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PRINCE8韶光易逝生命難留(小修)
還讓不讓我過了?!
不準夜遊;不準一個人上山挖葯;不準挑食;不準說髒話;不準欺負小鬼頭;不準偷懶修行;最重要的是——
不準靠近男人,無意識也不行!
若非他一臉嚴肅正經,我可真以為他是醋塘子小丈夫了。
好吧……我也承認自己確實拗不過他一個眼神。
不準靠近男人是怕我定力不夠,隨便地就把人魂兒給勾走。
哼,他才不會因為其他的什麼什麼原因不准我接近男人呢……
——我的秘密回憶手冊
瑞絲會看病的事早在小鎮里傳開了,每天每天都有人登門拜訪。
其實女巫只不過是懂得對症製藥。在她們的信仰中,惡魔是傳播疾病的元首,為了貼近偶像才致力於研究各種惡疾,包括如何引起怎樣撲滅。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救,拖得久了吃什麼都不會再起效果。
午後難得的休憩時光,瑞絲搬了張椅子懶洋洋地躺在後院晒晒肚皮。
她換了件黑色紗裙,把某人的前披風換下來洗洗晾在繩上。
雷揚澤倚著樹,凝望那金色的十字道標思緒飄遠。
記憶里充斥着血光,劍影,鐵蹄和龍鳴,波瀾壯闊長空翱行。
但,他依然覺得難過,疲憊,漫無目的。
與家族斷絕關係,連夜潛逃,組織傭兵團,躲避通緝。生活里好像只剩下奔波的塵土,那一年美麗的少女,那一年純潔的百合,遙遠得連輪廓也模糊了。
不過他還記得有個小姑娘,最呆最傻最乾淨最無辜。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想着一定要好好道歉,也許可以留她在身邊接受教育,十年後長成出色高雅的名媛淑女。
誰道一別經久,物是人非。
陽光下,少女眯著艷麗狹眸長伸懶腰,挺拔嫵媚的曲線一覽無遺,日漸抽出成熟的韻致與異度風情。
男人緩緩移開視線,唇邊劃過淺淺笑意。
她……確實長成了大美女,只是還沒能把他變成青蛙。
****
晚餐前,瑞絲盯着寡婦家的小姑娘把葯喝乾,滿意地掏出糖捏進她嘴裏。
臉上開始顯出紅潤的小姑娘摸摸鼓起的腮幫子驚叫,漏著氣。
「草莓味!」
「對啊,最後一顆,特地留給你的。」少女笑得有絲狡黠。
雷揚澤默默看着,心說你對所有的孩子都這麼講。眉宇凝結的肅穆不自覺軟融。
他承認他在觀察她,常年被灌輸的認知讓他無法輕易相信女巫。
然而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在這裏呆了一個多星期,瑞絲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病中的鎮民太多,且存在兩種以上的瘟疫,對付起來着實費勁。
她煩躁的時候會找個沒人的牆角陰沉沉地嘀嘀咕咕,然後拍拍臉笑眯眯地回來繼續看症;堅持自己取藥材也好,爬山潛水捉蟲摸蛇也好,明明很愛乾淨卻時時弄得一身腥臊;看起來既不心善又不像愛小孩人士,卻時時變着法子哄小蘿蔔頭們接受治療,親手做水果糖率領大幫小短腿玩遊戲唱歌念童話,儘管老忍不住掐小朋友的臉蛋把人家掐得呱呱哭鬧;至於晚間鬼祟地偷溜去奪取生者靈魂一事,他見過,卻更在意她悄悄為逝者睡前禱告的模樣。
他知道這是女巫非做不可的事,用那白色的水晶瓶,汲滿一百個生命。
本可以借瘟疫輕鬆達成目的,她卻刻意選擇病重不治的孤寡老人,溫柔探入對方心靈,幻化出他們渴望了一輩子的情境,在夢裏幸福故去。
他不清楚是否所有的女巫都如此工作,也不清楚該怎麼定義這種行為,但最起碼,他並無意阻止。
瑞絲給與的死亡未必正確,但足夠美好足夠安詳;靈魂的結局未必是歸於天國,但一定期待畢生的完滿。
死前還能再見到最重要的人,縱使虛假又有何妨。
****
寡婦一直把他們奉若上賓,殷勤到極致。
不過她的兒子同樣殷勤得詭異。
瑞絲乾笑着避開少年火熱的視線,只好含情脈脈地瞪着雷揚澤吃飯。
天可憐見的,真不是她的錯。
傑斯整天在外務農,唯一能見面的也就晚餐時間。頭天她忘記了還會有個男孩在,洗完澡霧騰騰的出來意圖勾引木頭雷。可惜木頭還沒看到先撞進別人懷裏。
好吧,只有一點點她承認是自找的,她不該開胸漏大腿,不該抹熱情香波,更不該拿手去戳人家胸肌。
血氣方剛的乾柴頓時緊抱烈火不肯放,直到門外的雷揚澤聽到某女鬼叫才算完結。
瑞絲想起當時木頭雷陰沉的臉色就舒暢。
她也是很吃香的,哼。
可在那之後雷揚澤便實施緊迫盯人戰術,嚴厲禁止多方活動。
……雖然能整天黏在一起還是很不錯的啦……
咳咳,話說回來,傑斯意外地難纏。
拒絕一次兩次根本無效,天天拒絕他還是一樣不屈不撓,讓瑞絲倍覺棘手。
寡婦說她已成家,少年卻道他倆連睡覺都分開哪裏像夫妻?
