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PRINCE10他鄉遇故知

第10章 PRINCE10他鄉遇故知

一次突如其來的交鋒,我輸了,輸給自己。

黑薔薇說,女巫失控的原因大都只有一個,男人;女巫失控的結局大都只有一種,死亡。

單沖這個也許真該慶幸對手是雷木頭,換做別的騎士,本小姐早已魂歸天外。

但正因此,心裡反而更加難過。總忍不住去想,那樣一個被傳頌的人物,那樣一個具備正義公平和強大等等優秀素質的英雄,竟然在瞬間作出危機判斷,與我對立並毫不猶豫地維護別的女子。

這才是最應該的反應,我明白的,甚至能夠理解,就像酒後吐真言一般。

說到底,跟著我大概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出現,為了及時制止我,為了其他不相干者的生命安全。

原來我既是邪惡的女巫,又是他潛意識裡的敵人。

原來我早非他記憶里單純無害的小女孩。

原來我對他懷抱了如此深重的期待。

原來我只希望他從不曾改變。

他說:

我不想看見這樣的你。

痛嗎?痛。可不後悔。

——我的秘密回憶手冊

「你真是變好多,莉莉莎都認不出來了。」少女一掃靦腆,大方地盤腿而坐,皎潔的臉蛋細緻美好。

雷揚澤看著她皺眉,神色淡淡。

莉莉莎縮縮腦袋,生氣的樣子倒沒變,一樣可怕!

「對不起嘛,真的,我從未見過女巫,聽說她們長得千奇百怪,我只是想讓神淚還原她真貌而已。」

雷揚澤冷厲地拉直唇線,「你不該招惹她。」

「你知道除去個別情況神淚很少能傷到人,我沒料想她反應這麼大。」莉莉莎委屈地捲髮梢,吊著眼角四處亂瞄。

女孩並非別人,正是當初差點和雷揚澤步上禮堂的教皇義女,兼當今王后胞妹。與姐姐不同她生而身帶神光,嬰兒時指間流瀉金沙,略大后金沙變作銀白液體,可驅避世上一切邪祟病痛,溫和慈愛,因稱神淚。

起初她甫一靠近便察覺到異類的味道,又想試探看看雷揚澤,因而悄悄釋出細密如蒸汽滴露的神淚,女巫自是無端中招。

心說反正和教堂驅魔用的聖水不同,她也曾用在很多平常人身上,有些得到了凈化腦清目明,有些會返璞歸真純潔如初。因此便想著,看看神秘女巫的真面目,頂多讓她失去魔力恢復成白紙一張罷了,哪曉得馬失前蹄害對方不人不鬼。

「你不懂。」雷揚澤面容沉霜眉梢千里封雪,「神淚確實能讓妖魔惡靈祛凶除暴,也能使心術刁邪者重踏正途,但——」

但什麼?雷揚澤閉嘴不再說,莉莉莎亦不敢追問只有憋著。

「對不起啦。」最後她縮縮秀肩,可憐巴巴地雙掌合十。「我道歉,真的真的真的,對不起,一千一萬個對不起。」

雷揚澤撇開臉鎖眉不願多言,他難得生氣,卻是更加無法言明的焦躁。

女巫的靈魂賣給了另一個世界,若接受神淚洗禮,她能回歸成什麼呢?一團火星一縷黑煙嗎?最後的下場甚至還比不上糟污的殺人魔。於是在那一瞬站到她對面,腦中迴響的聲音清晰決絕,不行,即使要動武也得叫她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才又機會自救,即使事後距離會更加遙遠,也得讓她遠離危險。

他焦躁於能置她死地的東西如此之多如此之近,亦焦躁於自己在某個時刻不能遏制的浮動。

莉莉莎弱弱地偷覷一眼,咽了口唾沫輕道:

「那個……她已經跑很遠了吧……不去追嗎?」

「我不能放你一個人。」抬頭看著依舊黑暗的天空,零星幾點星星,安靜蒼白。而且現在她大概也不願意看見自己。

「對不起哦……」莉莉莎小小聲地咕噥著戳弄腳尖,天啊,她好不容易偷離遙京本想著狠玩一趟方對得住幽禁了二幾年的光陰,然而眼下不僅損失了一票人馬還惹惱好久不見的雷揚澤,真夠狼狽難堪的。

