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這不是一場意外

第一醫院，搶救室外——

薛揚的視線不停盯著，剛剛推車進去合上門的手術室，回頭正想說話時，卻看到自家老闆單手叉腰一手扶著額頭踱步的情形，遲疑了下下，走上前，「boss，別太擔心了，吉人自會有天相的！」

薛揚嘴裡說著，但心坎也是在打顫，就他看著那受傷程度，心裡，其實覺得，會是凶多吉少！

莫宸熏回過聲，剛要張口說什麼，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陸續傳來，眼看著，正是薛揚在途中抽空電話撥打通知的，莫宸熏這時候的「後援」們。

「哥——」

「宸哥－－攙」

莫璃和黎季松幾乎前後到來，後面還有大步邁來的賀延裳。

「哥，什麼情況，阿姨怎麼會突然......」莫璃吱著氣，面露憂心。

「就是啊宸哥，怎麼好端端的，慕阿姨會......會從樓上墜下？」

「傷的嚴重嗎？」與此同時，賀延裳也來到了幾個人跟前。

其實，他這句已經只算是純粹問候話語了，如若不是嚴重的話，他也沒有機會看到，宸熏現在這樣的神情－－

醫院門口，不少進出的人稀奇著，什麼情況下，一會兒時間裡，一輛又一輛的豪車聚集於此，就如在辦車展一般。

眼見著又一輛黑色賓利疾馳而來，在上坡一個弧度衝擊之後，在透明停車棚利落剎下。

沈世珏胯下長腿，摘下黑超，無視周圍的一切，大步邁向住院部大樓，在外人看著，和剛才那股帥氣從容的氣勢，有著一絲出入！

私人飛機上，盤旋上空的高度，就如同溫蘇此刻的心臟，和地面早已分離，她顫抖著手，撥通了電話——

「喂——」莫宸熏出聲，聲音猶如地底的水，沉而靜，但這卻已經奢侈的成為她此刻一點的安定劑。

因為至少他不是焦急或匆忙的語氣，在溫蘇心裡，形成一種解讀——事情還不到太嚴重！

殊不知，這正是莫宸熏的「用心」。

「我媽，我媽現在怎麼樣了，我還在飛機上，我......不知道還有多久能到，我媽她......」

沉吟的時間裡，莫宸熏內心正做著劇烈掙扎。

他希望告訴她實話——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否則，他不會誇張的，甚至在沒有得到批准飛行的情況下，私自，行動！

然而這句很有必要的「實」話，硬生生回到了莫宸熏的肚子里，沒辦法，因為他不要有任何意外。

「媽在手術室，有我在......你安心待著，我會盡量讓人飛快點。」

通話結束沒多久，機艙內一名負責人員果真收到信息：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盡量，加快速度！

這邊，莫宸熏收起電話，喚來了現場焦躁不停的沈世珏。

「幫我，到這個事發商場，調查一下監控。」

雖然警方已經正式將事件作為事故調查，但莫宸熏，顯然想要保險起見！

沈世珏的臉，寫著「不樂意」，還有「為什麼偏偏是我？」等信息。

左看看右看看，那麼多人在那兒站著，莫宸熏偏偏叫了他這個前腳剛剛踏進不久的人，其用意，如此鮮明！

但他卻也明事理，明白現在不是置氣爭吵的時候，「行，我知道了，那我走了，有消息，通知我！」

莫宸熏連頭也沒點，擔憂的目光，轉回了還在亮紅燈的那扇門。

幾分鐘后，眾人等候的燈，終於熄滅，大門敞開，醫生一層不變的動作，摘下口罩——

「你們，誰是傷者的家屬......進去看她最後一眼吧。」

「醫生，你說什麼？」薛揚首當其衝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

醫生嘆息了聲，又彷彿已經習以為常了：「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她傷得太重，已經，無力回天，進去見她最後一面吧......」

醫生垂了頭，調離眾人的視線。

...

