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等下一個天亮，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76 （全文終）
番外：等下一個天亮，我可以牽你的手嗎76（全文終）
今天的宋梓睿一身白色的禮服，筆挺帥氣，耀眼得就像此刻天上最明媚舒服的日光。
葉歆點頭，挽着他的手，很小心地邁步，婚紗的款式並不算得繁複，但很顯身段，將她溫婉堅定的氣質襯托得更動人。
花童跟在後，雲童宇就是花童之一，笑嘻嘻地：「宋蜀黍今天好帥啊！」
宋梓睿勾唇一笑：「那是。」
伴隨着進行曲，新人出場了，賓客們都轉回頭，鼓著掌。
前方台上，司儀正等著。
「梓睿跟葉歆，讓我想到了那句老話——」坐在賓客席中的田原轉回身看新人走來，輕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孫慶笑了笑，目光望着逐漸走近的那對新人，是啊，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一對，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個時候屏幕上還播放着一幕幕的照片，在賓客的注目下，葉歆本來很緊張的，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呢，可當她抬頭看到銀幕上的畫面，驚訝之餘，突然就忍不住濕了眼眶。
宋梓睿轉頭看她，發覺她的異樣，趕緊道：「別啊，這個時候別哭啊，大家都看着呢。」
他低聲輕語，就快走到台前了。
但是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怕大家看笑話，而是看不得她哭的樣子。
葉歆咬着唇忍着淚，繼續跟着他一步步往前走，可是等到站定在台前，看到最後熒幕上定格的那一幅——
那是當年，她退學之前最後一次陪着他外出去拍照，走着走着，有條路通向的是一個岸口，那天正是臨近傍晚，夕陽在海面上形成一道泛光的金線。
宋梓睿說拍一拍海邊的夕陽也不錯，於是他們就在那兒停留了好一會兒。
她穿的那一身裙子，橘紅色的小碎花，有些小復古的款式，她還記得。
因為那最後一次的場景，曾多次出現在她這十年來的夢裏。
每一次，她夢到自己轉回身，身後都只有一片暗影，尋不着他了。
可是她從來不知道，一直說要尋找拍攝素材的宋梓睿，竟然偷偷`拍下了她那麼多的照片，此刻全部一一在幕布上投放出來。
更別提這最後的一幅，是她站在岸口邊，眺望着遠方，長發被風微微吹亂的側影。
望着那一幅照片，哭得沒有聲音，卻滿臉淚水——
因為她看到那副照片邊上那行字——
字體是手寫的，寫在照片邊上的白框裏，被熒幕投影放大在幕布上——
「每一次並肩走，都很想牽你的手……有句話從不敢問：等下一個天亮，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時間，是十年前的那一天。
戴着白色鏤花手套的她，捂著嘴，眼淚不斷洶湧。
看到自己的新娘哭成這個樣子，宋梓睿有點後悔了，把過往照片投影在幕布上這個做法，本是想要浪漫一把，現在覺得是不是不該啊——
也顧不得賓客們都在看，他將她摟進懷裏，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不哭了……」
然後又抬頭對望着他們兩人的眾賓客笑笑：「不好意思，她有點激動，都是我不好——」
而葉歆只是攥着他的西服外套，眼淚怎麼都止不住，沒有人能知道，她此刻心裏有多複雜，有多幸福。
大家都很理解，都微笑着，耐心等待着。
坐在最前排的宋江成，等會司儀講完開場之後他會上去當證婚人，此刻看着兒子那麼護著葉歆，突然覺得，兒子真的長大了。
或許是因為父母都習慣了把孩子當孩子，不管孩子已經多大，在眼裏好像永遠都不會變，才讓他感覺宋梓睿一直是讓人不放心的。
可現在看到兒子對葉歆的呵護，覺得兒子長大了，而他也老了。
以前一直不放心把宋氏交給宋梓睿，就是覺得兒子的心不定，現在已經成家，葉歆……應該會是個能幫助兒子的賢內助。
他身邊坐着的是沈心，這樣的場合，即使貌合神離也必須是要做做樣子，要不然容易被別人拿來做文章，宋家，已經不想再在這種八卦新聞中出現了。
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流，都是看着台上。
