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城
芙蓉帳暖最羨煞！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的芽兒又起晚了！
翟耀輝神清氣爽的推著四個似醒非醒、攥著白嫩的小拳頭一個勁揉眼睛的小傢伙在前，芽兒哈欠連連的在後，這一家六口終於收拾停當到正院這邊吃早飯時，哪怕冬日裏晝短夜長，睡到這時候也早太陽曬屁股了！這麼不緊不慢的，等快到屋前時，因為門口有台階，芽兒才快走了兩步！
不過，昨天晚上被人這樣那般里裏外外吃了一個乾淨的芽兒也頗有自知之明，沒打算伸把手幫着翟耀輝一塊抬着那輛超型號的嬰兒車進屋，而是探著身子伸手去夠那塊一直豎在迴廊下備用的木板。
再說翟耀輝，哪會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過分了。早上喊芽兒起床時，膀子上就被泄憤似的咬了一口，幫忙揉了好一會腰，連哄帶拖的才把有床氣的芽兒喊起來。翟耀輝自知理虧，沒想着也不捨得讓芽兒伸手幫忙抬嬰兒車！
這不，翟耀輝圖省事，沉腰正打算連四胞胎帶車直接搬上去呢，結果，一個不留神就見小媳婦勤快的探著身子去夠迴廊下豎着的那塊木板。翟耀輝阻止不及，而結果也不出所料，芽兒胳膊剛抬起來，就不小心扯到腰，頓時酸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兩道素淡如墨的柳眉也擰在一塊了！
翟耀輝既心疼又理虧，無視芽兒瞪過來的幽怨的小眼神，長臂一攬把人擁入懷裏準備幫芽兒揉一揉！但好巧不巧，客廳里眾人也聽見動靜推門出來，差點沒被正「打情罵俏」的倆人晃花了眼！
芽兒心虛，眼神四處游移躲閃，在眾人注意不到的角度偷偷給了翟耀輝一胳膊肘子，難得意識到家裏人太多，貌似到處都是電燈泡！倒是翟耀輝心理素質過硬，臉不紅心不跳，甚至連呼吸節奏也沒變，光明正大的幫芽兒揉腰邊解釋給眾人聽，「這丫頭整天慌手慌腳的，剛才不小心扭到腰了！」
也不知道是翟耀輝神色太過鎮定，還是眾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嬰兒車上小精神格外蔫吧的四胞胎身上，誰也沒留意到芽兒的心虛！
芽兒心裏跟着鬆了一口氣，但忍不住偷偷腹誹翟耀輝，自己腰酸到底怪誰啊！而且，自己偶爾不小心說到年齡，甭管有沒有說他跟自己，這人肯定犯小心眼的毛病，可是這會兒這人張嘴這丫頭閉嘴這丫頭的一副長輩的語氣，咋聽咋彆扭呢！
「都是孩子娘額，怎麼還毛毛躁躁的，這麼不小心啊！」杜媽可讀不懂自家閨女細膩的小心思，隨口嗔了一句，到底見芽兒行動間似乎沒有什麼大礙，趕緊忙着抱四胞胎進屋！
還是隨後也從客廳里出來的杜奶奶關切的打量了芽兒兩眼，才掂著懷裏的大胖重外孫，嘴裏念叨杜爺爺和杜爹他們，「早說讓你們把門口這幾層台階用水泥鋪成斜坡，家裏有孩子，小推車整天都得推進推出的，哪能隨便墊木板湊活啊……」
老太太的念叨功夫高深，最後還是進屋的芽兒，頂不住眾人望過來的視線，白凈小臉窘的通紅，見杜皓軒他們眼神來回打量自己，還以為他們看出什麼來了，偷偷又給了翟耀輝一胳膊肘子，裝傻充愣打哈哈張嘴來了一句順便也給杜爹他們解了圍，「哥，今天你們怎麼都這麼晚啊！」
八大金剛是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批畢業生，絕對趕上了人才的黃金年代。郭小海是自己當老闆，忙歸忙但工作時間相對自由！倒是杜皓軒他們，一個個早成了單位里的骨幹力量，整天忙的不見人影。芽兒本來就愛睡懶覺，又帶着四胞胎，通常都是家裏起的最晚的那個，算起來好像有好長時間沒能跟幾個哥哥一塊吃早飯了！
