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落葉與吹雪
秋末陽從遊戲里退了出來。
睡在他左側的劉越也剛從遊戲里退了出來，他對著韓葉興奮的說道：「小葉，你知道嗎，最近江湖又出現了一個爆炸性的新聞。」
韓葉或許已經猜到了什麼事情，他不忍打斷他的興奮，就微笑著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劉越興奮且有些激動的說道：「你可知道蜀中來了一名劍客？聽聞他竟然一劍就把天山劍客秋楠給殺了，你可知道秋楠在天山排名第三，在蜀中劍法排名前十，絕非浪得虛名。而這個人就用了一劍！只有一劍！」
韓葉當然知道劉越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他自己，他不想攪亂了他的興緻，也故意裝作震驚的說道：「真的？這個人是誰啊？竟然這麼厲害只一劍就把秋楠給殺了？」
這時候宿舍里在操場打籃球的李天和王海也回來了，他們倆從宿舍外面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就湊了過來道：「你不會在開玩笑吧？誰能一劍把秋楠殺了？除非是右手劍一劍來了我還相信。」
劉越見眾人都不知道這個消息，他故意賣了個關子，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道：「真的，我們嵩山派的啊空從蜀中做任務的時候親眼所見，而且他還聽了大慈悲寺的老烏龜的話，買了一萬兩的賭注，賭那個人五劍內把秋楠殺掉！結果贏了一百萬，那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回來請我們幾個好兄弟大吃了一頓，還花了五萬兩從蜀中給我買了把質地為唐門精鐵的劍。那把劍不但鋒利，碩大，且輕盈。最重要的劍法速度加了二點。你想想我們嵩山派的劍法都是大開大合，走剛猛路子的。所以武器都很笨重，出手很慢。這次他給我買的那把劍不但碩大，更重要的是輕。而且劍法速度還加了兩點，我在也不會顧忌自己的出手速度了。哈哈，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們等著被我虐吧。」
他們幾個聽完無不張大了嘴巴，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一個個大喊著讓劉越請客吃飯。
劉越說完就後悔了，因為這次註定要被大出血了。他不禁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暗怪自己話多。
王海忽然問道：「越哥，說了這麼多，你還沒告訴我們那個一劍殺死秋楠的人到底是誰呢？」
劉越道：「落日神劍，來自玉門關外的白雲城內落日神劍。他竟然踏進了玉門關！」
「啊？原來如此，白雲城內只有十名弟子，葉孤城收徒弟的要求極高。一般人葉孤城根本看不在眼裡，他看中的都是根骨絕佳，聰靈智慧之人。所以天涯遊戲開了兩年多了，而白雲城內只收下了區區幾名弟子。
韓葉沒有想到他們會把自己當成神劍落日，不由的覺得好笑。
「越哥，原來如此啊，那以後我們可都靠你照著了，我們去吃飯吧。」李天笑嘻嘻的說道。
看著他們幾人往外走，韓葉笑著對他們說道：「你們去吃吧，我有點事。實在不好意思啊。晚天把事情辦完了，我請你們去吃飯。」
「小葉，什麼事情不能等等呢，非要在晚上吃飯的時候辦。」劉越問道。
韓葉苦笑道：「很要緊的事情，真的。下次吧。」說完韓葉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好吧，需要兄弟幫忙的話說聲。」李天對著韓葉說道。
韓葉笑著道：「知道了，你們玩好。」說完就急匆匆的消失在走廊內。
劉越望著韓葉的背影道：「我總覺的小葉現在怪怪的。彷彿心裡有什麼事情。」
李天忽然壞笑道：「他不會愛上別的女孩了吧？」
王海搖了搖頭道：「怎麼會呢？他跟我們一起生活起居兩年了，真正戀上哪個女孩怎麼會逃出我的雙眼？」
「看把你牛的，我都能看到天上飄著一頭牛。」
走廊內又是一陣大笑。
遊戲里還是夏天，而現實卻飄起了白雪。
韓葉怎麼也沒想到今天居然下起了雪，這是今年來第一個雪天，他喜歡看雪景。
因為雪寒冷，雪寂寞，雪孤獨。
雪很美！
不一會城市就變成了銀裝素裹，晶瑩剔透，如同一座雕刻精美的冰雕。
此時已是黃昏，道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憐，沒有多少人喜歡冒著大雪前行。
