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二四四
「皇貴妃吉祥。願娘娘千歲千秋。」
鍾粹宮中,以梓歆為首的四妃領着後宮諸人向赫舍里請安。若是平日,赫舍里自然是一副賢惠大度的面孔。但今日,她卻是過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兒才溫溫吞吞地叫起。
「都起來吧。本宮昨日多抄了兩卷經,歇得晚了些。今日精神頭兒欠佳,妹妹們多擔待了。」
赫舍里說着這話兒,可口氣卻有那麼兩分不可一世。
從今兒個一進鍾粹宮,梓歆便猜想赫舍里必要為了昨日玄燁未進鍾粹宮的事兒而『小懲大誡』。果然，赫舍里的一番作為與梓歆所料一般無二。
心下一嘆，梓歆一聲不吭。但宜妃郭絡羅氏卻不想就這般讓赫舍里刁難了去。她坐定后,老神在在端起茶盞抿了口茶，說道，「皇貴妃姐姐為祈大清國運昌盛,日日抄經供奉甚是辛苦,精神倦怠自然是難免的。不過妹妹倒是覺得，皇貴妃姐姐該多多保重身子,才好早日為萬歲爺綿延皇嗣。姐姐是不知,昨兒個十一阿哥還在問臣妾,他何時才能有弟弟,何時才能被喊一聲十一哥呢。」
宜妃向著赫舍里的痛處踩了一腳,瞧着她隱忍卻還得端著笑的模樣，宜妃這下才痛快了些。
「你說你,何苦去刺激她？」
離開了鍾粹宮。梓歆同宜妃三人一道去了她那兒。
拈起一顆果脯放入嘴中，宜妃不甚在意地說,「她能為着昨兒個萬歲爺同阿哥們一道用膳而刁難,我自然也不能讓她太痛快。平日裏就一副兩面三刀模樣，那還罷了。今兒個竟拿阿哥們做篾子，真真是讓人生厭得很。」
「可是姐姐今日在鍾粹宮那般說，豈不是得罪慘了皇貴妃？日後一有機會，她必然要為難宜姐姐的。」戴佳氏憂心道。
「哼。儘管來就是了，本宮且等著。她赫舍里芳敏出身鑲黃旗，本宮難不成不是？且本宮還有阿哥傍身，宮中子憑母貴，母以子貴。她的孑然一身可是萬萬比不上的。」
梓歆聽着宜妃說話，沒出聲兒。這些事，她心裏也有桿秤兒。若論起出身，赫舍里和四妃旗鼓相當。鈕祜祿氏和馬佳氏沒有子嗣，暫且不論。但赫舍里無子，身居高位，她和宜妃有子卻也各有短板。仔細算來，她們三人如今維持着微妙的平衡。只要赫舍里無子，這樣的平衡就能繼續維持着。想來這就是玄燁期望的。既能最大限度的保全她和孩子們，又能堵住前朝的悠悠之口。
「皇上，這是今日後宮的諜報。」
午後，暗衛首領親自將各宮的諜報送至御前。
梁九功如今對暗衛的神出鬼沒已經習以為常的很了。他面不改色的將暗衛首領帶來的諜報轉交給玄燁。
玄燁暫時停下硃批，看起了諜報……
「朕知道了。繼續讓底下人盯着，退下吧。」
看完，玄燁就揮退了暗衛。暗衛首領離開后，他才吩咐起梁九功，「派人去宜妃那兒說一聲。讓宜妃到御書房伴駕。」
「嗻。」
等玄燁的口諭傳到宜妃那兒，宜妃還覺著奇怪。畢竟也是家族培養多年的貴女，宜妃自然不可能純潔得像張白紙。她想，這個當口兒萬歲爺招自個兒怕是與鍾粹宮請安有關。可若是如此，萬歲爺不該是安撫赫舍里嗎？
懷着忐忑的心緒，宜妃踏上了肩輿。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起嗑吧。」瞧了眼老老實實請安宜妃，玄燁道，「過來替朕研磨。」
「嗻。」
一時間，御書房裏只有清淺的呼吸聲、紙張的簌簌聲。
玄燁批了幾本摺子，才道，「平日裏能說會道的宜妃娘娘今兒個怎的成了鋸嘴的鴨子了？」
宜妃雖是郭絡羅氏的貴女，但性子卻是一等一的辣，絲毫不失草原兒女的本色。讓她安安靜靜了這麼會兒，可是憋壞她了。
這會兒玄燁主動開了尊口了，她自然不會再委屈自個兒，「萬歲爺還說呢。您讓臣妾來伴駕，可是曉得妾今日在鍾粹宮讓您的皇貴妃娘娘難堪了。是以才特特招了臣妾來伴駕，預備發作臣妾？」
「都是皇阿哥的額涅了，還這般愛使小性子。」玄燁將真實的自己深深地藏起，此刻的他就是個風流帝王，「你還知道自個兒讓皇貴妃難堪了？那你倒是告訴告訴朕，為何非得那般？皇貴妃就那般不招你待見？」
「哼，哪裏是妾的錯兒？分明就是皇貴妃仗勢欺人！萬歲爺昨兒個不過是同阿哥們一道用膳，這才不曾去陪着她的。可今兒個請安，她卻故意刁難妾。還偏偏拿為國祈福做由頭。皇貴妃這般作為，萬歲爺您若還是一味的幫着皇貴妃說話，那妾可是一萬個不依的。」
「哦？一萬個不依？那朕……」
瞧著玄燁這會兒的模樣，宜妃也曉得玄燁定然是沒打算將她怎樣的。是以這會兒玄燁的話還未盡，她亦敢截了話兒。她背過身去，氣呼呼地說道，「萬歲爺既是打定主意幫着皇貴妃娘娘了，那妾走就是了。」
「嘖嘖嘖，讓朕瞧瞧。瞧瞧咱們大清朝的宜妃娘娘是不是真捨得撇下朕？」玄燁伸出手拿捏住宜妃的下巴，手上使了些氣力讓宜妃偏轉過頭。
郭絡羅氏讓玄燁的眼神瞅著不自在急了。她一下子撩開玄燁的手，躲了開去……
「大膽！」
玄燁的佯怒並未嚇到宜妃，她明艷地嬌笑着，「萬歲爺可是明君，必有容人之量。」
御書房裏，玄燁雖不真心，但氣氛還算好。而宜妃被傳召到御書房伴駕的旨意，通曉六宮后，鍾粹宮裏頭兒卻是碎了好些個官窯燒制的精細玩意兒。
鍾粹宮梓歆是不放在心上的。但在景仁宮裏沾花弄草的她在曉得了玄燁的旨意后，一時間反倒是不知道玄燁究竟打的是何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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