難得一大早在家裏碰上杜皓軒他們，所以芽兒張嘴來了這麼一句！但說完，餘光瞥到坐在炕上的太叔公和老村長他們笑眯眯的朝自己樂呵時，芽兒冷不丁回過神來立馬後悔了，貌似自己才是最晚的那個！
杜媽聽閨女來了這麼一句，也不由氣極而笑。倒是很想打趣憨閨女兩句，但今天家裏有客人在呢，張了張嘴到底沒捨得！當婆家的都沒有挑閨女這個懶媳婦的理兒，自己這個當親娘的還能不讓閨女多睡幾回懶覺！
但養了這麼一位身嬌肉貴的明顯不像鄉下實在姑娘的嬌閨女，在太叔公和老村長他們面前，杜媽難免有幾分底氣不足。
最後，白了芽兒一眼，不輕不重的笑罵了一句，「你哥他們後天結婚，火都燒眉毛了，他們敢不休假趕緊搭把手，難道非得結婚那天才出席啊！」
杜媽這話題改的生硬，正準備笑話芽兒幾句的杜皓軒他們哪兒會想到杜媽話鋒一轉就對向他們自個啊，只得相顧苦笑！
見眾人似乎沒注意到自己的異樣，芽兒心裏剛一放鬆，接着掌心一癢差點沒讓怕癢的芽兒笑出聲來！瞥了一眼身旁挑眉笑得隱蔽乖張的翟耀輝，芽兒心裏憤憤，何嘗不知道剛才自己那叫做賊心虛！
芽兒偷偷深吸一口氣，眯著杏眼笑嘻嘻的趕緊跟太叔公、老村長還有外公大舅他們都挨個問好。
問完好，見杜媽這邊也把小公主放到炕上，趕緊湊過去抱着杜媽胳膊不撒手獻殷勤道，「娘，我幫你端早飯去！」
看客廳這氣氛，不用猜也知道這是都等著自己過來一塊吃飯呢！
「不是說剛才扭到腰了嗎，一邊老實獃著去！讓耀輝給你捏捏，還疼就貼一貼膏藥，要實在還不行就跟醫院請假在家裏休息兩天！」
杜媽雖然心裏挺享受閨女撒嬌的，但這會兒客廳里不是有老家的長輩們在嘛，見芽兒還跟小姑娘似的沒羞沒臊的跟自己賣乖，伸手戳著芽兒腦門，嘴上也是滿滿的嫌棄！
芽兒覺得耳根發燙，得，這下弄得沒法自圓其說了！偏偏心裏發虛，強綳著臉皮齜牙咧嘴的朝杜媽做了一個鬼臉。
倒是翟耀輝，眉毛都沒動一下，從善如流的拉芽兒坐下，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光明正大的幫芽兒揉起腰來！
家裏人早習慣了小兩口的親昵，就連芽兒外公他們也不是第一次來京城，多少也了解小兩口感情好！但那幾位表哥表嫂到底年輕，又是第一次見翟耀輝這個表妹夫，臉上難免藏不住事兒！這表妹夫氣勢不俗，表情卻寡淡清冷的很，有點讓人望而生畏，誰知道，一碰上自家小表妹，頓時化成繞指柔！
看小兩口那大大方方的親熱勁，幾位當表哥表嫂的耳根子竟臊的通紅，佯裝不經意的沒少偷看！
別看鄉下媳婦尖牙利嘴的潑辣的很，漢子們也粗蠻，開起玩笑來那是相當的通俗大膽，但實際上民風保守的很。大庭廣眾之下，別說摟摟抱抱的了，就是拉拉小手啥的都屬於夫妻之間的私房事兒，進了屋子關上門才敢做的，那見過這麼大方的！
芽兒不是沒注意到表嫂她們的打量，朝翟耀輝使了好幾回眼色，奈何人家無動於衷啊！乾脆，芽兒也厚著臉皮假裝沒看見，直接忽視腰上那力道適中的大手，東一句西一句的陪着太叔公和外公他們聊天！
倒是這次陪着太叔公和老村長他們一塊來京城的郭老大，一如年輕時候的豪爽直接，偏偏就不說話，而是神色揶揄的朝芽兒和翟耀輝咧嘴直樂。
其實，客廳里眾人都知道郭老大在樂啥，偏偏沒人幫芽兒解圍！芽兒又比不上翟耀輝那過硬的心理素質，只得自己給自己搬梯子下，直接點破道，「郭大伯，你笑啥呢？」
郭老大人如其名，膀大腰圓的是清河灣出了名的打獵好手，更是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殺豬匠！早些年，老百姓肚子裏可沒什麼油水，肉票油票絕對的一票難求，殺豬匠聽著名聲不大好聽，但絕對是一門有着大油水的手藝活，幫人殺豬好歹能弄一頓免費豬下水吃！
那些年，芽兒一家可沒少蹭人家家的豬下水這些吃！當然，郭二栓和郭小栓兄弟兩人念書的時候，芽兒一家也沒少幫襯他們哥倆。雖然這幾年，杜家搬到京城來了，但兩家人的交情和感情並沒有隨着距離而變得疏離！