「宸哥，宸哥，別這樣，慕姨......好像有話要對你說－－」

黎季松折了出來，對著遲步未進去的莫宸熏，道聲。

莫璃一個人站在慕筱蓉的床邊，焦急的望著門口：該站這兒的，一個兩個都沒有在，溫蘇是迫不得已，而大哥......

「進去吧，接受現實！」賀延裳上前，此時，安慰性的按住莫宸熏的肩膀，千言萬語，匯成一握。

「boss！」薛揚也加入催促，望著使命抑住自己額頭的男人，心有餘力不足——

病床上的人望眼欲穿，終於迎來遲疑的莫宸熏。

渾濁的雙目，拼盡最後一絲氣力，看清眼前的人，她示意著莫宸熏，替她摘掉氧氣罩。

莫宸熏沒有照做，只是道：「溫蘇就快回來，您等著她......」

慕筱蓉孱弱的搖搖頭，最終還是自己伸手，緩慢移開了，戴在口中的氧氣罩：「來不及了，你......你聽我說......」

莫宸熏終於還是接受事實，俯身過去：「我在聽——」

「宸熏......答應我，將來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她，一輩子......不離、不棄，好、好嗎？就當，你替爺爺，報答我的......恩情，好不好......」

莫宸熏這一次，沒有如同那次在小鎮上的回答一樣，說「不」，而是僅僅頓息一秒之久，開口：「好！我會的。」

「好。」慕筱蓉安慰的閉了閉眼，稍後又吃力的掙開一絲絲，「還有......邢小姐、她，她沒有和......」

久久等不到氣息，莫宸熏抬起雙目，眼睜睜望著婦人的眸子，一點一點，磕上，到閉合——

靜默了幾秒，一聲「媽」，從男人口中，飄然逸出。

莫璃從門口扭頭回望過去，只見自己的哥哥，兩滴眼淚，垂下面頰，他的手，正攥著幕筱蓉，已經逐漸僵硬的手......

莫璃抬頭，和同樣站在門口最近處的黎季松，相視一眼，大家都已瞭然。

還沒有來得及緩衝，走廊內，再次傳來疾步聲，門口守候的幾個人，幾乎不敢抬頭看，但那邊的人，總會有走近的時候。

「我媽呢，我媽怎麼樣了——」

溫蘇逮著門口的人張口就問。

等不到一個個的回答，溫蘇跌跌撞撞，沖向幾步遠的病房，病房內，莫宸熏垂頭站著，右前方，是幾名醫生護士，將病床上的軀體，蓋上白布的瞬間。

溫蘇望了望，雙眼眨了眨，滑落在地。

「啊——」

一道長而凄厲的呼嘯，穿過走廊，久久迴響。

「嫂子！」

「嫂子－－」

「哥，嫂子怎麼了，你快過來啊！」

莫璃看著雙目一翻，向後倒去的溫蘇，心酸又害怕，可唯獨自己的哥哥，這時候卻像站松一樣，杵在原地，莫璃幾乎有些氣急。

好在幾步遠的醫生，很快走了過來，「她屏氣昏厥了，快，抬她去那邊的治療室－－」

黎季松呆愣后反應過來，迅速抱起已失去知覺的瘦弱身體，跟著醫生護士，去向醫務室。

當然，當中他沒有漏去看莫宸熏一眼，只是，他卻是理解的一眼。

「哥，你在幹什麼，你快做點主——」

莫璃的話未說完，只見身影飛離原地，接著門板大力敞開擋到牆壁上的咚聲。

莫璃嘆了聲兒氣，望向依然守在門口的賀延裳他們：「要麻煩你們，幫忙我哥一起，善下后－－」

「放心吧，大小姐!」薛揚低低回復。

...