沈心從榕城過來，是她離開宋家之後第一次回來。
她並沒有多想，這次回來，只是為了兒子的婚事。
年輕人的花樣真多，看着幕布上那些照片，沈心也在回憶往事，十年前，她跟宋江成的感情還是不錯的，一轉眼……
「宋夫人，宋夫人——」
坐在後排的人輕聲喚，沈心回神，才看到台上的宋江成跟一對新人都看着自己。
就在她回憶的時候，宋江成已經走上了台，為倆新人證了婚，司儀請她也上台去。
沈心站起身，緩了緩情緒，微微笑着，維持着昔日貴婦人的風範，邁步而上。
雲汐抱着慕斯言，抬頭正好看到沈心走上台去。
慕彥沉長臂伸過來，摟着她，等於也摟着了兒子：「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雲汐點頭，對他笑：「嗯，都過去了。」
恨一個人並不會讓自己好受，她寧願把時間用在愛上，愛家人，愛自己身邊的親友。
……
深夜
宋家的車子在院子裏停穩了，葉歆扶著宋梓睿下來，司機也幫忙扶著，家裏的管家見狀也過來幫忙。
直到把宋梓睿送進了新房的床里躺着，兩人才離去。
「少奶奶，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傭人進來輕聲問，葉歆第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是在叫自己呢，少奶奶這個稱呼。
「麻煩你去給我打盆熱水吧，還要條毛巾。」
葉歆語氣很客氣，傭人笑着點頭離開了。
她蹲在床邊給喝醉的宋梓睿脫鞋，又給他脫外套：「好好躺平。」她對他說。
宋梓睿半眯着眼睛看她，覺得燈光有點刺眼：「燈——」
葉歆就走過去，把吊頂的大燈關了，只留下柔和的光線。
再走回床邊，就被他伸手一把拉了過去，站不穩地倒在他身上，一身酒氣，不難聞，但她還是蹙眉。
宋梓睿的臉頰有點紅，那是因為酒喝多了，半抬起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得很滿足：「老婆——」
這一聲，叫起來真是舒服。
葉歆無語望着他，聽到身後的聲音，知道是傭人端水來了，要起身，可是他不讓，手圈着她。
「快放開啊——」這模樣讓傭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不。」宋梓睿才不管。
葉歆哭笑不得，而傭人已經端著水進來了，「少奶奶——」
顯然是瞟到了床那邊的動靜，傭人也不好意思了。
「就放那兒行了，我自己端，麻煩你了。」
葉歆說。
宋梓睿就是不放手，笑眯眯望着她，那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更有一種迷`離的神色，能勾人的心。
「上來，讓我好好抱抱。」
葉歆覺得他這完全是借酒勁兒耍賴啊，輕拍他胸脯：「一身酒氣，臉也不洗，鬼才要跟你睡呢！」
宋梓睿探鼻子過來嗅她身上：「沒有啊，沒有酒氣啊。」
「我說的是你，我當然沒有。」葉歆更是哭笑不得了。
「聞着酒氣我就不舒服，你去洗澡吧。」本來看他挺醉的，給他擦把臉就湊合著過了今夜，但他現在已經醒了，看這狀態，洗澡應該不是難事。
一聽她說不舒服，宋梓睿就不胡來了，放開她，撐起身：「好，我去洗，誰讓我那麼愛你，愛孩子——」
嘴裏念叨著，真的往浴室的方向去了，手還一邊摸索著解開皮帶。
葉歆跟着過去，就在門邊看着。
宋梓睿背對着她脫衣褲，身上最後一件短褲都脫下之後轉身，發現她站在那兒。
「嗯，要跟我一起么？」他笑得邪氣。
「誰跟你一起了，你洗吧，我看着。」
她是有點擔心他喝多了站不穩什麼的，在邊上看着也好，可面對他全身赤`裸地站在跟前，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落在別處。
宋梓睿很失望，不過還是乖乖打開蓮蓬頭洗澡了，熱水淋下來，很舒服，也讓酒醒了些，透過氤氳的霧氣看門邊站着的她，從今以後，家就是他跟她的家了，這種感覺真踏實。
「老婆，我等會也會擔心……擔心你一個人洗不安全，所以你過來，我們一起，這樣也節約時間——」
他朝她招手，那小心思葉歆當然清楚，笑了：「我覺得自己洗更安全，所以你先顧好你自己吧。」
他說話也更精神了，葉歆覺得自己不用再守着，於是轉身離開。
「唉——怎麼連看都不看了？！」
浴室中的某人看她不止不進來，還走開了，失落地。
