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成事在天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成事在天

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五湖十三幫按資排輩下來,風月山首當其衝。粟鋮海帶着謝晉虎站在列首,滿懷欣喜的看着洮銘,在與之相對的那一刻拱手要拜,卻被洮銘一把搭住了。

「當日一別,粟大哥別來無恙。今日盛會,粟大哥與謝大哥能夠趕來,無瑕已經感激不盡,咱們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客氣。」洮銘語氣極輕,卻盡顯誠懇,看不出絲毫破綻,粟鋮海謝晉虎很是激動,其他人更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懈怠。洮銘眼神遊梭,對着薛桂橋和陳爾點了點頭。

「大哥!」陳爾沒想到公子竟會對自己等人留有印象,心中欣喜,叫了一聲,薛桂橋穩住還在顫抖的雙手,沖着洮銘鄭重的行了一禮。

當日得以公子增以錢財,康碭山數百兄弟才度過了難關,這份恩德,沒齒難忘!

洮銘又看了一眼,返身上了主座去。

到場人中,多是江湖上能排上名號的,依無瑕沉浮權斗的閱歷,便是猜,也能將到場人的身份猜個十之八九,而風月康碭兩大山頭卻是因白炎和纏綿特別指點,所以與旁人尤為不同。

馬宗渭后一步到達,看到洮銘與粟鋮海熟絡的模樣不禁感慨小八做事周全,連親疏順序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想到不久之後這些人都要拜倒在自己的腳下,他就忍不住沾沾自喜起來,彷彿一條金光閃閃的大道已經出現,只等着他踏出一步,就可飛黃騰達。

他假意咳嗽了兩聲,卻沒有人因他的出現而有所變化,王褒信程雲仲更是翻著白眼假裝不見,只孟寇海沖着他招了招手,卻留出了身邊排不上號的一小綹地方。

馬宗渭暗自冷笑,為這些人的不知死活而感到惋惜,他撥開擋在前面的人往前走,一面走,還一面挑釁的對着眾人揚了揚頭。

小八站在人群之後,看着洮銘方才的一舉一動,突然間有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他看向四周,發現除了王禹,其他人沒有按照計劃堵在門口,而是以外八字排在了洮銘的身後。

洮銘透過人群望着他,一雙眼睛波瀾不動,他感到一股涼意從後頸貫下,驟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是什麼時候出現問題的?此刻在堂上的,究竟是洮銘,還是姬無瑕本人?

他竟有些分不清了。

方才在堂后唯唯諾諾的是洮銘沒錯,可現在現在堂上面的卻又似乎不再是他,因為那感覺好陌生,洮銘沒有那麼大的魄力,是什麼人在身後支持着他,讓他一夕之間竟有了這般的變化!

小八看向了「王禹」,從始至終,王禹一直跟在洮銘的身邊,他是忠於少爺的死士,除非是死,否則他是絕對不會背叛少爺的。

「王禹」也在看他,眼神中透著冷漠,頃刻之後,將食指豎起放在唇邊邪魅的揚起了嘴角。

小八徹底懵住了,他看着馬宗渭不知死活拚命往前擠,想到不久之後少爺就要帶着人登船上岸,而自己卻不知道手下的人何時被人掉了包,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馬在這裏埋下伏兵,一想到這兒,他的心裏就如擂鼓一般難以平靜。

他很是不甘,卻又不敢去賭,只能放棄馬宗渭從而去攔截少爺的船隻,以免他們落入不可預知的陷阱。他退了幾步,有些氣急,又退了幾步,瞪了堂上一眼,終狠狠一咬牙轉身而去。

馬宗渭剛好回頭,見他離開很是疑惑,正要開口叫喚,卻聽身邊有人冷笑一聲,說道:「馬大當家的怎麼這般不懂分寸,這裏是公子的座,你跟着擠上來,是要公子將主座讓給你嗎?」

出聲的正是纏綿,他說着話伸手阻了馬宗渭一下,馬宗渭沒料到竟是這種情形,愣了愣,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有了幾分尷尬。

「我……我跟……跟……」他伸手指了指小八離開的方向,卻已找不到小八的蹤跡,被纏綿搶白,又遭眾人鬨笑,他的臉頓時青白交錯,面子上掛不住了。

「你算什麼東西,依公子與我的交情,還輪不到你說東道西。」他惱羞成怒,仗着自己握著洮銘的把柄,有恃無恐的訓斥着纏綿,之後上前兩步想要坐到座后與洮銘持平,卻不料那「王禹」上前將他攔住,在他耳畔輕聲說道:「馬幫主,做人呢,貴在有自知之明,既然大家都覺得你配不上坐在這裏,不如,你還是坐下席去,難道你沒發現,你那個狗頭軍師已經跑了么!」

馬宗渭驟然一驚,抬頭瞪向了面面相對的那人,想到方才他看自己的神情,突然間有些發怵。

「你……你們……」他呼吸急促的看向了左右,發現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於是往後退了幾步,指著洮銘氣急敗壞的叫道:「你個冒牌的東西,還真當自己是正牌主子了,我就是看穿了你的詭計,所以才要在這裏揭穿你!各位兄弟看清楚了,眼前這個根本不是公子,他是一個假冒的!從前幾天我就已經發覺了,之所以不顧危險站在這裏,就是為了揭發這個沽名釣譽的無恥之徒!」

「嗡——」那話一出,堂下頓時炸了鍋,很多人雖然開始也不相信公子出現在這裏,可方才看了他出手又兼與風月山兩位當家的熟絡的模樣,就已經沒有了懷疑,然而無風不起浪,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若現在堂上那人拿不出證據來證明他是真的,怕也服不了眾,畢竟真正接觸過公子的人只佔了極少數,其他很多人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要改變容貌仿冒他人也並非是不可能!