「商場那邊，我去過了......」

沈世珏停頓的空隙，莫宸熏只是拿眼凝著他。

沈世珏接著開了口，但明顯有些鈍重：「監控錄像，讓人毀了。」

「什麼，什麼叫讓人毀了，怎麼回事？」陸青一旁聽得心急道。

最後一個趕過來的陸青，剛了解了發生始末，這會兒，正一堆人租了一個病房，等著消息，怎能輕易接受，這樣的結果！

沈世珏如實解釋：「我過去要求看商場的監控錄像，不過，他們的負責人回答是：很不巧，硬碟出現了問題，整整一天商場的監控視頻，全部消失。我也親自看過了，的確是沒有今天一天的監控內容。另外，警方那邊，也是得到同樣的線索，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

他們自然是相信沈世珏帶回來的信息，但問題是，「怎麼可能會這麼巧，事情剛剛發生，而監控設備就碰巧壞掉，肯定有貓膩！」

「所以我才說，有人故意銷毀！」

「會不會是，商場害怕負責，所以－－」賀延裳掠著眉分析道。

「不會是他們自己，我確定，他們也是不知情的！」

「那這裡面問題就大了，宸哥，你怎麼看？」

莫宸熏調查監控，就是為了還原現場，事件發生的始末，當中不乏懷疑一種可能。

而這樣一來，無疑坐實了這一點，那就是——這不是一場意外！

護士站一陣急切腳步噠噠聲之後，一名女生雙手扒在了檯面上，氣喘吁吁：「護士，請問......」

霍景圓一轉身，望進對面病房敞開的門，裡面熟悉的身影，很快循著視線，腳步離地走了過去，而裡面的人，也早已根據她響亮的聲音，盯向了她這邊。

「莫宸熏，怎麼會怎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蘇蘇呢，蘇蘇現在怎麼樣了，她在哪裡......」

霍景圓抓住的莫宸熏的手臂，就是一陣急促的詢問，更似質問。

「她在隔壁，去陪陪她。」

這是莫宸熏很長一陣，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表情如沉浸的水一般，不起波瀾，不起漣漪，只是那聲音，讓人知道了他的無奈，和祈求！

霍景圓看了一眼這樣的他，鬆開手，飛快轉身，朝著莫宸熏視線所指的隔壁病房快速奔去。

沒幾分鐘，黎季松從溫蘇的病房走出，走到幾步之遙的隔壁房，因為霍景圓的到來，所以他留下兩個女生陪著她－－

「溫蘇怎麼樣了？」沈世珏問。

在去商場查看監控的時候，沈世珏就接到消息，溫蘇受刺激，當場厥了過去，回來，還沒有開口問。

黎季松首先望了明明心切，卻沒有問出口的某人，回沈世珏，也是回答其他人：「難以接受！」

「也是，這換了誰，都是突如其來晴天霹靂！」陸青嘆息道。

黎季松收回視線，淡淡瞥向莫宸熏的身上。

其實他還沒有說完，在溫蘇醒來之後，那一雙眼睛，就直勾勾的睜著，由內往外，留著液體，那眼淚，就像沒了開關，一注一注，順順的往下滴，停也停不住，他真怕，會把眼睛哭壞！

「宸哥，我知道你也很難受，可是這個時候，嫂子就全靠你了......」

黎季松終於還是忍不住，出了聲。

事實上，莫宸熏在慕筱蓉床邊，留下的那兩滴眼淚，發現的，不僅僅只有莫璃，他也看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那不僅僅是失去一個丈母娘，而是真的惋惜，他現在所承受的，不僅僅是痛惜，還有一部分是要，承受自己妻子，痛失母親的那份沉重。

因為溫蘇不好過，他絕對不會好受！

所以，他才理解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頹喪，可是溫蘇這時候最需要的，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否則會撐不住。

莫璃停頓的腳步，重新踏了進來，顯然她是聽進了黎季松的話，她走向莫宸熏的跟前，「哥，季松說的沒錯，不過我想嫂子需要的，還有一件事：慕阿姨為什麼突然會這樣，她臨走前，跟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想說邢小姐什麼......」

「什麼，邢小姐？」沈世珏瞠著雙眸，望了望：「邢芊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