葉歆當然聽到了，走到床邊坐，忍着笑，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心想，如果懷的是兒子，千萬不能學他爸那麼死皮賴臉的啊。
後來輪到她去洗好出來，宋梓睿已經在床里背對着她，像是睡熟了。
鬆了口氣，只留下壁燈，她小心上`床躺下，就是為了不吵到他，結果，自己才貼著枕頭呢，突然身邊人一個利落的翻轉，就壓在了她身上，黯淡的光線中，那雙好看的眸，熠熠發亮。
葉歆被嚇一跳，心跳突突地，弱弱問：「……幹嘛？」
宋梓睿喉結的地方動了動，啞著嗓子：「新婚夜，你說，我要幹嘛——」
沒等葉歆再說話，唇就被封住了——
「唔……」
……
－
在榕城辦的第二場婚宴相較寧城來說就小型了很多，因為主要就是宴請葉歆學校的那些同事之類的。
然後宋梓睿又在榕城陪着葉歆住了一段日子，兩人已經商量好，等到暑假來的時候，就一起回寧城去。
可是就在距離暑假還有十多天的時候，宋家出事了。
宋江成在公司里因為心臟病突發昏倒被送進了醫院，宋梓睿得到消息之後立刻趕回了寧城去。
葉歆在榕城也跟着擔心，但期末了，學生要考試之類的，她也不能再請假，只能每天通過電`話跟宋梓睿了解他父親的情況。
宋梓睿並沒有多說，因為她懷孕了，不想讓她太擔心，但是宋江成的情況並不算好，至少是剛入院的前兩天，情況並不穩定。
第三天的時候——
他處理了公司里的事，去醫院，正好遇到一輛車子停在跟前，那車子很熟悉——是宋家的車。
而車上下來的人……
他下車，朝前喊：「媽！」
沈心轉身，看到兒子，等他上來。
「媽，你怎麼在這裏？」
宋梓睿很意外，母親不是應該在榕城的么？他的婚禮結束后，她就跟着一起返回榕城去了的。
「你爸的事，你也不告訴我。」沈心望着兒子。
「……也不是，事情太多，而且也怕你擔心。」
這事情才發生幾天，宋梓睿自己趕回來處理事情都沒來得及想那些，再說父母現在的關係——
「他是我丈夫，我擔心也是應該的，在哪裏，你帶我去看看吧。」
宋江成突然入院的事是宋江成一個屬下通知沈心的，沈心雖然離開了這個家，可不代表她對寧城宋家的消息就一點不知情了。
宋梓睿沒說什麼，領着她去了住院部父親的病房。
那時候宋江成還在昏睡着，戴着氧氣罩。沈心去跟主治醫生了解了他的情況，回來就一直坐在病房裏。
「媽，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我既然回來，就是特意來看他的，倒是你，去忙公司的事吧。」沈心說。
宋梓睿猶豫。
這時候，床里躺着的宋江成緩緩睜開了眼睛，大概是因為他們說話的聲音讓他醒來。
「梓睿，我有話跟你爸說，你先到外頭等會。」沈心看着自己丈夫。
宋梓睿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父親，點頭，「有什麼事叫我。」然後走了出去。
宋江成戴着氧氣罩，也不好說話，沈心就先道：「如果你想讓我走的話，那麼你可以不必說了，我們怎麼都是夫妻一場，也沒有離婚，只是分居。現在你病了，我有義務照顧你，也不能讓外人看笑話——」
「你好好躺着休息，把身體養好來吧，你好了，我就回去了。」
宋江成望着她，最終沒有什麼抗拒的神色，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沈心就坐在他床邊陪着，看着他鬢邊露出的白髮，鬢角下有一小塊淡淡的老人斑，喉間有點緊。
－
宋江成的病情在一周后得到控制，比較穩定了，沈心天天都陪在醫院裏，宋梓睿也比較能安心在宋氏處理公司里的事情。
而因為父親這突然的一病，也讓他不得不更快速地去了解宋氏內部多方面的訊息，好掌控於心，用以幫助自己處理事情。
這麼一忙碌起來，除了晚上會跟葉歆通通電`話，他都記不起來她那邊要放假的日子了。
而葉歆也沒有對他提起，每一次通話她更多的都是關心他那邊的事情，他父親的，以及宋氏的，還有叮囑他再忙碌也要照顧好自己。
學校放假的那一天，她自己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去了寧城。
－
那天，宋梓睿剛從醫院出來，在醫院裏他看到母親在照顧父親吃午飯，突然心裏很感動，感覺曾經自己擁有的那個家，又回來了。
現在父親也不排斥母親在身邊照顧著，他希望，他們能這樣慢慢地重新修復了關係，不要再分開。
宋氏的狀況也穩定下來，父親的身體也開始好轉起來，這麼些天，今天是他真的鬆口氣的日子。
心思稍微放鬆，想起了一件事，一看手機日期，是不是葉歆學校該放假了？他不確定是哪一天，反正差不多就是這兩天吧。
