韓曉曉就真得可以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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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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