傑斯為此甚至要求解除與人的婚約,對象是同鎮服裝店老闆女兒,長得甜美嬌俏,家世又好。
那小姑娘來找過她幾次,淚眼婆娑可憐可愛,瑞絲抽著嘴角覺得自己整一后媽惡姐。
少年猝不及防的求婚才真正算狠招,嚇得瑞絲火燒屁股扯著雷揚澤就跑。
「太可怕了,沒見過這麼粘的。」
雷揚澤輕聲嘆,一伸胳膊把人撈回頭。
「不能走,好好拒絕他。」
「拒絕有用嗎?你看我前後拒絕多少次了?」瑞絲猛翻白眼。
「沒有誠意。」雷揚澤靜靜道,好看的眼眸里有淡淡的指責和不認同。
瑞絲噎了下,嘟噥。
她確實沒放在心上,總覺得對方是少年心性,一時情熱罷了。
正在這時,鄰居大媽急慌慌地直招手喊:
「姑娘,趕快逃吧!——騎軍進鎮啦!」
來不及了,瑞絲簡單收拾好東西同雷揚澤躲入地窖,外面咔嚓咔嚓的馬蹄聲聲驚魂。
傑斯小心翼翼地爬進來,滿臉灰敗。
原來有人給卡丹要塞的駐守騎士通風報信,說鎮里藏了名女巫,她一來很多人就死了。
「混蛋!他怎麼不說很多人的病治好了?」憤怒的男孩發狠捶地。
瑞絲怔怔。
「……你不擔心我真的是女巫?」
傑斯抬頭看她,單純的目光里有滿滿的溫柔和信賴。
「其實大家猜到了,你看,像我們這種瘟疫區,哪有正常的人家敢來?你……」他撓撓頭,不好意思。「你長得美,穿着又奇怪,還懂治病。雖然每天都有老人死去,但活下來的更多,尤其是小孩子。我們知道女巫也需要回報,如果你非得那麼做我們都會理解。」
瑞絲抽了下鼻子,一聲不吭伸手重重擰他耳朵。
傑斯哇哩哇啦叫,揉揉耳垂再吞口唾沫,咬牙猛地抱住少女,耳根刷紅。
「我……我真的喜歡你,從、從來沒——」
「嗯,謝謝。」瑞絲伏在他肩上,收掉鋒利的爪牙安靜地像只熟睡的貓。「但是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儘管他不喜歡我。」
雷揚澤慢慢轉過身去。
少年鬆開手,表情沮喪卻依舊精神。
「我……我上去了,你先等會兒,他們一走我就通知你。」
瑞絲老成地拍拍他腦袋,故作嚴肅。
傑斯噗嗤笑出聲,利落地攀上繩梯鑽出地窖。
窄小的空間里只餘一深一淺兩道呼吸,沒人說話。
瑞絲忽然很緊張,覺得自己有點輕率。
……小時候也算表白過,長大后還是頭一回。這次總不至於再讓人忽視掉。
但……媽的,她更害怕被二振出局。
雷揚澤垂首,驀地開口。「瑞絲——」
「等等等等!我沒做好心理準備呢,不准你講!」瑞絲一個蛙跳撲過去捂住他的嘴,生怕聽到自己討厭的字眼。
雷揚澤沒有動,靜靜注視她。
默然片刻瑞絲低眉心道這姿勢可不太妙,她引以為豪的胸緊壓在人家身上,擠出的深溝連自己都沒見過。何況一凝神就能感到手面吹拂的溫熱呼吸,還有從對方起伏的心口傳過來的勁健頻率,背脊便觸電般的泛麻。
乾笑兩聲,不敢碰他只能悄悄移動手臂想摸到什麼可以撐起身子的東西,那啥……牆怎地那麼遠?
好尷尬啊好尷尬。
死木頭你再不行動我就當你是想吃我豆腐了。
頭頂猛地一震,雷揚澤眉頭深鎖,起身扶起瑞絲護在身後。
瑞絲還沒來得及感嘆是遺憾還是慶幸,火光在出口大盛。
「請出來吧,我不想在民宅燒死你。」帶着沉重金屬質地的嗓音揚起,冷冷的刺人肌骨。
瑞絲心裏咯噔一沉。
糟了,這可是個標準的獨角教團騎士,今天運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