哀怨地嘆口氣,嘟唇低低哼哼一首在街市裡聽來的花嫁曲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

一時沉默無語。

「調子……不對。」男人撥弄著篝火突然說。

「啊?喔,我也不會啦,胡亂學的。」這會兒莉莉莎倒是懂得害臊了,連忙擺手咳嗽。

「……她唱得很好。」他驀地有些遲疑,半邊臉卻散著淡淡的和煦,溫柔一如往昔。

還在蘇瓦時,瑞絲常常教小孩亂唱,曲仍是那曲,詞卻不是那詞。多少來自風化場所的艷/媚樂集在她手裡一翻便成了充滿陽光草莓和奶香的清亮兒歌。

「孩子不快樂能叫孩子嘛。」她說,眯著的雙眼彎起來像月亮。

見雷揚澤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隱隱走神,少女呆了一呆,紅唇微張竟是逸出淺淺的微笑來。

「原來是這個。」她豎起小指,笑得明麗狡黠。

「並不是。」頓了頓,好似當年小小的女孩也對他做過同樣的手勢。雷揚澤微微笑起來,眉宇疊著深意和無奈。「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理清一些事情。」

「嗯,也是啦,要找到一個平衡點可不容易。」莉莉莎抱著膝蓋仰臉,心情說不清的愉快起來。「畢竟是從小樹立的黑白信仰,如果能毫不猶豫地丟棄,雷揚澤也不是雷揚澤了。」更不會走到今天的局面。

少女老氣橫秋地又嘆氣又搖頭,「但是本小姐覺得現在的你比較好耶,雖然頹廢了點,灰暗了點,糟糕了點,木頭了點,不過總比在遙京時清爽得多……啊,對了,你和小指姑娘什麼時候認識的?她知道你的事情嗎?」

垂眸考慮,雷揚澤慢慢道:「我們都只了解十年前的彼此。」

「十年?」莉莉莎噎了口氣,不祥的預感嗷。「她現在多大?」

「十七。」

「……」本以為她好幾百來歲了的說!可這、這該死的如花年華是想怎樣?小姐她今年都二十七馬上二八了耶!握了個擦額滴象帝!

莉莉莎抹了把不為外人道的辛酸淚,抽抽嗒嗒。

「豈不是說她七歲就受你這女性殺手毒害了?」該多早熟啊這孩子,難怪年紀輕輕的當上女巫。

「啊。」不禁暈開唇畔淡淡笑痕,記憶里坐在地上嚎得凄慘的小姑娘漸漸同陽光中嬌嗔俏罵的女子重疊,濃烈似火馥麗如霞。

「造孽哦。」莉莉莎又呆了,囁囁。「她也曉得我姐咯?」

雷揚澤蹙眉,深藍的瞳心墨色凌人。

「嗯。」

瞧他神情,莉莉莎忍不住咯噔一下,抿了抿嘴終究沒問出口。

蒂安娜·克里斯汀,她分開多年的雙胞胎姐姐,五年前成為遙京的第一夫人,卡拉狄亞陛下的王后。

再往前推五年又曾與眼前的騎士先生私奔未遂。

想說,放棄雷揚澤這麼棒的男人可真是蠢到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看吧,已經被搶走了。

「難怪剛看到我時表情很可怕。」姐姐大概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加上神淚對她產生的未知影響,沒立刻撲上來撕了她可謂奇迹。雖然,她倆除了發色臉蛋長得並不特別像,但作為導火索怕已足夠,時值多年誰還高興記得情敵的面貌?

嘆氣,又想跟雷揚澤道歉了,總覺得自己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抬頭剛要傻笑跳話題,草叢裡一對幽綠森然的冷光嚇得她嘴角抽搐,憋得口水咕嘟嘟在喉嚨眼炸泡。

「雷、雷雷雷雷揚澤,蛇,蛇!」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雷揚澤淡淡然轉回來。

「它是瑞絲的使役魔。」

「你早知道嘛。」柔滑涼爽的嗓音伴隨紅信子嘶嘶吐出,史賓塞昂著三角形的腦袋朝雷揚澤翻小眼。

虧它用功努力裝那麼久。

莉莉莎張大嘴,雞凍地按爪。

蛇會說話!不對,會說話的蛇!

「很難不去注意一個常常翻白眼的手鐲。」雷揚澤平平仄仄道。

史賓塞氣結,煩躁地甩甩尾巴。

「算了,我不是為吵架來的。剛剛謝謝你。她、嗯……我有在沿途做記號,麻煩你去把她找回來了。」不耐地就地一滾,讓身子自然脹大至半人粗,緩緩遊動著把莉莉莎圈在中心。「這個麻煩女,我替你看著。」

雷揚澤竟也不猶豫,點點頭,看了她一眼轉身沒入叢林。

莉莉莎咽口唾沫,與史賓塞的臉盤大眼兒開始了恆久的對視。

作者有話要說:真好啊。。。偶也想要任捶打任發泄的使役魔(雄)神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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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途・女巫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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