給她打個電`話，問好了，他好去接她過來。
結果打去，顯示對方已關機。
想着是不是她在學校里忙着而手機沒電了，他剛掛斷，有屬下打來報告公事。
是關於新開發的那一片度假海灘的，也是他跟葉歆舉行婚禮的地方。
那是宋氏跟慕氏合作的項目，確切來說，應該是宋梓睿跟慕彥沉合作的項目。
那片海灘開發用以度假，在他婚禮的時候已經可以使用，但要對外開放的話，還需要進行一些後期的檢驗。
屬下報告過之後，他開車到岸口邊，登上了往海灘去的遊艇。
－
葉歆下飛機之後，直接去了宋家。
她知道宋梓睿應該不在家，只是她帶來的簡單行李需要先放下。
從傭人那兒知道沈心回來了，在醫院照顧著宋江成，葉歆心想宋梓睿此刻應該是在宋氏公司里忙着，就自己先去了一趟醫院。
對於葉歆的到來沈心倒是不意外，她在榕城雖然不跟他們小兩口一起住，也是有人脈的，知道葉歆學校里應該是放假了。
葉歆來探望，宋江成覺得她很懂事，雖然這個媳婦兒接觸不多。
坐了一會兒，沈心說：「你剛從榕城來，回去休息吧，有身孕要自己多注意。」
葉歆再陪着坐了一會，剛好護`士進來讓宋江成去做個檢查，她就隨着他們一起下樓，他們去檢查室，而她自己出了醫院。
之前宋梓睿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在飛機上，關機了，後來開機是看到的，只是她先來了一趟醫院，就沒有給他回過去。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她給他發信息，知道他此刻正在那個度假海灘上視察，可她隱瞞了自己已經在寧城的事。
想了想，就直接攔了的士去岸口。
－
婚禮過去才一個多月，再次登上這個海灘，宋梓睿感覺那一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摘下墨鏡，他環視着當天舉辦婚禮的場地，腦海中全是她穿着白色婚紗美麗動人的樣子，也想起她那天哭得稀里嘩啦，這麼想想，唇角勾起笑。
也不管自己身上穿的是筆直的西褲跟白襯衫，找到一塊大礁石，坐在上面，眺望着海。
海面不時有遊艇開過，全然沒注意。
拿出手機，他給她發：「我正坐在海灘邊上，曬著日光，想着你。」
很快，那邊就回復了過來：「當你足夠想一個人的時候，很容易出現奇迹的。」
他笑看着屏幕，回問：「比如？」
「比如，你現在轉身——」
宋梓睿握着手機，真的轉身。
海灘上，距離他不遠處，一抹淡藍色長裙的身影正朝他走來，笑容清淺。
宋梓睿笑了，雖然很意外，可他立刻從礁石上起身，朝她走去。
「怎麼突然來了？」
剛才她第一次跟他發信息，他問她什麼時候放假，她還說是過兩天呢。
「小騙子！」
他好看的手指去划她的鼻。
葉歆笑容更漾開：「想給你個驚喜嘛。」
他忍不住抱着她吻了好一會兒，然後牽着她在海灘邊上慢慢走。
輕快走在他身前幾步的她突然回頭，淺笑說：「宋少爺，你曾經偷`拍了我那麼多照片，這一次給你個機會，幫我正式拍一張，我要跟海合影。」
說着她拎起裙擺的一角，笑容洋溢像個少女。
她這樣的笑很好看，沒有負擔，是宋梓睿所見過的她最輕鬆的笑容，證明，這麼多年她心裏的一切，終於全都放下了。
他笑着走到她身邊，一手環着她的頸脖，另一手拿着手機：「你要正式拍，那麼必須有我，有沒有海，就無所謂了。」
手機舉起，攝像頭對準她與自己，無限挨近，他側過臉，親昵地一吻落在她唇角上。
「咔嚓——」
藍天碧海，自拍里定格他最寵溺的神色，她最幸福的笑顏——
……
－
用起伏的背影，擋住哭泣的心
有些故事，不必說給每個人聽
許多眼睛，看的太淺太近
錯過我沒被看見，那個自己
…
用簡單的言語，解開超載的心
有些情緒，是該說給懂的人聽
你的熱淚，比我激動憐惜
我發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氣
…
時間可以磨去我的稜角
有些堅持卻永遠磨不掉
請容許我，小小的驕傲
因為有你這樣的依靠
…
等下一個天亮
去上次牽手賞花那裏散步好嗎
有些積雪會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達的天堂
…
等下一個天亮
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嗎
我喜歡我飛舞的頭髮
和飄着雨還是眺望的眼光
……
－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