再說了，郭小栓一直在郭小海手底下工作，不說小時候郭小栓跟在八大金剛後頭上山下河到處淘的交情，單從名字上說，就挺有緣分！有郭小栓這個紐帶，除非日後人心變了，要不然兩家交情怎麼也淡不了啊！
郭老大是第一次來京城，其實，昨天暈暈乎乎的跟着剛進家門那會兒，心裏頭挺忐忑緊張的。這兩年，鄉親們沒少聽老村長和太叔公他們念叨，說杜家如今發達了。郭老大更是經常聽郭小栓這個當小兒子的提起，但百聞不如一見，進了家門才總算明白杜家如何發達了！瞅瞅，這敞亮氣派的大院子，那一排小轎車，門口還住着幾位精神抖擻的小夥子，杜家何止是發達了啊……
但見芽兒一家似乎一點沒變，昨天晚上又跟杜爹和杜家二叔他們推杯換盞的喝了足有小半斤的好酒，接着美美酣睡了一夜，剛進家門時的那點子小局促早消失殆盡了，也不接着拿自己當外人客套了！
「這不是突然想起來，當年小翟和小馮兩人剛到咱們清河灣下鄉那會兒的事兒了嘛！」見芽兒說話仍跟小時候似的嘎嘣脆，郭老大豪爽一笑，張嘴打趣起翟耀輝和芽兒來！
「小翟你們剛下鄉那會兒，言談舉止，那行事說話的派頭可沒少讓鄉親們看西洋鏡。小馮嘴甜，性子也隨和，沒兩天就討得咱們村一幫嬸子大娘的歡心！倒是小翟你，可沒少讓鄉親們犯嘀咕，幹活啥的也勤快，說話做事更是進退有度，挺穩重的很！就是性子太冷了，沒人敢往朝你跟前湊……」
「說起來可不就是緣分，那時候芽兒好像就招小翟稀罕，平時一早一晚或者農閑時候，沒少見小翟肩上馱著芽兒溜達，一大一小倆人好的跟親爺，兄妹倆似的，簡直成了咱們村的一道風景！」
郭老大並不大清楚兩家人之間有更深的淵源，說起當年的趣事兒來更沒有別的意思，這不，說到興頭上突然忍不住樂了起來，「那時候誰能想到你倆還有這層緣分在！」
戲文里經常唱，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清河灣周圍十里八鄉的，誰家不羨慕芽兒這丫頭嫁得好！當然，免不了有人說酸話，芽兒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嫁給一位快三十歲的中年人。但照自己說，那些人絕對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小翟年紀大是比芽兒長了幾歲，但又不是二婚！再說了，男人年長幾歲也會疼人啊，光看他寵芽兒寵的跟心肝肉似的簡直當孩子養了，就沖這一點就沒得挑！況且，自己雖然是一知半解的，但多少從兒子那裏知道點翟家啥背景，家世沒得挑！
況且，小翟自己也有出息啊，芽兒跟婆家人也相處融洽，這不是戲文裏頭的天作之緣，千里有緣一線牽，這又是啥？
翟耀輝可不知道這位性情豪邁的郭大叔在心裏誇自己呢，聽郭老大提及早些年的趣事，表情難得柔和了不少。但聽到郭老大一頓后趕緊改口的那句親爺倆，臉上神色不變，但微微垂下的眼瞼擋住了眼底的呼嘯而來的窘意！
聽郭老大提起小時候坐翟耀輝脖子上騎馬的趣事，芽兒也有些發窘！但還是那句話，有對比才有心裏平衡啊！
芽兒離翟耀輝最近，看的最分明，而且腰上力道突然加重差點沒疼的芽兒哼唧出來！但雖然差點沒被「下黑手」，但見翟耀輝被郭大伯無意識放出來的冷箭刺的血槽都淌空了，偏偏還只能慪著，難得見翟耀輝如此吃癟，芽兒就覺得一個字，樂！
翟耀輝是挺在乎自己年紀的，但見小媳婦樂的杏眼都眯成月牙兒了，心裏一軟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稜角分明的臉瞬間柔和下來！不管怎麼說，勾起了記憶里最鮮活的那份回憶！
最後，還是杜皓宇這當大舅哥的，因為常年在外地基層工作，對家裏自覺有幾分虧欠，瞪了一眼看熱鬧的其他幾人，心軟的岔開話題，「郭大伯，我聽村長爺說，現在你接任村長也當官了？」