他們忍受不了那種孤獨和寒冷。
這時候倆片枯葉從樹上落了下來，大樹徹底成為枯枝，粗桿。
韓葉的心情不由的一顫，葉子輝煌過，青的發紫，它為大樹製造和裝飾了一切，最後還是逃不掉被泛黃凋零的宿命。
所以葉子當然也是孤獨和寂寞的。
此情此景，竟然是如此的想象。
他忽然想到了在遊戲里的那場雪。
那是遊戲里的第二個年頭，也是遊戲里第二年頭的第一場雪。
玉門關外的白雲城相依著有座孤山。
孤山荒蕪，冰冷。
楊柳樹上的枯枝獨立乾淨，連僅有的幾片葉子也在風雪中搖搖欲落。
秋末陽靜靜的看著遠方的長河落日。
雪天，大雪瀰漫，根本沒有夕陽，更沒有殷紅的餘暉。
但秋末陽還是靜靜的注視著。
他喜歡站在這裡看夕陽，看最後的餘暉，感受大自然的最後一刻在自己眼中逝走。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蒼茫和寂寥。
就在這時候，樹上的倆片葉子飄落了下來。
秋末陽聽的到葉子飄落的聲音，卻沒有聽到葉子落地的響。
他忽然回頭，就看到了一個人。
白衣如雪。不知是雪飄到了他的衣服上把衣服染白還是他的衣服就是如同雪般，一絲不染。
他面容冷峻，那眼神就如同飄落的葉子般，無情和冷漠。
秋末陽的衣服漆黑。
他的長衫漆黑，他的披風漆黑，他的褲子漆黑，連靴子和劍都是黑色的。
除了他的一雙手和臉較為白皙。
而這個人卻長靴雪白，長衫雪白，披風雪白，褲子雪白，連劍鞘劍柄都是銀光閃耀。
黑與白豈非正是顏色的極限？
他們都知道，對方肯定和自己一樣的簡單，連選衣服的顏色都是如此的簡單。
但秋末陽卻知道此人絕不簡單，他與他的眼神相交，相溶，就出現了一串的火花。
他們都彼此注視著對方身上的每一個細節，生怕錯過一分。
因為這一分足可致命！
秋末陽忽然看到了白衣人手裡的倆片葉子，葉子確實落了下來，只不過落入了白衣人的手中。
他沉聲問道：「你也喜歡葉子？」
白衣人沒有想到秋末陽會突然開口，因為無論誰先說話，氣勢總會下降一分。他的心裡並沒有一絲的僥倖和竊喜，他只是平淡的說道：「我喜歡葉子的默默無聞，我更喜歡葉子的沉默和孤獨。」
秋末陽的心裡一驚，他道：「確實，世上在沒有什麼比葉子更孤獨更寂寞了，寂寞就是在許多人的時候沉默。」
白衣人心裡暗驚，他的內心洶湧澎湃，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人無疑是他平生遇到的最大的對手。他的眼神和面容卻波瀾不驚，就如同一面鏡子般平靜，他說道：「也許還有雪。雪冷，雪靜，雪也寂寥，雪更蒼茫！」
秋末陽的心又是一顫，的確，還有什麼比落雪還要寂寥還要蒼茫呢？
「你喜歡雪？」秋末陽問道。
白衣人點了點頭，他接著說道：「我喜歡在雪中聽落雪的聲音，簌簌的飄著，你抓到手心的時候已經化了。你可知道雪為什麼飄在手上會化嗎？」
秋末陽道：「因為雪是冷的，而手心是熱的。它只會被雪接受，越積越厚。」
白衣人竟然點了點頭，他平淡的說道：「確實是，它還會被冷的物體接受，它本是個冰冷又孤獨的物體。雪花落在劍上也絕不會融化。因為劍也是冷的！」
秋末陽的眼睛眯成一道縫，眼睛的精芒乍現，直直的盯著白衣人手裡的劍。
銀白的劍柄，銀白的劍鞘，劍柄上刻著一片葉子，而劍鞘上則刻著一朵雪花。
葉子和雪花都不大，但秋末陽卻看的仔仔細細，完完全全。
他不敢有任何遺漏，因為任何遺漏都是致命的！
葉子和雪花又豈非孤獨寂寞的極限？這把劍又豈非正如葉子和雪花般？
秋末陽的臉上已經出現了冷汗。
這絕不是一把平凡的劍！
他的手不由的顫動，能和這樣的劍過招，夫復何求？即使戰死又有何妨？
他的劍也跟著他的手顫動，但是這絕不是一個最好的拔劍機會！
他的心已經動了，不再是波瀾不驚，所以他的手就不會穩。
白衣人道：「我來白雲城就是為了來比劍的，一個劍客不去比劍，而去做其他的事情就不配稱為一個劍客！因為他對劍不誠。不誠於劍的劍客又怎麼能成為一個好劍客？」
「的確！」秋末陽平靜的說道。他的頭已轉了回去，對著的不在是白衣人，而是西面的天空。
長河落日！
雪天並沒有夕陽！但是秋末陽心中的夕陽還在，餘暉依舊輝煌！
他閉著眼睛就能想到夕陽的餘暉，夕陽的顏色！
殷紅！如血一樣的紅！
拔劍又豈非要流血？
白衣人忽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散滿了這山崖，直壓的他透不過氣來！
這壓力並不是來自秋末陽的手和劍！而是來自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