「公子,請公子說句話,如果馬宗渭說的是謊話,我老粟便兩斧頭劈了他!」粟鋮海義憤填膺的站起了身來。於他來說,與公子同生共死的是他,他覺不允許有任何人冒着公子的名聲招搖撞騙,更不允許任何人污衊公子,毀他的清譽。

洮銘沒有說話,卻有另一人撕下了臉上的面具對着粟鋮海朗聲笑道:「粟大哥,當日一別已過兩年,風月山的兄弟們可還記得我!」

「小……你……你還活着!哈——哈哈哈哈——」看着眼前那張熟悉的臉孔,粟鋮海發出了欣喜的大笑,謝晉虎上前幾步握住白炎的臂膀狠狠一晃,濕潤着眼角說道:「好小子,我們就知道,你死不了!」

馬宗渭臉色煞白,王褒信程雲仲和孟寇海也好不到哪兒去,旁人不知,他們卻不會不知,就算當日只見過一面,可眼前那人不是那孟小侯爺還能是誰!他在這裏,那他身邊的公子又如何是假!

馬宗渭冷汗涔涔,他不明白明明是假的那人,如何在轉眼之間變成了真,他哆嗦着想要退回人群里去,洮銘卻叫住了他,一雙眼中透著冷漠,一字一句輕聲說道:「馬大當家的,當日在建州你的手下綁了我的人,你可還記得是什麼下場。」

「公……公子饒命,饒命!我是豬油蒙了心了,一時鬼迷心竅,受了他人的蠱惑,我有眼不識泰山,把公子當做了他人,我再也不敢了,求公子放了我,放了我吧——」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難看,卻又抵不住心中的怕意拚命求饒,洮銘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側目看了一下,登時一道寒光閃過,馬宗渭的右手被當場斬斷,馬宗渭慘叫一聲昏死過去,洮銘則走下台階,對着粟鋮海和謝晉虎道:「兩位當家的隨我來,至於其他的人……」他頓足了一下,接着說道:「瀝泉山莊聚會在即,各方勢力當團結一致,不分彼此,若諸位果真有心助我姬無瑕一臂之力,下月瀝泉咱們再聚。」

「那馬鳴幫……」

「散了!江湖之中,不再有馬鳴幫!白炎,咱們走了。」

「走吧。」丟下血痕斑駁的長刀,白炎將桌上面具拿起,輕輕給洮銘戴好,在經過薛桂橋陳爾身邊時,對着他二人說道:「你們的三弟被綁在這後院裏,勞煩救他的時候護一下曹大善人的宅子,咱們後會有期。」

一行眾人自人群中穿過,踏出院門走出了曹宅,進了停在外面的馬車,白炎對着粟鋮海謝晉虎說道:「我們要去瀝泉山莊,兩位大哥一起走吧,待出了城門,白炎有話對你們說。」

「好。」粟鋮海應着回身喚自己的屬下,白炎則挑了帘子進了馬車。洮銘一臉平靜的望着他,雙手卻在交錯之間抖個不停。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炎教給他的,每一言每一行,每一句話,都是白炎教給他聽讓他去做的,他本以為自己會熬不過去,誰曾想,居然讓自己蒙過去了。

原來真正的冷公子是這樣子的,武飛雲還根本算不上了解他,只有他身邊親近的人,才能知道他會說什麼,怎樣去做!

「你做得很好,等出了這城門,你就自由了。」白炎恢復了一貫的冷漠,不再靠近他,也不再溫柔的與他說話,他嗯了一聲,突然說道:「若是他一直沒有出現……你會怎麼辦?」

白炎靠向壁角,雙眼迷離的看着半空,許久之後,淡淡一笑。

「我會一直找下去,直到,他出現的那一天為止……」

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期待?

沒有時間,沒有限制,在有生之年,一直尋找下去!

「少爺,小八的傳書到了,咱們馬上就要靠岸,這個時候,他為何放出鷹書?」

紙條展開,一眼過後被拽在了手中,武飛雲微眯雙眼看向已近在咫尺的河岸,對着凌峰說道:「轉舵,入沱江下滄州去。」

「少爺這是?」

武飛雲卻沒有回答,返身進了船艙,到了睡意朦朧的那人身邊,半坐床前繞着他的發笑着說道:「奚昊,醒醒,咱們要下滄州了。」

不遠的城門外駛出來一架馬車,後跟着浩蕩的隊伍,與江道平行,朝着以西的方向疾馳而去,跟在馬車旁的一男子看向江面,在水路兩道分開的瞬間收回了目光,就在那水道轉彎的角落裏,一道身影躬身而出,於紛飛的雪花中看向了陸地,他不知道的是,方才曾有人經過那裏,那個他用生命熱愛着的男人,剛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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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城絕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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